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們撤了,留下了一地的屍體和傷兵,順便給城牆上的守軍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
“哼哼,不過一群土雞瓦狗,還敢來強攻我虞城,簡直是自不量力!停止攻擊!”華珣倚著華麗的劍柄,看著緩緩退去的難民,發出不屑的嘲諷,似乎是他親自打退的一樣。
對此,張驍不做評價!
這場攻防持續的時間並不久,難民們傷亡也遠沒有那麽慘重,只是地上的屍體看著有些慘烈罷了。
還有許多一時沒死的難民,發出淒慘的叫聲,十分的刺耳,聽著讓人於心不忍。
“哥,要不派人將他們救回城內吧?”華鈺忽然提議道。
“什麽?”華珣的聲音瞬間高了七八度,“一群賊子你居然還心疼他們?把他們救活然後來對付我們?你的腦子裡是怎麽想的?”
“我只是覺得……”
華珣一拜手,打斷了他的話:“不要你覺得,你覺得沒用,現實就擺在這裡,一群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張曉本來也想說句,但看華鈺被訓的模樣,想了想還是算了。
他本想說派人出去收攏一下傷兵,挽回些聲望,但轉頭一想,自己跟華珣之間的關系並沒有多好,甚至對方好像還有點仇視自己,說多了反而還會引起對方的反感。
況且以他所身處的位置,想要他去同情這些窮苦人,與之共鳴,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打退了敵人的第一次進攻之後,那些屬於豪紳的奴仆才慢吞吞的趕來,手裡拿著也是五花八門的武器。
畢竟他們不是王爺,可沒有權利去豢養私兵,私藏武器,若是被發現了,可是會被抄家滅族的。
雖說是奴仆吧,但平日裡的訓練也不少,只是沒有正規軍那樣完善而已,所以勉強也能當士兵來用。
帶領著這些奴仆組成的隊伍都是各大豪紳的嫡長子,他們還想乘著這個機會多多交流,與王爺家結個善緣,當真是不管幹什麽都想著利益最大化。
這群人一見面便噓寒問暖,互相問候,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
張驍不便摻和其中,這些笑容,看著就令人作嘔,索性遠離他們。
不是一路人,也聊不到一塊去,難道要和他們交流一下怎麽去壓榨百姓嗎?
華鈺或許和他想的一樣,在他走開了之後,也跟了過去,不想與那群人接觸。
反正在那基本上都是各家的嫡長子,正好大哥也是,讓他去吧!
華鈺跟在他身邊走到一個偏僻角落,低著腦袋,情緒不佳。
“為什麽會有戰爭?為什麽會有流血?”他問。
張驍歎了一聲:“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有鬥爭就會流血!”
“為什麽要鬥爭呢?就這樣不好嗎?”
張驍反問於他:“你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嗎?上層人高高在上,底層的人泥裡扒吃的還吃不飽穿不暖,這樣的社會對他們來說很好嗎?就很公平嗎?只能說是對那極少的上層人來說很好,因為他們不需要勞作便能獲得數之不盡的財富!”
華鈺不言,只聽張驍又說,
“你身為王爺之子,未來的鎮國將軍,自然感受不到那種每天在掙扎在吃飽穿暖的線上,吃完這頓便要想下一頓,稍微偷懶就有可能會餓肚子的感覺,所以這個世界對你來說還是很不錯的,但是對他們而言卻是殘酷的。”
“自古以來不就是這樣的嗎?”華鈺反問了句。
“自古以來便就是對的嗎?階級固化,
導致底層的人一生都在奔波刨土,只為了一口吃的別餓死了,所以根本難以影響到上層的統治,而上層的人也不會去打破這種階級,因為這會傷害到他們的利益,為了穩固他們的統治,他們便築書立傳,讓這種思想深入人心,長此以往,便成了自古以來!” “難道整個上層的人都是這樣的嗎?難道從古至今就沒有一個好人嗎?”
“我不知道你所說的好人究竟是指什麽樣的好人,但是如果說那種真的為了廣大人民的,或許真的沒幾個,而那幾個,也只是極少數罷了,難以撼動這穩固的階級,最終也不過只是在歷史上留下一些好聽的名聲罷了,到最後,是怎樣依舊還是怎樣。”
“如果,我想改變這個社會,改變這個現狀,那我該怎麽做!”華鈺忽然盯著他,用誠懇的目光看著他。
“嗯?你居然有這樣的想法?”張驍卻覺得十分稀奇,“你身為一個上層人,享受來自上層社會的利益,你居然會想著改變這種現狀?”
“如果不是我有這種想法,那張兄你會和我說這麽多嗎?”華鈺卻反問他。
張驍輕笑一聲:“呵,有趣!”
然後臉色一正:“你可知這條路的艱難?你將會面臨來自整個上層社會的反擊,來自親朋好友的唾棄和背叛,以及來自上層世界的各種的誘惑,在這過程中,你需要堅定自己的信念,在這個吃人的社會中開辟出一條道路來,在這條道路上,將會有無數人倒下,無數人流血犧牲,甚至最後你不一定能成功,所以,你確定你要這樣做嗎?”
華鈺卻十分堅定的點頭回答:“我當然確認,在我說出這話的時候,便已經想好了,我無法接受這樣的社會,若是在遇見你之前,或許我以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直到遇見你,聽你昨晚說的那番話,還有今天的這些事,我才明白,這個世界本不應該是這樣的,應該是幼有所養,老有所依,阡陌之間,歡聲笑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你死我活,爭鬥不止。”
聞言此言論,張驍感歎一聲:“真是偉大的理想,或許你會成功吧!”
華鈺深深一拜:“請張兄教我!”
這將張驍嚇了一跳,連忙閃開,避開這一拜,擺手說道:“我可擔當不起,都是先人說的話而已,我只是將其重述了一遍罷了。”
“不管如何,張兄肯將這些話告訴我,便足以受這一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