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陸陸續續地朝這棟名為建築、實際更像爛尾樓的宿舍走了進去。
盡管四面漏風、傷痕累累,但這棟宿舍樓內部並沒有看上去那麽不堪,
窗戶是明亮的,泛著勤擦拭的光芒,天花板、牆角也沒有蛛網,牆壁雖然遍布著裂紋和大片大片的霉點,但比較嚴重的地方都貼了牆紙,將瑕疵遮掩起來。
那瞎眼教官把這支戰士預備役丟在宿舍大樓門口後,就開車離開了,顯然這位教官並不負責這支小隊的生活起居,
負責這支預備役小隊生活起居的是一個生著三角眼、雞皮黃發的老媽子,
在預備役小隊走進大樓後,就熱情的迎了上來,為小隊成員分配房間。
由於大樓空曠,每年來這座要塞參加戰士考核的也不多,而且都是來了又走,所以小隊成員在這裡享受的是單人單間的待遇,夥食也不是食堂大鍋飯,而是專人專餐。
盡管這裡的夥食不怎麽樣,只有土豆燜肉配飯,甚至那個土豆的皮都沒去,但至少菜裡沒有泥,對李善來說,已經是可以接受的水平了。
由於出發之前,李善已經在劉叔的診所吃過送別飯,所以現在李善並沒有什麽食欲,尤其是在夥食並不怎麽好的情況下,根本難以下咽,
但為了應對第二天的戰士考核,避免出現“餓著肚子考試”的情況下,李善還是皺著眉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把土豆和肉送進嘴裡。
(味道真的很一般……)
才離開劉叔一天,李善就有些懷念劉叔的手藝了。
劉叔這中年老男人哪都不好,尤其喜歡乾下三路的事,平日裡也沒個正形,辦正事也想一出是一出,一點譜都不靠,唯獨燒得一手好菜。
這大概就是歲月沉澱在中老年男人身上的魅力吧。
一邊艱難地把土豆咽下肚,李善一邊靠近窗邊,朝窗外的景象望去。
來到機械領域的第一天,李善就見過那在高空中遊弋的蒸汽飛艇,
但畢竟當時距離太過遙遠,僅能在遠處看到蒸汽飛艇在雲中隱隱約約的輪廓,
而此刻蒸汽飛艇還在緩緩升空,所以此刻近距離接觸,李善才更直觀地感受到那種遮天蔽日、攝人心魄的震撼。
就著這份震撼,李善多送了兩口飯,終於把肚子撐到了極限。
正心滿意足,打算回床上休息,眼角的余光猛地瞥到了一道橙色的影子,他頓時一愣,將視線朝那道影子望去,
只見一輛橙色小車正靜靜地躺在一棟精致的別墅後方。
(橙色的小車?和那天那個金發女同款,還是就是她的?
(如果是她的……她來做什麽?)
李善總覺得如果這輛橙色的車和那天在文氏集團分公司的車是同一輛,未免太過巧合,重點是那個金發女是洛克菲勒家族的大人物,跟文氏集團壓根挨不著邊。
(總不能是跟著我們來的吧?
(……我想什麽呢!怎麽疑神疑鬼的,這裡又不是文氏集團的地盤,是聯合戰部的,這位大人物想來就來,能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他晃了晃腦袋,離開窗邊,匆忙洗漱後,一頭鑽進了被子裡。
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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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瞎眼教官的破鑼嗓子就在樓下響了起來。
“小崽子們!都他媽給我爬起來!三分鍾之內,沒出現在我面前的,取消考核資格!”
教官的聲音嚇了李善一跳,
他連忙從被子裡爬了出來,連洗漱都沒能顧得上,掀開房門就衝了出去。 李善的房間最高,所以到得也是最晚,跑到樓下時,少年們已經排成一排,服裝整整齊齊,就李善一個衣衫不整。
“今天是你們的第一道考核,也是最簡單的考核!
“我將帶你們去第一道考核的考場,
“只要完成這一關,你們的考核就他媽的完成了一半!”
瞎眼教官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掃視了一圈,看到衣衫不整的李善時頓了頓,隨後又將目光移開:
“現在,出發!”
少年們陸陸續續地上了車,隨後燃油卡車轟隆隆地運轉起來,仿佛一頭嘶吼咆哮著的野獸,衝向荒原。
這是一段漫長的旅途,從清晨出發,除了正午時分在一座邊境城市停靠補充食物外,卡車一路未停,當然,也未曾提供早餐。
李善無比慶幸昨夜硬著頭皮把那份土豆燜肉咽下去了,不然到中午在邊境城市停靠之前,他絕對會餓得頭暈眼花。
經過一路難以描述的劇烈顛簸,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左右,戰士預備役十人小隊的車隊終於到了目的地——一個小小的村莊。
這個小村莊看上去很原始,沿途望去,可以看到屋子的結構,大體是用茅草和棍子蓋起來的,偶爾能看到用土磚搭建起來的房子,但數量並不多,
那些屋子上的茅草已經呈現出一種乾枯發灰的色澤,一塊塊排列的土磚也已經被風侵蝕得發黃,仿佛只要輕輕一推就能將它推倒;
如果稍微用心些,仔細觀察,還能在村子的角落能看到一道道小心翼翼窺伺的目光,那些目光的主人穿著破破爛爛的茅衣,不是毛線的毛,是真的用茅草編成的衣服,這種衣服很難讓人相信它能有什麽禦寒保暖的能力。
(這就是第一關考核的考場?
(會不會是哪裡搞錯了,戰士的考核不應該是類似體能、格鬥能力之類的東西嗎,這種考核不說去什麽專業的測試場地,起碼也該有個能施展得開的操場吧?
(這個破破爛爛的村子能考核什麽東西,別說操場了,就這個村子周圍連一塊平坦的地皮都沒有,全是亂七八糟的石頭、亂七八糟的樹……)
李善望著這個破舊的小村莊,思維開始發散。
(這個村子旁邊有一條不規則的小路,該不會是考核越野能力吧?
(那倒也合理,在機械領域的戰鬥人員三天兩頭出外勤,荒原可沒有什麽修得四通八達的平坦大路,
(在荒原一路狂奔的那段時光太讓我印象深刻了,滿地的石頭把我的腳硌得又紅又腫,第二天差點連路都走不動了——
(如果一名戰士連這點困難都無法克服,又該如何能在荒原來去如風?)
大致猜出了考核的內容,李善心裡多少有了點底氣,
從旅途中少年們的聊天內容得知,這些少年大多是一階戰鬥領域,沒有二階以上的能力,
盡管李善的一階戰鬥領域相比正常的水準有些偏弱,耐力、運力技巧都差了些水準,
但越野跑需要的不僅僅是這些基礎能力,更多的是對毅力的考驗,這一點李善擁有一定的信心。
“都給我滾下車!別他媽愣著!!”
瞎眼教官的破鑼嗓子在車隊最前方響起,聲音響得仿佛在耳邊咆哮。
預備役小隊的戰士們也陸陸續續下了車,李善也不例外,一下車,李善就感到一股子熱浪撲面而來,伴隨熱浪出現的,還有一陣微不可察的、難言的味道——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