薑虎領著大家到了後門，牛圈旁邊有個屋子，裡面也全部堆的各種作物的桔梗，乾燥易燃。

　　薑虎也沒小氣，讓大家一人背了一捆，就著月光往河邊去。

　　在靠近河邊的時候，就明顯感覺到，有東西撞在腿上。

　　薑虎愣了一下，才震驚的反應過來:“蝗蟲！蝗蟲都已經跑到這地方來了！”

　　距離劉陽來找他到河邊，最多也就過了一個時辰，就這短短一個時辰，河邊的蝗蟲，已經到地裡田間了，甚至還在飛快的往外蔓延。

　　而此時的薑虎他們，不過走到薑家和河邊的中間一段，就已經能夠感覺到大量的蝗蟲了。

　　“是啊，越來越多了，這要是不及時處理，怕是會更多。”

　　村長背著去年的高粱杆，劉陽和薑虎則是背著乾柴，去年冬天，因為乾旱，地裡沒活兒，沒事就去山裡砍柴。

　　家裡柴火多，也就不在乎這點了。

　　河床上人頭攢動，火光閃爍，很多人都在河邊忙碌著。

　　架著火堆，一直從村尾延伸到村頭那邊。

　　“火光會吸引蝗蟲飛過來，還能把地裡的蟲卵燒死，不管有沒有作用，至少比什麽都不做強。”

　　村長給薑虎解釋了一遍，然後就到河邊忙碌起來。

　　薑虎也看到山坡的梯田上，也有火把閃過，看得出來，之前那些還心存僥幸的人，現在都在忙裡慌張的搶收。

　　隱約間還能聽到從地裡傳過來的叫聲，看來，蝗蟲已經蔓延過去，開始糟蹋糧食了。

　　村長一邊往地上鋪玉米杆，一邊搖頭輕歎，有些人啊，就是死強，說都說不明白。

　　現在好了，蝗蟲越來越多，地裡的莊稼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收回去，損失怕是不小。

　　薑虎跟著村長忙，四下看了幾眼，發現劉陽放下木柴就走了，田邊也幾乎全都是老人。

　　除了他。

　　稍微一想，薑虎就明白了:“村長，村裡年輕人都去幫忙收高粱了?”

　　“對啊，不管怎麽說，先把糧食收回來，咱們這些老頭子，晚上眼神不好，就來河邊忙活了。”

　　薑虎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那我也去幫忙吧，不管怎麽說，糧食更重要。”

　　說著就連忙轉身回家了，今晚的月亮還算明亮，薑虎快步回家，跟家裡人簡單解釋了幾句，就拿起鐮刀出門了。

　　二娘和七喜也連忙跟上，讓劉伯和楊嬸子在家看著孩子們。

　　即便是大家都在幫忙，可到底還是有一部分損失，蝗蟲蔓延太快了，到了後半夜，幾乎是撲面而來。

　　小米跟往常一樣，晚上在空間待著，魏子昂已經沒有吃消炎藥了，身上的傷口雖然結了疤，可邊緣還是有些發紅，還是要繼續消毒。

　　小米每天在快離開空間的時候，都要給魏子昂擦洗傷疤並消毒。

　　魏子昂也是安心在屋裡養病，偶爾還到院子裡走一走。

　　讓小米比較奇怪和安心的是，魏子昂一次都沒問過，為什麽一直是白天，沒有黑夜這件事。

　　小米琢磨著，應該是年紀小加失憶，讓魏子昂心裡並沒有那麽多白天黑夜的概念。

　　再一次從空間出來，小米伸著懶腰醒過來，正要起身，就被小雪按住了。

　　“小米，你想睡就繼續睡吧，今天不能出門，吃的待會兒爹給咱們送進來。”

　　與此同時，小米也感覺到了，窗戶紙上，伴隨著‘砰砰砰’的撞擊聲，是密密麻麻的蟲子撞在窗戶上。

　　有的掉落在地上，有的就在窗戶上爬來爬去。

　　小米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麽這麽多蝗蟲！”

　　不過才一晚上而已！

　　小雪以為妹妹嚇到了，拍拍她的後背安慰:“小米別怕，門窗都關著，它們進不來，糧食也在地窖裡，不會餓肚子的。”

　　在小雪的心裡，只要不餓肚子，就已經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小米點點頭，她倒是不怕，就是乾旱還沒過去，蝗災又來了，大家的日子，怕是又要更難過了。

　　正說著，就有人匆忙推門而入，即便已經飛快的關門，也依舊還是有一大群蝗蟲跟著鑽了進來。

　　“娘！”小雪直接就跳了下去，小米也連忙起來穿衣服。

　　確實是二娘:“唉，小雪小米別怕，娘給你們送點吃的，你們今天就在屋子裡不要出來。”

　　說話間，二娘已經麻利的踩死了幾十隻蝗蟲，只有少數幾隻逃走了。

　　二娘臉上還蒙著布，顯然是為了避免被蝗蟲撲到臉上。

　　“娘，爹爹他們呢?”小米好奇。

　　以她對爹爹的了解，要是爹爹在的話，怎麽也不會讓娘親，在這種時候給她們送吃的吧?

　　二娘把吃的拿出來放在桌上:“你爹和大哥小澤他們，拿布簾和網兜抓蝗蟲去了，捉一點少一點。”

　　蝗蟲太多了，鋪天蓋地的從河床兩邊飛出來，匯聚在一起的時候，烏壓壓的一大片，忒嚇人了。

　　不只是薑虎他們家，村裡很多人都自發組織起來，在大量的捕捉蝗蟲。

　　小米沒能出門，但是只聽機娘親的講述，也知道現在外面是個什麽光景。

　　“娘，鐵蛋他們呢?”小雪給小米拿了一個玉米饅頭。

　　“鐵蛋在劉爺爺房間裡，你們先吃著，娘待會兒也要去幫忙，你們中午要是餓了，就自己吃東西。”

　　二娘拿了很多饅頭，還有一盤鹹菜，一壺水。

　　叮囑了兩個女兒，二娘就急忙又出去了，趁著二娘開門的瞬間，小米專門去看了看，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鋪天蓋地的蝗蟲，密密麻麻混在一起，就好像烏雲一樣。

　　“小雪，屋裡的蝗蟲你們自己踩死，娘親先忙去了。”

　　二娘出門後急忙往後院小跑，還不忘了叮囑小雪她們姐妹倆。

　　小米心裡暗自著急，也不知道這雨到底什麽時候下，只要來一場雨，這蝗蟲肯定就沒這麽囂張了。

　　“小米，先來吃飯吧，吃了你就繼續睡覺，睡著就不怕了。”

　　小雪給妹妹拿了一個饅頭，又拉著她回到桌邊。

　　二娘剛才給她們一人倒了一碗水，還有一大籃子饅頭，別說中午了，晚上都夠了。

　　小米狠狠的咬了一口:“不睡了，二姐姐，我們待會兒也抓蝗蟲去！”

　　媽的，弄死一個算一個，總不能就在屋裡等著吧?

　　雖然她們抓蝗蟲那也是杯水車薪，可抓一隻，也少一隻繁衍啊。

　　小雪有些茫然:“要怎麽抓啊?”

　　小米啃著饅頭沒說話，正在努力思考，眼睛也在四下尋找。

　　突然看到桌上二姐姐的繡花籃，頓時一個想法在腦中閃過:“有辦法了！”

　　兩人飛快的啃完饅頭，喝了水，小米就拉著二姐姐到了床邊，拿著剪刀刺啦一聲，就剪了一大片床罩。

　　小雪按照小米的指示，飛快的做了一個漁網裝的兜子，上面還圍了一圈小雪固定繡帕的竹圈。

　　隨即小米在漁網裡面，扔了小小的一塊饅頭，然後把門開了一條縫，把漁網伸出去。

　　頃刻間，大量的蝗蟲就埋頭往漁網裡扎，甚至還能感到手腕微微下沉。

　　大大的漁網，一瞬間就好像要滿了一樣，小米連忙拿進來，放在地上就一腳踩住！

　　姐妹倆直接拿腳踩，蝗蟲很快就變成了一灘肉泥，然後被倒進恭桶裡，然後再用同樣的方法，繼續下一輪抓捕。

　　不過這一次，不需要饅頭了，蝗蟲的屍體，就是很好的誘餌。

　　一上午，姐妹倆就踩死了無數隻蝗蟲，蝗蟲的肉泥，都快把恭桶裝滿了。

　　中午二娘他們果然沒回來，倒是劉爺爺捂著臉，過來看了姐妹倆。

　　見到她們這抓捕的方法，非常感興趣，然後去找了竹條，讓小雪給他也做一個，順便還幫她們把快要裝滿的恭桶，提到後院去倒了。

　　外面情況也不知道怎麽樣了，但是即便他們已經這麽努力了，空中的蝗蟲，似乎並沒有什麽減少的痕跡。

　　傍晚的時候，薑虎和二娘終於回來了，還有楊嬸子和七喜，薑裕劉澤兩個大男孩。

　　每個人都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

　　小米也看到他們究竟是怎麽抓蝗蟲的，就是用長長的布帷，綁在竹竿上，往下一撲，就能抓一大片。

　　薑虎休息了一會兒，就把幾個孩子遮蓋好，抱到了廚房，楊嬸子和二娘已經在做飯了。

　　今天白天都是隨便對付過去的，晚上怎麽也要弄點像樣的吃食。

　　幸好他們廚房和旁邊柴房有一道小門連通著，拿糧食和臘肉，都不用擔心會被蝗蟲搶了。

　　“這蝗蟲也太嚇人了，地裡的高粱杆，連一片葉子都沒了。”

　　昨晚收割高粱，只是用鐮刀隔割高粱穗背回去，高粱杆還在地裡，現在地裡真的就只剩光禿禿的杆杆了。

　　“這天氣看著應該快要下雨了，等下一場雨，這蝗蟲應該就會少很多。”

　　劉伯也是見多識廣的老人，加上年輕時候也經常領著人到處乾活，對這氣候變化，也有一定的了解。

　　薑虎點點頭:“我也感覺該下雨了，只是這雨，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時候才下下來。”

　　二娘端著一盆肉湯過來:“這雨下不下，什麽時候下，咱們著急也沒用，我今天倒是看到，水塘裡的水位好像上升了一點。”

　　至少從乾旱到現在，福安村雖然同樣缺水，但卻一直沒有斷過水，甚至連附近十裡八鄉的人，也經常有人來這邊打水。

　　福安村的人，可以說是運氣極好了。

　　聽從外面來打水的人說，更遠的，沒水的地方，少不得也有餓死渴死的，鎮上城裡倒是有朝廷發水，但是每戶一碗，多了沒有。

　　福安村的人，從上次買鹽做臘肉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去過鎮上了，對外面的消息，也都是來自於其他人的口口相傳。

　　“真的啊?水位上升好啊，這說明地底下的水已經開始恢復了，這雨肯定用不了多久了！”

　　劉伯大喜。

　　晚上還是饅頭，白天的饅頭沒吃完，重新熱一熱，再來一盆蘿卜燉的臘肉湯，還有幾個蒸紅薯，一碟鹹菜，這就是晚飯了。

　　大白菜都已經吃完了，現在就剩幾個蘿卜了，等這幾個蘿卜吃完，家裡就真的是一點蔬菜都沒有了。

　　接下來一連三天，全村都在忙著捉蝗蟲，有遇到來村裡挑水的，跟他們打聽了一下外面的情況。

　　好在大家反應都比較及時，當初是看到薑家人種高粱，有些人也多少種了點，當然，僅限於交換了冬種高粱種子的那些人。

　　這次薑家提前收高粱，有人來挑水得到信兒了，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收了再說。

　　當然，也還是有那種不相信，堅持要多等幾天的，這種免不了有損失，就看後面反應快不快了。

　　至於蝗蟲，到處都差不多，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抓都抓不完。

　　第三天，一直晴朗的天氣，終於陰沉下來了，那些囂張的蝗蟲，都變得萎靡不振。

　　眼看著等待近半年之久的雨，終於就要落下來了，每個人的心裡，都充滿了期待。

　　然而這天，一直從早上陰沉到晚上，卻還是一滴雨也沒下下來，就好像逗他們玩兒似的，惹得人抓心撓肺的難受，著急。

　　晚上，心神不寧的躺在床上，毫無征兆得，屋頂傳來幾聲劈裡啪啦的響動。

　　還不等大家反應過來，下一瞬，密密麻麻的，更大更密集的聲音響起。

　　下雨了！

　　終於下雨了！

　　“下雨了！下大雨了！”

　　激動的吼聲從村裡傳到了村尾，薑虎和二娘也是連忙穿著衣服就出了門，連油燈都忘了點。

　　“太好了，終於下雨了！”夫妻倆直接奔到了院子裡，甚至忍不住抬起頭，張開嘴，接著雨滴。

　　雖然他們家還有點水，可依舊是省著省著再省著，只有實在渴了，才會去喝水，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浪費。

　　“二娘你快回屋，晚上天太冷，淋了雨會著涼！”好在薑虎反應及時，連忙拉著二娘回到屋簷下，自己又小跑著出去。

　　“我去把幾個水缸搬出來接水！”

　　“薑哥，我跟你一起去！”

　　七喜也被雨聲驚醒，直接光著腳就跑過來了。

　　其他人也先後推門出來，又激動又高興，只有小米還在‘呼呼大睡’。

　　屋簷很快就往下滴水，幾十個大水缸擺了一排，就連後院，都把糞桶一排排的擺好了接雨水。

　　還有茅坑後面，直接挖通了屋簷下的水溝，把屋簷水接進茅坑裡。

　　這一晚，所有人都是忙碌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