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錢塘跟劉牧閑聊。

　　“小牧，你知道史境他們的巡線機器人，機器視覺相當厲害，我聽說章涵本來讓加了一個測距傳感器，你硬是讓他們拆除，攝像頭加高級機器視覺算法直接搞定，還那麽高精度，怎麽做到的?”

　　“局部圖像放大，通過像素點計數來推距離。”

　　“妙啊，我當時都沒想到，弄得算法頗為複雜，比較耗計算資源，而無人機在那兒飛著，飛控不夠穩，也不敢把誤差閥值設得太低。”呂錢塘豎起了大拇指，接著道:“我記得上次在X科技營，你對機器視覺還理解不深，課下鑽研了?”

　　“嗯，仔細研究了一個星期。”

　　臥槽，果然天才。

　　呂錢塘心裡讚歎，臉上的笑容更明豔了。

　　進來項目組兩天之後，劉牧才明白這項投資超過百億的裝置究竟多麽複雜，參與人員巨多。而他目前只是小透明一枚，最讓他感興趣是那間特大的會議室，每天都有一堆人在裡面爭論、吵架。

　　這是一處風景優美的大草坪，幾座軍綠色的房子露了半個頭出來，就是靠近一百米也看不出來這裡是房子，更加不會想到這下面還有十幾層的空間，最上面的一層是一個大會議室，實木做成的大桌子看起來很粗獷，二十幾個人站在裡面，一個個唇槍舌劍，年紀都有四五十歲以上。

　　其中一個頭髮花白的老教授在白板上畫了一個拓撲結構，水彩筆用力地敲打在上面，喝道:“整個高壓電源發生器的重量降不下來就是因為頻率不夠高，眾所周知，高頻化才能使得電氣裝置小型化、輕量化，必須進一步提高逆變器的開關頻率。”

　　不等他說完，另外一個微微胖含著煙的老人家激烈地說道:“鞏教授，進一步提高頻率，開關損耗也會隨之增加，電能效率嚴重下降，電磁干擾也增大了，簡單的提高頻率根本行不通，這是大學生都明白的事兒，就不用老生常談啦。”

　　在白板上演示的鞏書教授瞪著剛才說話的教授，喝道:“秦名，你不要我說什麽，你就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是提出一個可行的方案來呀?”

　　秦名有些怒氣，在座都是國內各大高校電力電子學科方面的權威，彼此都很客氣，哪有直呼其名，當下也不悅，怒道:“我會提出方案來，但是首先你這方案就行不通。”

　　負責接待這些學者的黃捷皺了皺眉，心裡苦不堪言，這一批大教授甚至還有院士集中到一起公關技術難題，這平時調和可費老大勁了。

　　一直呆在學校做學問的這幫人，性格脾氣都是愣頭青，誰也不服誰，討論技術問題時爭吵相當激烈。

　　尤其是鞏書和秦名，這兩人最愛鬥，鞏書是江海大學的電學權威，秦名是清華大學的知名教授，這兩人可以說積怨甚深，尤其是當年兩人評院士時也是互相爭奪，結果鞏書憑借對高壓線路融冰的研究幫助國家解決了難題，先一年評上了工程院院士，秦名第二年才評上，雖無冤仇，彼此卻不能相融了，什麽事都要爭一爭。

　　“兩位院士都是為了國家工程嘛，都在為國家做貢獻，切莫傷了和氣。”

　　兩人都哼了一聲，顯然黃捷的調和完全無用，黃捷無奈輕輕歎了口氣，別看他的級別相當不低，可是在這些學者面前，連個屁都不算。

　　鞏書寸步不讓道:“那你倒是說說你的方案呢?”說著就走下來，把白板的位置讓給秦名。

　　秦名硬著頭皮走上去，

道:“在大功率高壓直流發生器中，采用常規PWM，開關管工作在硬開關狀態，開關損耗大，必然導致損壞幾率增加，而我們這個設備是用在大激光裝置，穩定必須是第一位，一旦損壞那損失就大了，所以這個開關頻率不能超過1000Hz。”　　鞏書馬上說道:“這不是廢話嘛，開關頻率上不去，現在整個設備的體積和重量遠遠超出要求，數十個電源疊加，密閉空間怎麽散熱?隔離封閉間搞得比籃球場還大嗎?”

　　“如果為了降低一點重量、體積而失去可靠性，損壞沒法修還不是白搭嗎?”

　　又要吵起來了，黃捷揉了揉凸起的太陽穴，無奈道:“兩位院士，因為這套設備使用場合的特殊性，所以必須要綜合重量和可靠性，這兩個指標都要滿足，畢竟電源是整個裝置的核心，實在是沒辦法降低要求。”

　　其他教授也很不滿，紛紛吵吵了起來。

　　“這怎麽搞法，重量要求這麽嚴格，頻率不提升，根本不可能。”

　　“討論來討論去也沒合適的方案。”

　　黃捷說道:“諸位教授，在頻率與可靠性之間是可以找到解決的辦法，目前四門子和芬利浦都能夠提供安全可靠滿足重量的產品，只是他們要價太高，而且不願意提供技術資料，還要求提供應用場景證明，這種關鍵技術怎能受製於人呢，還望諸位竭誠合作，解決這個難題。”

　　教授們臉上都是一紅，人家老外早搞出來了，這麽多人硬是解決不了這個技術難題，丟人啊。

　　秦名在白板上畫了幾個拓撲，道:“必須采用軟開關技術，才能解決電路中的開關損耗和開關噪聲問題，開關頻率提高到5000Hz，那麽重量就有可能達標，可靠性也能保證。”

　　鞏書哼了一聲道:“每個開關管上增加電容、電感等軟開關，這本身就會增加重量、體積，僅僅提高到5000Hz，變壓器減輕的重量還不足以彌補這些器件的增重和巨大的體積。”

　　這確實又是難題。

　　在座的教授們都是素手無策，這個高壓直流發生器的技術參數要求太高，不管采用哪種方案都無法滿足所有要求，至今也提不出一個可行的拓撲。

　　南辰大學的教授張證試探地說道:“如果我們采用另一種軟開關技術是不是可以呢?”

　　秦名作為院士很有威勢，眉頭一皺道:“小張，你指的軟開關是?”

　　大名鼎鼎的張教授在秦院士嘴裡就變成了小張，南辰大學不知道多少學生看到張證都怕得要死，出了名的鐵血冷臉，若是研究生畢業答辯碰上，那基本就是九死一生，準備大概特改吧，眼裡容不下一點沙子。

　　大家都看向他，沒有來有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