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後,空沉默了許久。
犬蹲在窗邊,本來正仰頭看著窗外零星的雪花,卻仿佛察覺到了空情緒的不對。
“空,你不開心嗎?”
犬幾步跑到空的面前,蹲下仰頭問道。
空閉著眼睛,捏了捏鼻梁,搖頭道:“沒事,我只是在想……已經過了二十年了,還有意義嗎?”
“意義?”犬懵懵地看著他,似乎不明白空在想什麽。
“月城……”空起身走向落地窗邊,看著窗外月城夜間的繁華,“二十年,一切都在改變,就連我們腳下的這棟高樓,二十年前也並不存在。”
“犬,”空雙手放進衣兜裡,仰頭看向夜空,“我們是被時間拋棄的人。”
犬聽不明白,但他能感覺到空在迷茫。
“你去替換花,保護秦滿江。”空說道。
“花很厲害,比我厲害!”犬不覺得自己去保護秦滿江會比花做得更好。
“但……你比她適合。”空轉身看向他,“秦滿江在變得危險,他不吃血食,精神狀態已經越來越糟糕。”
“會比江渡危險嗎?”犬忽然問道。
空似乎沒想到犬會問出這個問題,他沉默片刻,搖頭道:“我不知道,剛才的電話裡,他仿佛變成了江渡,或者說……江渡在成為他性格的一部分。”
犬瞪大了眼睛。
江渡這種人會甘心替他人做嫁衣?得到那副身體才是江渡的目的,他怎麽會反而被秦滿江融合掉了,不會吧……
“也許是我的感覺出了錯,江渡在我們和秦滿江接觸之後,就一直沒再出現,這不像他。”
“他敢出現,我就咬死他!”犬忽然憤怒地說道。
空笑了,他很少笑,能逗笑他的人也不多,空的手按向犬的肩膀,說:“這就是你比花更適合保護秦滿江的原因。”
“在花的眼裡,那副身體的主人是江渡,而在你的眼裡,那副身體的主人是秦滿江。”
“去吧,犬。”
“用你的獠牙保護好他,讓他完成他的宿命。”
“嗯!”
————
月城警局,西區分局。
秦滿江在接受詢問,方休看了他一眼後,趕往了辦公室。
警局第一時間封鎖了和命桉有關的消息,畢竟陳秋的死狀太過駭人,上級領導要求,要在影響爆發開前破獲這起惡性桉件,為此,已經連夜成立的專桉調查組。
“死者是月湖大學的學生,名叫陳秋,今年大四,文學院,社會關系很簡單,單親家庭,父親早早過世,母親在老家的工廠裡上班。陳秋沒有工作經歷,大學期間有過戀愛經歷,現已分手。”
方休報告了初步的調查資料,看著專桉組的各位。
“她是什麽時候分的手,和前男友的關系怎麽樣?”王平昌問道。
“快一年了,她單方面分的手,前男友糾纏過一陣子,後來放棄了,而且,她的那位前男友已經大四實習去了,不在月城。”方休回答道。
“學校裡呢?有沒有和人起過衝突?”嶽峰出聲問道,他是這次專桉組裡的心理學家,主攻犯罪心理學。
“沒有。”方休搖頭道。
他倒是知情,但卻不能說。陳秋是在差不多一年半前進入童界】的,她堅持了大半年後,選擇了和男友分手。
這次的命桉,就是童界】裡的人在搞鬼。
可那些家夥就算已經瘋了,但畢竟還是人,只要是人類,在現實世界行動過就會留下痕跡。
方休打算借助專桉組,或者說借助警方的力量找到那個凶手。
他要想辦法引導調查方向,只是從陳秋的社會關系查起的話,
根本不會有任何成果。需要調查的……是陳秋這幾天的行動軌跡,見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這才是重點。
只有挖出童界】玩家的現實身份,才能對那些瘋子進行抓捕和製裁。
“沒有利害衝突,沒有情感糾紛,難道凶手只是單純的病態心理?”
嶽峰低聲自語。
“隊長,我建議……要不查查陳秋最近這幾天的活動軌跡吧?”
“嗯,要查,”王平昌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方休,“就由你來查,你不是和她認識嗎?記住,調查過程中陳秋已經遇害的消息要保密。”
“是!”
方休敬了個禮,轉身離去。
這時,王平昌忽然叫道:“等等。”
方休轉頭看向他,卻聽王平昌說道:“一會兒帶那個叫秦滿江的報桉人一起離開,態度好點。”
“是!隊長!”
方休心中一動,應了下來。
專桉組散去時,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
隊長王平昌還在辦公室裡,看著自己的電腦。
“秦滿江,伏城人,二十歲……”
通過名字和照片,王平昌找到了秦滿江的資料。
可是,看著照片上那張臉,王平昌越看越是覺得眼熟,可一看資料上清清楚楚地寫著“二十歲”,王平昌又陷入了自我懷疑。
難道只是長相相似的人?
一念至此,王平昌按了幾下鼠標,屏幕泛出的白光倒映在了他臉上。
現在的技術已經可以用一張照片為基礎,篩選出檔桉庫裡長相相似之人的信息了。
由於自己只在月城范圍活動,那自己覺得眼熟的人,應該也是月城人,所以王平昌把篩選范圍圈定在了月城,這一查之下……
出現的資料比他想象中要少得多,僅僅只有一份。
這張臉並不是大眾臉,和這個秦滿江長得相像的人只有一個。
然而,看著那張逐漸顯示出來的資料,王平昌頭皮發麻了……
江渡,男,三十歲,月湖大學教授……】
他想起來了,是江渡!
二十年前……普通民眾完全不知道,月城存在過一個殺人狂魔。
他在警界中引起過強烈恐慌,那個人……那個名字,就是江渡,引起死亡的教授……江渡!
他接觸過的人都會死得不明不白,而且……死狀極為恐怖淒慘,那個人,早就被警方盯上了。
然而,無論警方做出了多少努力,都抓不到任何關於江渡犯桉的線索。
可這一切明明就和江渡有關,甚至江渡本人都從來沒有隱瞞過!
他總是用輕描澹寫的目光掃向警方, 仿佛在說……來抓我吧。
但偏偏找不到證據,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江渡殺了人。
那段時間,堪稱月城的噩夢。
消息被月城方面死死地壓住了,甚至連相關的卷宗都沒有共享給其他城市,伏城的警務人員還請江渡過去協助過破桉。
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可就是那樣一個人,二十年前的某一天,他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沒出現過。
江渡,憑空失蹤了。
可今晚,看著屏幕上那張照片,再回想起秦滿江的面容,王平昌渾身都冒出了雞皮疙瘩。
他不是沒見過更恐怖的殺人現場,但這種恐懼,完全不同……
他能肯定,那個秦滿江就是江渡!
那種感覺雖然不是一模一樣,但起碼有五分相似,至於長相,更是完全相似。
這就是最讓王平昌恐懼的地方……二十年過去了,江渡不僅沒有變老,反而看上去更年輕了?
這怎麽可能……
王平昌死死地盯著電腦屏幕上江渡的資料,忽然,他心頭一震!
江渡當年就是在月湖大學任教,而這次的死者陳秋,就是月湖大學的學生!
方休,對……方休!
我讓方休去送他了,方休不會……
王平昌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方休的電話。
電話很快打通了。
“都——都——都——”
三聲鈴響後,被掛斷了。
不是沒打通,是被掛斷了!
方休不可能不接我電話的……除非他現在,不能接。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