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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雨臨州》第182章 蕭蕭暮雨人歸去
  靜室中,檀香彌漫,香火不斷。

  詩瑤跪坐在蒲團上,十指並攏,虔誠禱告。凌雲站在門口,望著牌位上的名字,心中五味雜陳,始終沒能邁過門檻。

  人間忽晚,山河已秋,驀然回首,故人已去。雕樓畫棟,暮沉西山,何人歎悲歡離合,物是人非。

  烏啼鵲噪昏喬木,清明寒食誰家哭。

  風吹曠野紙錢飛,古墓壘壘春草綠。

  棠梨花映白楊樹,盡是死生別離處。

  冥冥重泉哭不聞,蕭蕭暮雨人歸去。(選自唐朝詩人白居易之作《寒食野望吟》)

  “不進去上炷香?”

  凌雲搖了搖頭,“沒那資格!”

  “你還放不下當年的事?”

  “她是一個好嬸嬸,可我不是一個好侄子。”

  凌雲站在門口,徘徊許久,也沒邁過門檻,不是不敢,而是邁不過心裡那道坎。

  那年初夏,午後的陽光,明媚醉人;樹上的知了,吹花嚼蕊。庭院深處,只見一片輝煌的淡紫色,像一條瀑布,從空中垂下,不見其發端,也不見其終極。只是深深淺淺的紫,仿佛在流動,在歡笑,在不停生長。紫色的大條幅上,泛著點點銀光,就像迸濺的水花。仔細看,才知道那是每一朵紫花中的最淺淡的部分,在和陽光互相挑逗。(節選自當代作家宗璞之作《紫藤蘿瀑布》)

  紫藤蘿瀑布下,落影交錯,兩人相對而坐,品茗論詩。

  “別那麽拘謹,你又不是第一次來了!”她為他倒了杯茶。

  凌雲顫顫巍巍接過茶杯,虛心道:“不知嬸嬸找小侄來,有何貴乾?”

  “沒事就不能叫你過來嗎?”她似笑非笑道。

  “當然不是!不管嬸嬸有何吩咐,只要嬸嬸一句話,小侄哪怕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凌雲拍著胸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都快把她看笑了。

  “我可不需要你為我赴湯蹈火,我叫你過來,只是想與你品茗論詩。”

  凌雲當場愣住,也不管手中握著的茶杯有多燙,就這樣傻傻握住。

  她抿了一口茶水,淺淺一笑,“聽說你最近拜了一位師父,此人詩作堪稱世間之絕。我不喜歡別的,偏偏喜愛吟詩作賦,此次叫你過來,不為別的,就是想讓你看看我的詩作,與你那位師父相比,誰更勝一籌?”

  “這還用比嗎?當然是嬸嬸更勝一籌!”凌雲想都不想,脫口而出。

  她根本不吃這一套,“油嘴滑舌,你的手不燙嗎?”

  凌雲看著手中握著的茶杯,這才反應過來,趕忙丟下茶杯,使勁往燙得通紅的手吹氣。刺痛的灼傷感,痛得他語無倫次,表情扭曲,別提有多麽好笑了。

  “在我面前,是這番話,在你師父面前,怕是另一番話!我不需要你敷衍我,隻管把心裡的真實想法說出,不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怪你。”

  凌雲苦笑道:“嬸嬸,您這是何必呢?我只是一個學藝的,不敢妄加評論。若要評詩,大可把翰林學士請來。若不行,辦一個評詩會,把京中文人學子都找來,以他們的才學,絕對能給出一個中肯的評價。”

  她搖了搖頭,“相比於那些自詡文人騷客的才子,我更青睞你的評價,因為你不會騙我,換句話說,以我的身份,他們定會為了逢迎我而讚賞有加,可我不需要虛偽的評價,我想要的是真實的內心感受,而非溢美之詞。”

  “為何一定是我?王叔不行麽?”凌雲很是不解。

  “他……”她猶豫了一下,“或許以前的他,更能知曉我的心思,現在差了一點。”

  “可是……”凌雲本想推脫,哪知誠王妃根本不給他機會,“別那麽多可是,就問你一句,幫不幫我?你若幫我,我便幫你尋一門好親事,你若不幫,從此你我老死不相往來,你不必叫我嬸嬸,我也沒你這個侄子!你背著你爹娘做的那些事,我也沒必要幫你守口如瓶……”

  凌雲立馬握住她的手,兩眼流露真情,“嬸嬸永遠是我親嬸嬸,只要嬸嬸一句話,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不就是評詩嘛,小事而已!”

  她松開凌雲的手,一臉嫌棄,“你這人就三個字,不要臉!”

  凌雲嬉皮笑臉道:“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面子而已,可有可無,大丈夫能屈能伸,見慣不怪矣!”

  她拿出一張紙,放在凌雲面前,“看唄!”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選自宋代詞人李清照之作《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

  荷已殘,香已消,冷滑如玉的竹席,透出深深的涼秋,輕輕地提著絲裙,獨自登上一葉蘭舟。仰頭凝望遠天,那白雲舒卷處,誰會將錦書寄來?正是那排成人字形的雁群南歸時候,月光皎潔浸人,灑滿西邊的亭樓。

  花,自在地飄零,水,自在地漂流。一種離別的相思,你我二人,牽動起兩處的閑愁。無法排遣的是,這相思,這離愁,剛剛從微蹙的眉間消失,又隱隱地纏繞上了心頭。

  “好詞!”凌雲驚歎道。

  “好在哪裡?”

  “多情不隨雁字去,空教一種上眉頭。此詞頗盡離別之情,語意超逸,令人醒目。”

  “你的評價倒也中肯,但還差一點。”

  “是嗎?恰巧小侄有一處不解,不妨嬸嬸為小侄指點一二?”

  “有什麽話就直說,不要故弄玄虛,你那點小心思,在我這兒沒用!”

  凌雲略顯尷尬,清咳一聲,“那小侄便直言不諱了!如果說,上闋是從意境中隱隱約約透露出相思之意,那麽下闋則側重於直宣情愫。換頭一句,承上啟下,詞意不斷。借眼前之景抒發胸臆,暗合流水落花的傷感和無奈,既是即景,又兼比興。所展示的花落水流之景,給人以無可奈何花落去之感,以及水流無限似儂愁之恨。全詞都在寫愁,可為何而愁?雁字回時,月滿西樓。雁群南歸的時候,會排成一個人字,暗喻嬸嬸在等一個人。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暗喻只有那個人回來,嬸嬸才會覺得圓滿。什麽樣的人能讓嬸嬸牽腸掛肚?除了王叔,莫非嬸嬸心裡還有其他人?”

  凌雲的表情,就像是得知了一個天大的秘密,驚訝不已。怪不得她不願找別人來看,這首詞若是傳出去,誠王的臉面該往哪兒擱?誠王那麽疼愛她,她的心裡卻裝著別人。凌雲不懷好意地笑了,他覺得自己得知了一個秘密,一個足以震驚全天下的秘密。

  她使勁敲了下凌雲的腦門,痛得凌雲立馬收起笑容,捂住腦袋。

  “你若是敢亂說,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她陰沉著臉。

  凌雲不敢反抗,連忙點頭,“是是是,我絕不把這件事說出去!”

  “凌雲!”她和顏悅色道。

  聽見她叫自己的名字,凌雲緩緩抬起頭,哪知一杯茶水直接潑在他臉上。所幸這杯茶水是涼的,不然他可就要毀容了。

  “嬸嬸,不帶著這麽作弄人的!”凌雲委屈道。

  “你個男子漢大丈夫,裝什麽委屈樣,再說我並未作弄你,我只是讓你清醒清醒!”

  “我……這……”凌雲氣到說不出話。

  她明白他的意思,解釋道:“我這一生,隻愛你王叔一人,心裡哪兒還有別人!不過你也說對了一點,我確實在等一個人,可誰說這個人非得是別人?我既然嫁入王府,不論生死,都是他的人。等的那個人,自然也是他!”

  “既然嬸嬸等的這個人就是王叔,那為何要這麽寫?王叔不一直守在嬸嬸身邊?”凌雲一頭霧水,雲裡霧裡,啥也沒聽懂。

  她長歎一氣,略顯哀傷,“我等的是他,卻又不是他。”

  “嬸嬸,您能不繞我嗎?有什麽咱就直說,別繞來繞去,我聽不懂啊!”凌雲一臉痛苦。

  她蘸了點茶水,在桌上寫下一個民字,“凌雲,你是個聰明人,不會聽不懂我的意思。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民惟邦本,本固邦寧。一個國家若想繁榮昌盛,靠的不是武力,而是百姓。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天下便不會有人造反,蠻夷之國亦不敢進犯,大宋才能走向繁華。此之謂得民心者得天下。秣房順應民心,願做百姓之仆役。民之所憂,我必念之;民之所盼,我必行之。”

  凌雲總算明白,她為何要把自己叫來了,“跟我說這些有何用?那是官家的事,還輪不到我插嘴。嬸嬸若想進諫忠言,大可叫王叔上書一封,陛下是王叔的弟弟,不論王叔說什麽,陛下定能谘諏善道,察納雅言。”

  她搖了搖頭,“凌雲,我且問你,秣房的初衷是什麽?”

  “保朝堂之無虞,萬民之無憂,江山之百年矣!”凌雲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那我問你,當今天下,時局動蕩,朝中眾說紛紜,主戰派不思勞民傷財,窮兵黷武;求和派不思喪權辱國,割地賠款。這便是殘酷的事實,這便是當今的朝堂!這樣的朝堂還值得我們擁護嗎?既然朝堂不顧百姓之生死,那為何秣房還要保朝堂之無虞?秣房不是為百姓而立,輔佐這樣的朝堂,難道不是助紂為虐嗎?假如有這麽一間鐵屋,裡面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就要被悶死,然而從昏睡入死,他們全然不知死亡的悲哀。現在你大嚷一聲,驚醒這幾個較為清醒的人,但是這不幸的少數者,要去承受這無可挽救的苦楚,你倒以為對得起他們,實則你就是罪人!一束光照進了黑暗的鐵屋,讓裡面的肮髒與罪惡暴露無遺,於是這束光便有了罪。”

  “嬸嬸,求您放過我吧!我不想論政,有什麽話,您還是跟王叔說吧!”

  此刻凌雲腦海中只有一個字,那就是逃!

  “有些事不是你能選擇的,終有一天你會接手秣房,現在把這些問題想清楚,總比到時候再來想,要好得多,你說是吧?”

  凌雲深吸一口氣,“朝堂雖然有罪,但它是維系天下的支柱,如果朝堂垮了,支撐天下的這根支柱也就垮了。秣房輔佐朝堂不是企圖通過朝堂掌控天下,而是糾正朝堂犯下的錯誤,為百姓謀福祉。監察台、情報部,便是為此而設,保證朝堂水火無交、清正廉潔,天下之民便不會遭受戰火的牽連,國家也不會淪亡。鐵屋裡有熟睡的人們,但如果我嚷幾聲,能叫醒那較為清醒的幾個人,就不能說他們沒有毀壞這鐵屋的希望!”

  她欣慰地笑了,“說的好!黑暗籠罩世間,但終有光明降臨人間。多少志士仁人,舍身救國,但他們的名字不會流芳百世,他們的功績也不會為人所知。一棵樹要想枝繁葉茂,伸向那無際的藍天,那它的根必須扎入厚土之中,接近無盡的黑暗!許多人覺得這個國家已經沒有希望、無藥可救了,但我覺得藥還是有的,只不過需要有人去找,犧牲是必然的,沒有流血便沒有勝利,如果我們不努力,那這個國家就真的沒有救了!雖千萬人,吾往矣!”

  “沒想到嬸嬸也有同樣的見解,小侄佩服!”

  “所以說,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嗎?”

  “明白歸明白,敢不敢做,是另一回事。”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她的目光犀利,盯著凌雲,叫他惶恐不安,“漢高祖嘗曰,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裡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傑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為我擒也。垓下劍舞,烏江自刎,一代梟雄之隕落,豈不歎乎!時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

  “不用這麽正經吧?”凌雲心虛道。

  “我再問一遍,我的意思,你可明白?”她的臉色凝重,一本正經道。

  這次凌雲連忙點頭,“明白,當然明白!不過我們可以計劃計劃,不必急於一時。”

  “你要怎麽做,是你的事,不必告訴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了卻我一樁心願,畢竟我所剩時日無多,看不到那一天了!”

  凌雲的瞳孔急劇放大,不敢相信道:“嬸嬸,您在說什麽?您肯定是嚇唬我,對吧?”

  她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話鋒一轉,“說回來,宮裡那位太子,也是我侄子,不過與你相比,我更青睞你。”她揪著凌雲的臉頰,欣慰道:“瞧這俊俏的臉蛋,高高的鼻梁,與你王叔年輕的時候,有幾分相似,若你是我的兒子,那該有多好!”

  “在我心裡,嬸嬸永遠是我的親嬸嬸!”

  “既然是親嬸嬸,那你可不要忘記,今日你答應我的事。”

  凌雲沒有說話,而是點了點頭。

  她欣慰一笑,忽然想起了件事,“差點忘了,我不是說要為你尋門好親事嗎?”

  一提起這件事,凌雲的嘴角微微顫抖,“嬸嬸不用了吧!我還沒弱冠呢!”

  “年齡不是問題,嬸嬸為你提前安排一下,不用那麽擔心!”

  “嬸嬸,您就放過我吧!我還沒想娶妻成家呢!”

  凌雲就不明白了,爹娘都還沒催促他,嬸嬸卻先考慮到了。他自己都不在意,沒想到有人比他還要上心,一時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凌雲,你喜歡哪家小姐?是盧尚書的女兒,還是裴將軍的千金?我覺得顧章事的小女兒就挺不錯的, 溫文爾雅,氣勢不凡,與你倒也般配!”

  “嬸嬸,夠了,別說了!我的腦子已經亂了,若無別的事,小侄先告退了!”

  凌雲一心想溜,生怕再說下去,以後孩子叫什麽名字,她都想好了。

  不等她點頭,凌雲剛一起身,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叫他立馬呆住。

  “那王府千金如何?”她意味深長一笑。

  凌雲望著她,一臉不可思議,“王府哪來的千金?”

  她輕輕揉了揉肚子,“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

  “嬸嬸有喜啦!”凌雲驚訝道。

  她立馬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點,你王叔還不知道呢?”

  凌雲不解道:“這件事不應該第一時間告訴王叔?”

  “聖上病重,命他輔佐太子監國,一堆煩心事擺在他面前,我不想他因為這件事分心,暫時還是不要告訴他好了!特別是你,膽敢說漏嘴,我要你好看!”

  凌雲連忙點頭,“保證不走露半點風聲!”他話鋒一轉,“不過嬸嬸是怎麽知道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萬一是個男孩?”

  其實她早就想好怎麽辦了,“若是男孩,他便是你弟弟,你不準欺負他!若是女孩,她便是你妹妹,你更不能欺負她!當然你若是能俘獲她的心,讓她喜歡你,做你的妻子,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不許三妻四妾,一生只能愛她一人!”她的目光就像是丈母娘打量女婿一樣。

  “那我還是認她做妹妹吧!”凌雲訕訕一笑道。

  她沒好氣道:“凌雲,你是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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