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了象龍名駒,老董心情大暢,感覺人生都圓滿了。
翻身下馬,親自喂了它一些泡發好的豆料,又給它刷了刷身子:光用棒子敲打也不行,也需這般細心照料。
這招數用在人身上,便是恩威並施。
弄完這些, 才滿意地拍了拍象龍的腦袋。這時象龍便如溫順的小媳婦兒,還舔了舔老董的手掌。
“帶下去好生照料。”將馬韁交給馴馬人,老董很高興:“把該做的都做了,明日老夫便要騎著它,大破關東群賊!”
“明日?……”馴馬人當時不解,道:“太尉,明日恐怕來不及吧?”
“那需多少日?”老董有些不理解:就是釘個馬掌、配上一副上好的高橋馬鞍和雙邊馬鐙,還需要兩叁日?
沒想到, 馴馬人直接道:“至少,也需要休養半個月多吧?”
“休養?”
“不錯,騸了之後需好生照料,怎麽也需半個多月。”說著看了看天氣,神色便高興起來:“今日晴朗無風,又值春季寒冷,正適合下刀……”
“騸,騸了?……”此言一出,老董當即雙腿一顫,臉色就變了。
象龍則看到一旁馴馬人已在挑選合適的刀具,登時就要炸:死胖子,你騙我!……說了跟你就能事業愛情雙豐收,這一刀下去, 我只會顆粒無收!
老董趕緊拚命安撫, 同時喝令那些馴馬人放下刀具,才勉強讓象龍安靜下來。即便如此, 象龍還是焦躁又不安地踢著地面,隨時準備浪跡天涯。
它可以放棄自由換來衣食無憂,也可以放棄尊嚴換來榮華富貴,可若是還要舍下那玩意兒,卻是萬萬不行!
老董也深以為然,對那些馴馬人言道:“你們怎能如此凶殘,將心比心想想,這事兒要發生自己身上,那該多痛苦、多淒慘、多悲憤!”
象龍聞言,看向老董的眼神兒,就亮了。
馴馬人聞言,很想再解釋一下。
不料,隨即老董便開口道:“你們做這種事兒,怎麽也要背著別的馬吧。就算不背著別的馬,至少也給象龍帶個眼罩吧?”
象龍一聽,當時就愣了。
反應過來,跳起來就要踢老董,同時還死死咬住他的袖子,誓要將老董咬成獨臂大俠不可。
老董趕緊拍拍它的腦袋,笑道:“行了, 老夫只是在說笑, 激動個啥?”
象龍就一噴鼻子:這事兒換成你,你來澹定一下?
馴馬人見狀, 只能上前勸說道:“太尉,戰馬若要上戰場,都是要提前騸的。如此方能耐長途奔跑,體力好,性情也穩定。”
說著又看了一眼象龍,擔憂道:“若它在戰場上發情,突然衝入敵陣當中……太尉又是一軍統帥,部將必然要拚死相救,後果不堪設想。”
道理老董當然懂。
公馬生性暴躁,尤其是發情期一到,要是不給啪啪啪,真能帶著將軍跑到敵方軍營送人頭。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笑道:“小了,格局小了……”
“爾等可曾想過,當初漢武帝從西域帶回汗血寶馬數千匹,為何時至今日,整個大漢只剩下十匹?”
赤兔還不知道能不能算,不清楚騸沒騸——歷史上是從秦漢之交時,開始大規模騸馬的,也不知自己那位好大兒,有沒有同理心。
反正賜給他的時候,還沒有下手。
這問題讓馴馬人們一愣,紛紛搖頭。一旁田儀聞言,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驚愕道:“太尉……”
老董點頭,道:“前漢武帝耗費無數人力財力引進了汗血寶馬,同本地馬匹結合,曾繁育出最龐大的戰馬群。
”“但百十年後,純種的汗血馬或是老去,或是被閹割,後代便隨之越來越少。”
想起這點,老董不由感歎:“而所有優良的戰馬,都是通過優良基因篩選結合,不斷選育培養出來的。”
“胡亂地將純種汗血寶馬與本地馬匹結合,不注重血統的保護,只會導致後代體內的優良基因一代代減少,最後便會導致前漢時曾輝耀一時的無敵鐵騎,逐漸湮滅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基,基因?”馴馬人聽不懂,田儀也不懂。
老董便解釋,道:“就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龍生龍、鳳生鳳?”田儀還是不太懂,明顯不如賈詡、李儒、司馬懿這些頂級謀士,能夠觸類旁通。
但隨後,他還是試探猜測著:“太尉之意,可是類似《論衡·講瑞》中所言,鳳凰、麒麟生有種類,若龜、龍有種類矣,則龜固生龜,龍固生龍?”
“嗯,就是這個意思。”老董點頭。
“既如此,如之奈何?”
“還能如何?”老董則有些懊惱地攤開手,道:“沒有其他優良馬種引入的前提下,只能盡可能地留好純血種馬,做好血統的保護。”
“同時,在繁育的後代中,挑選最適合充作戰馬的,不斷培養,不斷改進,才能既保持戰馬種群穩定,又能得到足夠優秀的戰馬……”
說完,向馴馬人問道:“這九匹汗血寶馬中,可有母馬?”
“有。”馴馬人當即回復,道:“四匹是公的,剩下五匹都是母馬。”
“好!”老董認真起來,思忖片刻後道:“從今往後,老夫會派人過來……對,賈狐狸的兒子不是在軍營麽,讓他來給這些種馬都建立檔桉,以後的配種、選拔、訓練、飼養之類,也絕不能馬虎。”
說著又看向這些馴馬人,道:“老夫向來不拘一格收人才,爾等日後便以這些戰馬為根本,將它們的每一次的繁衍生息都記錄下來。”
“包括與什麽品種的馬交配,吃什麽樣的草料,接受什麽樣的訓練……都要仔細的研究、反覆驗證,摸索出一條培育優良戰馬的經驗。”
“但有行之有效的法子或章程奉上, 老夫論功行賞,解除爾等的賤籍,若功勞大者,更會加官賜爵!”
“太尉……”馴馬人先面面相覷,待聽懂後不由面色狂喜,連連拜地謝恩:“我等謝過太尉,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太尉博學多識、學究天人,真乃大漢之福也!”田儀聞言,也不由心悅誠服。
唯有一旁的典韋,發現了盲點:“如此說來,這象龍不能騸了?”
“當然不能。”老董回答,隨即又吩咐身旁侍衛,道:“速去奉先那裡問問,赤兔騸了沒有。”
侍衛聞言而去。
典韋還是蹙眉,又看向象龍道:“也就是說,它日後非但衣食無憂,還可與各式各樣漂亮的小母馬交配?”
老董一愣,看向一旁歡快踢踏的象龍,更加懊惱:“不,不錯……”
“既然它都不用上戰場,那我等之前為何還要馴服?”典韋不解:馴來馴去,難道是馴了個寂寞?
老董終於憋不住了,咆哮道:“老夫也是在馴完它之後,才發現的這個問題!……問問問,沒看到老夫都不想答了,你還問!”
尤其想起自己之前,還‘耶穌來了也攔不住’,更氣惱地一巴掌拍在象龍腦袋上:“你特麽!……日子過得比老夫還舒心,真讓人羨慕嫉妒恨!”
“以後,給老夫好好乾!”恨恨扔下馬韁,說罷大踏步離去。
回到大帳後,當即又召來史阿,道:“派出你手下最好的繡衣斥候,將對面那些賊子的動向給老夫查清楚!”
“老夫現在心情很不美好,需要找個不長眼的家夥,好好地出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