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為此事而來。”
秦滿江沉聲說道。
他心底也有些急切,眼看一夜將過,事情的走向越來越詭異,但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們卻一無所知。
此刻,在這位林小姐的幫助下,終於要有些進展了。
卻見這位林小姐隨手一指,寂靜陰冷的井底,竟出現了一處亭台,只是看上去過於新了,一塵不染。
“去那邊說。”
秦滿江點頭應下,跟著她往亭台去了。
這時,他還在回頭看,可來的路上除了那兩個手持白燈籠的紙人外,再無戲班的其他人出現。
同樣一個井口下來,難道還進入了不同的空間嗎……
秦滿江思忖著。
這時,林煙清忽然開口道:“你可知陰陽人?”
秦滿江一怔,下意識地以為這位林小姐在說什麽怪話。
可轉念一想,這個年代,甚至更久遠的年代這個詞似乎是專門指……雙性人?
他便點了點頭:“知道。”
林煙清見他神色無礙,便繼續說道:“他便是陰陽人。”
他?
秦滿江知道,林煙清口中的他,指的就是那個傳說中“投井自盡”的戲子。
“他叫李雲秀,是名男子,但他的身體卻並不完全是男子。”
秦滿江點點頭,心底已經有了些數。
不說百年前,就算到了現代社會,一些比較偏遠的地區還流傳著一些說法,因為對醫學的認識不足,雌雄同體的人很容易會被和鬼神聯系起來,認為他們的異常是來自神靈的懲罰。
雌雄同體,是一種在古代會遭到極為可怕非議的病症。
而在現代科學中,具有雌雄同體現象的人,又被稱為雙性人,這類人在染色體層面,一般同時具有雙性染色體。因此,在發育的過程中可能同時具有男性和女性的性征。
“他出生在一戶農家,父母發現他身體的異樣後,驚恐不已,趁著夜色將他丟棄。”
林煙清緩緩說道。
秦滿江略一點頭,在這種時代,那個孩子一出生就會被人以異樣的眼神看待,連帶整個家庭也會遭遇非議,被認為是做了惡事、得罪了神明,才會受到如此懲罰。
甚至拋棄李雲秀的親生父母,也並不會覺得自己有錯。
“幸得一位僧侶搭救,他撿回繈褓中的李雲秀,沒有忌諱他身上的異樣,含辛茹苦地將他養大,教他佛法,教他向善……”
“李雲秀不覺自己有何異樣,在熟悉佛法,知曉各類法事後,他便幫著老僧接手一些活計。”
林煙清的講述變得毫無情緒,彷佛只是單純地在講一個故事。
“長期的拋頭露面,令李雲秀逐漸傳出了些名聲,很快人人皆知,蘆河附近有一個俊俏的出家人,不……他還未曾出家,算是帶發修行。”
“李雲秀實在美豔,專門過來看他一眼的,女子倒是少數,更多的竟是男人。”
“他自知自己是男兒身,便也不搭理,可人有旦夕禍福。”
林煙清臉上又露出了諷刺的笑意:“我說那蒼天無道,老僧一生行善積德,老來卻病痛纏身,老僧自己便會醫術,知道自己的病根本不是一兩味藥就能治好的,需要長期的醫治調養,可這山間小廟,怎可能有那麽多銀錢供他消耗?”
“李雲秀知道後,便想辦法另謀來錢之徑,此時,一個戲班順著蘆河來了這偏遠小鎮,班主趙啟功聽聞李秀雲之名,便來瞧了一眼,那一眼後,他便魂不守舍,拍板花大價錢買下了李雲秀。”
“李雲秀將錢財托與他人照顧老僧,自己從此委身戲班。”
“這便是他的故事。”
林煙清說到這裡,戛然而止。
“然後呢?”秦滿江問道。
這林小姐只是說了李雲秀來到【南枝坊】的前因,可後果呢?
“我知曉的便是如此,他之後的遭遇,你便要在這井底,自行探尋了。”林煙清意有所指。
秦滿江默然不語,這林小姐的身份,越來越詭異了。
從她剛才的講述中,秦滿江完全沒聽到她和李雲秀是如何相識的,難道她也是李雲秀去了【南枝坊】後才認識的人?
“我不管你是誰,既然進了這戲班,便不算無辜之人,你若有神通法門,就讓她脫離苦海,你若只是招搖撞騙,便也死在這裡吧。”
林煙清說完,忽然一怔,眼睛直直地好似不會動。
下一刻,秦滿江眼睜睜地瞧見,林煙清臉上的神情,有了細微的變化。
她變化的程度極小,只是眼睛稍微睜大了些,嘴角稍稍抬高了些,樣貌沒有任何變化,但一直關注著她的秦滿江能很明顯地發現——
這不是那個人了。
“她出來了嗎?”“林小姐”一開口,秦滿江就知道梅思君回來了。
“嗯,班主趙啟功命令所有人下井,找到那隻鬼,給它唱戲,你在那時意識被她取代,現在我們已經到井下了。”
秦滿江說道。
梅思君默然,片刻後,說道:“我能感覺到她意識的存在,她也能感覺到我,這個人……有些不尋常。”
“怎麽說?”秦滿江問道。
梅思君搖搖頭:“不知道,她給我的感覺很奇怪,不說這個了,其他人呢?”
秦滿江看向從井口下來的地方,這壓抑陰冷的井底依舊只有他和梅思君兩人:“沒見過,按理說,跟在你後面下來的人早該出現了。”
梅思君忽然看向四周,以及這個亭子:“這是……戲樓?”
“什麽?”秦滿江疑惑地問。
“這井底的空間,和我梅家老宅那處【南枝坊】一模一樣。”梅思君解釋道。
秦滿江心中一動,這麽說,這井底,便是那【南枝坊】的複刻?
陽間有一個【南枝坊】戲樓, 這陰暗井底,竟也有一個一樣的……那隻鬼的確是在滿足某種儀式感。
“誒,我問你,唱戲的人,常有男女反串嗎?”
秦滿江的問題讓梅思君猛一皺眉。
“並非反串,男性扮演女性角色,此為男旦,在戲劇上是一種主流的形式。”
“不過……”
“不過什麽?”秦滿江不知道這些唱戲的人,是不是都這麽愛賣關子,梅思君這不疾不徐的性子,著實讓他有些煩惱。
“唱旦角的男子,唱著唱著便容易分不清真假,染上女子的癮,喜歡調脂弄粉,喜歡……鳳冠霞帔。”
梅思君似有些恍忽:
“分不清人在戲裡,還是戲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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