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大地白茫茫一片。
路上行人稀少。
在這偏僻的小徑裡,兩人正沿著河道向北而去。
呼嘯的北風,迎面吹來。兩人不由打了個寒顫。
“哈~~哈~~,凍死我了,好冷啊。”賈芸頭戴狗皮氈帽,身著緊身灰布夾襖。每向前走幾步路,就不斷跺腳。又將雙手抬至嘴邊,拚命哈氣。
“瓊三叔,夫子不是已經與我們說,無須再卯正赴學,只需在晨初報到。為何你還是要堅持這麽早到族學啊。”
說著話,還轉頭看著賈瓊。
賈瓊也是身著同樣服飾,同樣凍的發抖,上下牙齒直打架。
下意識的緊了緊身上的衣物,將挎著的書箱向身後又移了移。略顯沉重的書箱,讓賈瓊的腳印也深了幾分。
“芸哥兒,你不曉得,現在尚未化雪,天氣雖冷,然亦可承受。
晨初紅日已然高升,天際亦是大明。
彼時自然化雪多時,若是待雪化之時,氣溫必然再次降低。
就族學與我們的這些衣物,我倆未必能承受,說不得就得風寒入體,到時亦是拖累家人。
且族學中有碳火可以取暖。早到為好,路上這段時間是避免不了的。我們兩家也沒有馬車之類的,況且馬車今日也不太好行駛。”
“最重要的是讀書必須要努力,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
這不能隻當作一句勸學詩,我們要做到實處來,以此為準則,學業方能不斷精進,也才不負家人寄予的厚望。”
賈瓊轉頭看了眼和他並行的少年,又繼續向前走去。
聽到這句話,面上轉為愕然的賈芸突然停住腳步。
“這樣啊,這樣確實要早點起來趕路。萬不能生病了,不然就要拖累娘親,不能讓娘親再那麽辛苦了。”
又想起那日自己帶著一尾鮮魚回家的時候,就是滿臉的幸福,沉浸在回憶當中。
那日帶魚回家,母親先是驚訝,再是憤怒,還罵了他一通。
教訓他‘堂堂男兒漢,為何作偷雞摸狗的勾當’,還勒令自己還回去。
自己好一通解釋,母親才釋懷,然後還帶著自己去瓊三叔那裡詢問。
問瓊三叔,他有沒有撒謊。
知道原由後,又連忙不迭的感謝瓊三叔,還囑咐自己一定要聽瓊三叔的話。
他從心裡感謝賈瓊,畢竟自從父親過世後,也就瓊三叔真心幫自己,連舅舅都不是個好東西。
那名字取的,卜世仁,真他娘的不是人。
自己家都那樣了,還來我們家借錢,沒錢還罵娘親。
我們又不欠他的,聽母親說,以前父親還在的時候,曾多次幫過這個舅舅,還幫他開了個香料鋪子。
沒想到父親走了之後,這個舅舅不僅不感恩的接濟自己母子,還落井下石。
真真不是個東西。
母親也曾說過,他不想認這個哥哥。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哼,等我成年後,一定要讓他好看。
不過瓊三叔也多次與我說,沒有能力之前一定要忍著,我得聽瓊三叔的。
家裡已經這般困難,我萬不可再讓母親擔心。
而且母親也說過瓊三叔是個有本事的,讓我一定要跟著瓊三叔,也要好好蒙學。
只是母親不知道,瓊三叔的厲害,用旁人的話說,真真是個文曲星下凡。
夫子也說瓊三叔是賈家的麒麟子,日後和珠大叔攜手共進,
必能使賈家更上一層樓。 當時兩個多月時間,自己將將把論語-學而篇學完(會讀,會背,能些,能默,隨便挑一句還能解釋出含義)。
瓊三叔都已將論語-學而篇,三字經,千字文,這些全部學完。
且已經開始學習大學,論語這些了。聽說這些是日後科舉才用的東西。瓊三叔才多大啊,也才和我同歲。
日後必然是要為官作宰的。自己定然要跟著瓊三叔的。
現在一年多過去,自己只是將基本蒙學學完。
而瓊三叔早就在去年開始學起了大學論語這些書籍。誰知道瓊三叔的學業到底是什麽水準了。
“芸哥兒,怎麽停住了,快些跟上來。站在原地會更冷的。”
正喃喃自語浮想聯翩的賈芸聽到這句話。
猛然抬頭,看到正在前面趕路的賈芸,已然漸行漸遠。連忙疾跑幾步,追趕上去。又和賈瓊說起了話。
“瓊三叔,謝謝你願意一直這麽帶著我,幫著我,還願意每日分一尾魚給我。現在娘親臉上的氣色好多了。”
說著感謝之言的賈芸,滿面通紅,也不知是凍的,還是害羞的。
“芸哥兒,我們之間就不用說這客氣的話了,當日編織魚籠的時候,你也有幫忙。而且每天還要你上樹拿鳥,以做魚餌呢。”
聽到這句話,賈瓊面上也會心一笑,嘴上淡淡的解釋這。
不過賈瓊的開心,並不是因為賈芸的感激。
對於給予賈芸的幫助也是隨手為之,畢竟原著中賈芸也是難得的人才
且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些許幫助,也無甚礙事,只是結個善緣。
而只是因為他母親和妹妹現在也是氣色大好,不再面露饑色。
妹妹身上也長了點肉。
除了最開始那次帶魚回家,被母親詢問了下,後面倒也順其自然了。
想起第一次帶魚回家的那天,妹妹那小眼睛,簡直像放光了一樣,緊緊的盯著魚。
問自己說:“哥哥,這是我們自己家吃的嘛?”
當時妹妹看著那尾鮮魚,恨不能活吃了它。
後來母親殺魚的時候,小丫頭也難得的沒纏著自己。看著鮮血淋漓的場面不僅沒害怕,居然直咽口水。
魚籠做的也不大,一個籠子最多也就能裝三至四條魚。所以魚基本是有定數的。
每次賈芸帶一條,給夫子孝敬一條,自己有時一條,有時兩條。
也許兩個多月來,妹妹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每天守著門口等自己帶魚回家吧。
自己每次回家之後,先衝入自己懷中,用小腦瓜來回蹭蹭,然後接過自己手中的魚遞給娘親。
兩人各自裝著心中的柔軟,繼續前行,寒風仿佛也減弱了幾分。
賈芸看了看被冰封的河面說道:“可惜這河面冰了幾天了,也沒法捕魚了。”
賈瓊看了看四周,也是有點無奈。這又不在山裡,不然還能弄點陷阱捉點野兔什麽的
“這魚捕不了,路也不好走。還要再走幾裡路才能到族學。這雪下的可真不是時候。”
“好了,芸哥兒,些許小事,不用糾結氣餒。這大雪封河。我們趕路雖不方便,但是在今天這個日子裡下雪也未必是壞事啊!瑞雪兆豐年啊”
茫茫江山無限好,皚皚白雪自成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