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堡,荊棘大廳。
在“議會成員”艾爾伯特·吉拉克的陪同下,一位頭戴黑色軍帽,身穿黑色軍裝大衣的男子走進了荊棘大廳。
荊棘大廳位於荊棘堡內部中央,是整個荊棘堡中最大的一個空間。
幾根巨大的石柱矗立在空間兩側,石柱上爬滿了粗大的荊棘。
在空間中央,立著荊棘堡主人布雷克·斯隆的雕像。
這就是荊棘大廳的全部裝飾。
和其他貴族或是城主的住所相比,荊棘大廳的裝修簡直與“華貴”這個詞毫不沾邊,就連鋪滿大廳的地磚,也都是布滿裂痕和凹陷的石板。
若僅看荊棘堡的內部裝飾,布雷克多半會被認為是一個一心為民的好城主。
但事實並非如此。
布雷克·斯隆對金錢和百姓的死活都沒什麽興趣,他迷戀的是權力。
如果說長夜鎮鎮長巴裡亞享受的是權力所帶來的金錢,那匹斯蘭城城主布雷克,享受的就是權力本身。
因此他不需要任何華貴的裝飾去裝點他的堡壘,他只需把他本人的雕像擺在最顯眼的位置,讓進入荊棘大廳的每個人,眼中只有他,還有象征著他的荊棘。
對他而言,這個無時無刻地彰顯著自己的權力的雕像,這就是最好的裝飾。
然而,這個擁有著匹斯蘭城最高權力的男人,此刻卻在自己氣宇軒昂的雕像之下,單膝跪地,態度恭敬地面對前方。
在他的身後,“太陽教”金袍教徒英諾森,和長夜鎮鎮長之子薩卡斯·庫爾帕森,也做著同樣的舉動。
他們施禮的對象,正是那位一身軍衣的男子。
“匹斯蘭城城主布雷克·斯隆,在此恭迎‘男爵’大人。”
來者正是東克萊納帝國“最高議會”NO.7,“男爵”阿道夫·艾斯曼。
“不必多禮。”
“男爵”從大衣口袋中伸出了手,示意三人起立。
隨後他將目光轉移到了布雷克身後,那尊巨大的雕像上。
“真是壯觀,布雷克。”
“男爵”眯著眼睛細細打量著雕像。
“不愧是號稱‘荊棘之王’的男人,我天天身處王城,就連國王的雕像……”
“男爵”頓了一頓,他的目光回到了布雷克身上,釋放出令人窒息的威壓。
“都沒你的氣派。”
“不……不敢……”
布雷克的額頭冒出了冷汗,他一時語塞,只能緊張地看著“男爵”。
筆挺的軍裝,閃著寒光的勳章。
威風的軍帽,軍帽下不苟言笑的臉。
還有那雙,如猛虎一般的凶眼。
布雷克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他的狼眼在“男爵”虎眼的壓迫下,變成了一隻正夾著尾巴的狗眼。
雖然他曾經遠遠地見過“最高議會”,但在如此近的距離感受他們的威壓氣場,還是讓“荊棘之王”心生畏懼。
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如果眼前的男人要取自己性命,現在的自己恐怕連反抗都做不到。
這就是“最高議會”……
“話說回來,你和‘太陽教’的人,合作還順利麽?”
“男爵”注意到了布雷克身後的金袍教徒。
布雷克不知該怎麽接話,只能又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而“男爵”像是要執意等待布雷克的回答,他靜靜地看著布雷克,一陣讓人喘不上氣的沉默籠罩了荊棘大廳。
該怎麽回答?
布雷克的大腦飛速運轉。
無論“順利”或是“不順利”,似乎都不是一個能令人滿意的回答。
如果話題一直限制在自己和“太陽教”之間,不管什麽回答都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不行,不能那麽被動。
要趕緊轉移話題,糊弄過去。
可拿什麽轉移話題?究竟什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有了!
布雷克大腦中靈光一現。
“關於這個……我有一事要向大人稟報……”
布雷克嘴角泛起了僵硬的微笑。
“我們……發現了‘光種’。”
“哦?那可真是稀奇。”
這話成功引起了“男爵”的興趣。
布雷克稍稍松了一口氣,但他身後的金袍教徒,臉瞬間耷拉了下來。
這該死的混蛋!
英諾森心裡大罵著布雷克。
為了轉移他自己的壓力,這混蛋居然毫不猶豫地就把“光種”的信息拋給了“最高議會”!
那個“光種”,本就該屬於“太陽教”!
現在被“最高議會”知道了她的存在,他們一定會那個“光種”佔為己有!
該死!該死!這個叛徒!
最重要的是,那個“光種”已經由大主教大人親自確認,並下達了將她帶去王城的命令!
如果此時被“最高議會”搶走……
英諾森冷汗直冒,他已經想象到了自己淒慘的結局。
“那個‘光種’,現在在哪?”
“男爵”用深不見底的低沉聲音問道。
“在地牢,大人,我這就——”
“布雷克大人!布雷克大人——!”
一陣陣高亢的喊叫打斷了布雷克的話,一個衛兵急匆匆地跑來。
見自己的計劃被手下打斷,布雷克怒不可遏,他一腳踹翻了可憐的衛兵,對著他大吼:“你他媽喊什麽!沒見到我正在和‘男爵’大人說話嗎!”。
“對……對不起,但……事態緊急……呃……”倒在地上的衛兵支支吾吾。
“你他媽快說!”布雷克又踹了衛兵一腳。
“荊棘堡被入侵了!”衛兵帶著哭腔向他稟報,“‘老鼠黨’的人入侵了後花園!我們荊棘衛隊所有人正在和他們戰鬥!”
“那乾掉他們不就完了!這種事有什麽好報告的!別告訴我你們連一群老鼠都打不過!”
“但……‘老鼠黨’裡有‘授光者’……我們擋不住他……”
“啊?”布雷克一把拽起衛兵,“你他媽逗我?‘老鼠黨’裡哪來的‘授光者’?”
“真的有‘授光者’……而且……還不止如此……”
“還不止如此?”布雷克感覺頭有點暈。
“‘紫羅蘭家族’的管家和大小姐……正在強行突破正門!我們完全擋不住他們!”
“你說什麽?”
布雷克驚呆了,他松開了衛兵,試圖在腦中整理剛剛聽到的一切。
這怎麽可能?
“老鼠黨”只是一群烏合之眾,怎麽可能會有“授光者”?
“紫羅蘭家族”又在發什麽瘋?
如果只是卡拉爾·斯托克來這裡撒野,這倒也勉強能說得通,畢竟這死丫頭和自己一直不怎麽對付。
但……戈恩·哈斯雷德也來了?
他來了只能說明……他把真相告訴那個死丫頭了?
都過去17年了,那個老東西,居然還想著報仇?
可就算他們真的來報仇,也不可能和“老鼠黨”聯手啊!
媽的!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布雷克腦中一團亂麻。
“真是狼狽啊,布雷克。”
“男爵”帶著嘲諷的聲音傳來。
“堂堂一城之主,居然遭到了前後夾擊……”
“你的匹斯蘭城城主生涯,看來今天就到頭了呢。”
聽著“男爵”的話,布雷克汗毛倒豎。
決不允許。
自己花了那麽多功夫,用了那麽多手段,殺了那麽多敵人,死了那麽多手下,才終於坐上城主之位。
匹斯蘭城屬於“荊棘之王”。
誰也不能將其奪走!
“十分抱歉,‘男爵’大人。”
布雷克向“男爵”微微頷首,凶狠的餓狼眼神重新回到了他的眼眶。
“請您在此歇息片刻,我這就去把他們都收拾掉。”
“不需要我幫忙麽?”“男爵”的聲音依舊透著諷刺。
“這幫雜兵,我一人就足以對付!不用大人費心……”
“別這麽說……維持帝國的穩定,是我們‘最高議會’的分內工作。”
微笑第一次出現在“男爵”的臉上。
“而且,我在這裡嗅到了一股,戰爭的味道。”
他看了一眼在布雷克身後擺著臭臉的金袍教徒,然後向他身邊的“議會成員”說道:“艾爾伯特,你去地牢確認一下‘光種’的真偽,不要讓‘太陽教’的人接近她。”
“遵命。”艾爾伯特說道。
“布雷克,你去解決你們貴族之間的恩怨。”“男爵”整理了一下勳章和軍帽,“我想去會會那個,藏在老鼠之中的‘授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