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三坊巷貢院大街的胡惟庸同樣是睡不著,沒在主院鍾山園的東廂房睡覺,來到了鍾山園後園的石林旁。
胡惟庸最為欣賞的宰相是宋朝參政知事王安石,佔地幾十畝的主院取名時便取了鍾山的名字。
黨羽遍及朝野內外的胡惟庸,每逢結黨一位重要黨羽,便在後園的小湖旁放置一塊靈璧石。
多年過去,已然形成了一片石林。
巍然大觀。
其中一塊廟宇大鍾形狀足足兩層樓閣高的鍾形靈璧石,如泰山般矗立在石林中間,這是胡惟庸最為看中的一塊靈璧石,象征著他在朝堂裡穩如泰山的地位。
胡惟庸睡不著不是為了別的,為了家裡紈絝不像話的長子,想著怎麽把胡漢山培養成善於培植黨羽的接班人。
家裡的混小子實在太過於混帳了,竟然敢揭淮西勳貴的老底,又仗著祖母對他的溺愛沒人管得了他。
胡惟庸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了,給胡漢山娶一房有主見的賢妻,讓賢妻去管教夫君,老夫人沒有理由去插手兩口子過日子。
胡惟庸忍不住捋了捋胡子,望著四周一眼看不到邊際的雪地石林,還真是讓他想到了一位賢妻。
潁川侯傅友德的長女傅玉媖。
胡惟庸的黨羽遍布朝野內外,潁川侯傅友德同樣是有很多舊部,這些統領兵馬的舊部遍及各個布政司的衛所。
胡惟庸早就想要拉攏他了,只要胡傅兩家結為親家,胡黨的權勢將會達到一個真正巔峰,就連洪武皇帝都不能輕易罷免胡黨黨羽。
另外,傅玉媖還是出了名的胭脂虎,完全可以好好調教胡漢山,把他調教成胡黨合適的接班人。
最主要的是,傅玉媖姿容絕代是京城四大貴女之一,娶妻當娶傅玉媖可是王公勳貴們公認的一件事。
胡漢山從小就喜歡傅玉媖癡迷了十幾年了,要說把傅玉媖許配給他,肯定會同意。
胡惟庸智珠在握,拿捏住了長子的心思,踩著積雪離開石林前往了書房,準備修書一封給潁川侯傅友德商討聯姻的事宜。
第二天,天還沒亮,胡漢山穿戴好綢緞襖子,在兩名俏麗丫鬟的服侍下開始晨嚼尺木。
胡漢山把嘴裡的鹽水吐到丫鬟手捧的汝窯青瓷盂裡,總算是神清氣爽了一些,不過臉上的那對貊眼讓他看來沒什麽精神。
胡漢山作為左丞相長子,不僅住的院子修成了一座名為芝蘭園的江南苑林,就連服侍他的下人也是極多。
小丫鬟、書房婢、管事大娘子、各種粗使婆子......,再加上長隨、家丁、護衛等等加起來一百多人。
胡漢山徹底擺爛了,昨晚便準備找來幾名俏麗的小美人胚子來上一場大被同眠,本以為幾名小美人胚子巴不得鑽少爺的床,誰知道全嚇的跪在地上磕頭。
通過詢問才知道,老夫人早就有過吩咐,在胡漢山還沒娶正妻生出嫡長子以前,誰敢鑽少爺的床就把誰杖斃。
老夫人雖然是鄉下人,卻也知道一個道理,長子如果是庶出,將來會是宗族禍亂的根源。
不只是胡漢山的家裡,所有勳貴官員家裡都有這麽一條規矩,長子只能是正妻所生。
胡漢山走出了廂房,準備去陪奶奶吃早膳。
那雙嶄新的白底黑靴子剛剛踩在畫廊上,還沒來得及欣賞芝蘭園的雪景。
長隨胡二又一次像隻搖尾巴的家犬,諂笑道:“少爺好消息,老爺準備和潁川侯聯姻,
準備把少爺喜歡好多年的傅玉媖許配給少爺。” 胡漢山本來心情就不好,聽到胡二邀功請賞的這番話,差點昏厥過去。
誰不知道在淮西勳貴的侯爺裡,潁川侯傅友德是舊部最多的兩人之一,傅友德只要是想造反絕對是一呼百應,用不了幾天就能拿下大量的衛所。
黨羽遍布朝野內外的左丞相胡惟庸又掌握著大明的錢糧袋子,蘇州府、饒州府、長沙府這些大明糧倉的知府,都是胡黨的黨羽。
有錢有糧,又有大軍。
這兩家要是成為了姻親,洪武皇帝晚上應該是睡不著了。
還等什麽兩年後。
明天就把‘胡惟庸案’提上日程,把胡傅兩家誅了九族。
胡漢山瞧了一眼還在那諂笑的胡二,恨不得踹他一腳,每次剛擺爛降低一分洪武皇帝的殺心,就帶來一條漲十分殺心的壞消息。
這奴才是不是妨自己。
胡漢山沒有心情去陪老夫人吃飯了,交代丫鬟去給老夫人說一聲,邁開步子朝官邸外走去:“胡二,金陵城裡哪裡的消息最為靈通。”
胡二想也沒想,直接說道:“武定橋東的集賢會館,還有三牌樓的海運倉茶館一條街。”
胡漢山對兩處地方倒有些印象,集賢會館是淮西勳貴子弟和浙東文官子弟常去的嬉戲場所。
海運倉茶館一條街是各類兩淮鹽商、徽商、潮州幫最多的地方。
胡漢山詢問消息靈通的地方,是去打探關於傅玉媖的消息,只要摸清了傅玉媖的脾氣,聯姻就好辦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胡漢山是個男人也沒法躲避父母安排的正妻,這件事唯一解決的辦法是讓傅玉媖主動拒絕。
只要傅玉媖以死相逼不願意嫁給胡漢山,潁川侯傅友德又對唯一的女兒獨寵到溺愛地步,必然會回絕了這門親事。
胡漢山敲定了繼續擺爛的方法,來到了重簷脊獸的大門,胡二早早準備好了一頂藍呢轎子,帶著轎夫在鎮宅狻猊前方等著。
胡漢山沒有坐上藍呢轎子,擺了擺手說道:“本少爺以後出門不要用轎子了,全部換成遼東大馬。”
胡二不明白胡漢山怎麽不坐舒服的轎子,現在又是小寒時節,外面刮著寒風,騎馬的話吹在臉上可不好受。
想到胡漢山總是想一出是一出,趕緊去準備遼東大馬了。
胡漢山怎麽會不想坐緩和軟塌的藍呢轎子,只不過是時間緊迫,想要好好的熬練騎術。
兩年後,說不定就能派上用場。
活命的可能太小,只能想盡辦法提高一點活下的可能。
雖然作用不大,但有一點作用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