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一番交流,商隊的老大——一個瞎了一隻眼的魁梧大漢同意了李善二人蹭順風車的請求。
當然,李善並不需要付車費,只要為商隊上的傷員提供治療就行。
藥材是古代醫療系統的基礎之一,但如今這個世界的藥材早已和一千年前出現了偏差,不論是生物藥材或是植物藥材,都隨著異變而產生了變化,僅有少數藥材保留了他原本的特性,用異變的藥材調製的藥品藥性已經變得無法保證;
而機械領域文明並沒有醫學相關的知識,加上領域文明之間也很少會有知識類基因藥劑的交易,所以在李善提出為他們提供免費醫療時,這支機械領域的商隊很爽快地免了二人的車費。
李善雖然剛上高中,醫術不算高明,但這些傷員的傷情也並不嚴重,做點包扎、消毒、退燒的工作對李善來說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一些複雜的並發症則用現場調製的簡易藥物解決;
不過李善尚未達到一階血肉領域的水準,所以一些合成藥物李善就算能調出來,這些人服用也不會生效,所以李善調製的都是一些簡單的湯藥,原材料在附近就有采集,而且商隊的人自己也有儲備一些簡單的藥物。
而劉叔雖說注射的是符紋領域藥劑,但常年待在血肉領域生活,耳濡目染之下,也會一些簡單的醫術,雖說造詣比李善差一些,但為李善打打下手還是問題不大的。
整個過程花了一個多小時,一切忙完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長跑了四五個小時又不停歇地做著醫務工作的李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剛鑽進商隊的帳篷,還沒來得及鋪被子,就沉沉地墜入了夢鄉。
這一次,李善沒有做夢。
但迷迷糊糊中,李善感覺到手上的那枚黑色的戒指似乎延伸出了一條無形細線線,輕飄飄地遊蕩在空中,仿佛細細的流水般飄向遠方。
這根無形的細線似乎擁有一種奇妙的能力,可以容李善的意識依附其上。
(這根線會飄去哪裡?)
帶著疑惑,李善的意識隨著漂浮的線延伸,不知是因為意識的限制亦或者是天色太晚的緣故,周圍的能見度很低,僅能憑借微弱的月光大略判斷方向和距離,李善看到它一路朝北,沿著崎嶇的山路蔓延了大約五六公裡左右,慢悠悠地停了下來。
前方不遠處,幾處燃著的篝火將周圍的景物照亮,李善看到了一些令他感到眼熟的標志——
帳篷的式樣、那輛報廢的卡車以及周圍的環境,讓李善能確定這是上次在夢中見過的那支商隊。
(我確信我的意識仍保持著獨立思考的能力,而且周圍的景物也並不以我的意志而改變。
(我為什麽會看到這一幕?
(或者說,那枚戒指為什麽讓我“看到”了這一幕?)
他將注意力投注在那根從戒指中延伸出來的無形細線,看到細線在半空中慢悠悠地旋轉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大約有二十秒,細線終於找到了目標,朝營地中央豎著的一根醒目的柱子飄了過去。
柱子上綁著一個人。
一個大約十四五歲年紀,穿著沾滿了泥土的衣服,眼神如狼般凶狠的少年。
少年腦袋上立起來的兩隻毛絨絨的、尖尖的耳朵,標明了他的身份——
變異人。
(一個被機械領域的商隊抓起來的變異人?
(細線為什麽要飄去他那裡?
(而且,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我看這個變異人總感覺有些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他? (見了鬼,我什麽時候見過變異人?我這輩子甚至都沒怎麽出過我住的那座領域城市!)
在李善絞盡腦汁冥思苦想的時候,那根輕飄飄的無形細線已經悄無聲息地沒入了少年的身體。
一瞬間,李善感覺到意識似乎和什麽東西接通了,被綁在柱子上的少年也在這一刹那睜開了眼睛。
“你是誰?”
李善聽到一聲充滿了疑惑和警惕的詢問,就仿佛有人在耳邊低聲細語,並不刺耳,卻異常清晰,但這一聲詢問卻又分明不是聲音,更像是一段加了密的訊息,被李善的意識破譯後直接解讀了出來。
這感覺十分奇妙,令李善隱隱有些興奮起來,正打算回話,卻突然感覺到一陣劇烈的搖晃,仿佛天旋地轉般,李善的意識飛快地跨越了好幾公裡的距離,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大侄子,大侄子!快醒醒,醒醒!”
一醒來, 李善就看到劉叔那張老臉湊到面前,神情焦急又惶恐,活像被捉奸似的。
“怎麽了劉叔?這……這天還沒亮呢,你這麽著急找我幹嘛?”
李善揉了揉眼睛,邊打哈欠邊問。
“出事了!出事了!我們一頭扎進賊窩裡了!”
劉叔聲音顫抖,額頭直冒冷汗: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商隊,這是機械領域的捕奴隊啊!!!”
“捕奴隊?”
李善呆了好一會,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專門抓奴隸的?抓變異人?為了那什麽‘變異人養殖場’?我們這種普通人也抓?”
雖然在血肉領域生活的那十幾年李善從沒聽過“捕奴隊”這種東西,但單聽名字就知道這不是什麽好玩意,十有八九是用來捕捉奴隸的。
“捕奴隊平時隻狩獵變異體、狩獵變異人,但這些人效益不好的時候,也會順便抓一些普通人回去賣!懂了吧?”
劉叔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把嗓子壓到最低:
“我們要趕緊走,趁他們覺得我們還有用沒把我們綁起來,我們抓緊時間跑得遠遠的,再不跑,我們就要被抓去賣屁股了!”
“走,走走走!”
李善也有些慌了神,跟著劉叔就往帳篷外衝,然而剛衝出帳篷,就被一個冰涼涼的東西給頂住了腦門。
“你們想去哪?”
“銀月商隊”的老大——那個瞎了一隻眼的魁梧男人手中握著一支銀灰色的手槍,他將槍口對準了二人,用一種仿佛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語調,慢悠悠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