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爾帕森宅邸。
“巴裡亞大人!巴裡亞大人!”
巴裡亞·庫爾帕森在他柔軟的大床上被粗魯地搖醒,映入眼簾的第一個東西就是自己打手驚慌的臉。
“乾!誰他媽允許你進老子的臥室的?給老子滾出去!”這個還沒睡醒的肥胖男人怒不可遏,直接甩了打手一巴掌。
打手捂著自己的臉後退了幾步,怯聲道:“鎮民造反了!”
巴裡亞楞了一下,以為自己還沒睡醒,他揉了揉松弛的眼皮,又掏了掏肥碩的耳朵。
“你再說一遍?”
“鎮民!”打手提高音量,“鎮民們造反了!他們朝這裡衝過來了!”
居然不是夢。
“這幫垃圾,反了天了!”
他辛苦地把肥胖的身軀挪下床,吃力地站起身。
“打手隊呢?去把他們攔住!”
“打手隊已經全部出動了,但他們人太多了!根本攔不住!”
“乾!”巴裡亞用手擼了一下臉,陷入了呆滯。
對剛睡醒的他來說,這點信息量實在不夠他的大腦處理。
“領頭的是……”打手在一旁試圖繼續增加信息量。
“對!我問你領頭的是誰!媽的!誰讓你在我問之前說的?”
“是……領頭的是萊特家的小子。”
“萊特?艾德·萊特?”
“對!就是他!”
“艾德·萊特……”巴裡亞回味著這個名字,突然想起了什麽,“不就是那個昨晚讓你們搞定的萊特家的小子嗎!”
“對對!”
“對你媽!”
打手又挨了一巴掌。
“他不應該昨晚就死了嗎!”
“實際上昨晚負責善後的打手整夜沒回,我們以為他處理完就去找樂子了所以也沒多想……”
“廢物!滾!”巴裡亞聽了差點氣瘋,“你也給我下去攔住他們!”
“是!”
“等會!你先去薩卡斯的房間看看!”
……
五分鍾後。
巴裡亞站在臥室的陽台,用精致的望遠鏡遠遠地看著他的打手們,一個一個地被淹沒在由鎮民們組成的巨浪中。
守在庭院的打手們面對這不斷逼近的洶湧浪潮,選擇將鐵門緊閉,任憑其他仍在院子外的同伴被憤怒的鎮民們撕碎。
長夜鎮鎮長咽了口口水。
“真是壯觀啊。”背後傳來了自己兒子的聲音,“這種情況你們一般怎麽處理呢?艾爾伯特先生?”
薩卡斯·庫爾帕森走進了父親的臥室,仿佛事不關己似的踱到了陽台欣賞著遠方的鎮民大軍。
讓巴裡亞沒想到的是,艾爾伯特·吉拉克也走了進來。
“鎮壓。”艾爾伯特沒有感情地說道。
“那你他媽還在等什麽!”巴裡亞將手上的望遠鏡一扔,氣急敗壞地上前兩步,揪住艾爾伯特的衣領,“難道是來看老子的笑話嗎?‘議會成員’?”
“哪裡,我只是來確認您的安危。”
艾爾伯特頂著一張撲克臉,帶著黑手套的手抓住了巴裡亞的胖手腕,並將它緩緩掰開。
“唔……”巴裡亞的手腕好像被鷹爪抓住一般地難受,趕緊松開了衣領,“我很安全……只要你快去把他們乾掉……”
“我會的。”
艾爾伯特松開了手,整理了一下衣領,轉身向門口走去。
“為了您的安全,還請您留在這裡,不要走動。”
“議會成員”消失在巴裡亞的視線。
“那麽,父親大人。”薩卡斯的臉上仍然掛著事不關己的表情,慢慢悠悠地對巴裡亞說道,“沒什麽事的話,我也先回我的房間啦,請您好好聽艾爾伯特先生的話……”
“留在這裡,不要走動。”
……
庫爾帕森宅邸一樓走廊。
“有事嗎?薩卡斯大人?”
艾爾伯特停下了腳步,頭也不回地對著身後這個跟蹤了自己一路的長發男子說道:“我沒記錯的話,您的房間並不在一樓。”
“我說,艾爾伯特先生……”
薩卡斯用一根手指卷起了自己的香檳色長發,不斷玩弄。
“能不能,帶我一起撤離呢?”
沉默。
“不要裝傻啊,艾爾伯特先生,我可是知道的……”薩卡斯一邊卷著頭髮一邊走到艾爾伯特跟前,“您早就決定放棄我們了。”
他是怎麽知道的?
“議會成員”的心中湧起了疑惑。
緊接著,開始警戒。
“啊呀,不要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地想和您一起走而已。”
薩卡斯感受到了氣氛變化,露出了純良的笑容擺了擺手。
“那您父親呢?”艾爾伯特如此問道。
“父親?啊,那頭肥豬,就讓他被鎮民們殺掉好啦。”
鎮長之子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父親的下場,像是在談論陌生人的命運一般。
“已經鬧那麽大了,他不死,那些鎮民們是不會消氣的。”
“鎮民們不消氣,他們就會繼續鬧下去,最後從反抗鎮長變成反抗帝國。”
“雖然到那時再對付他們也很容易,但從您帝國公務員的立場來說,這並不劃算。”
“所以,您的判斷是,讓那頭不聽話的肥豬去成為安撫民眾的犧牲品,才是最優解。”
薩卡斯歪了歪頭。
“我說的對嗎?艾爾伯特先生?”
艾爾伯特心中一凜。
在成為“議會成員”後,他見識過無數的人,其中不乏一些冷血之徒。
但那些人和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冷血程度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是,他在薩卡斯·庫爾帕森的身上,嗅到了一股危險的味道。
那是野心的味道。
“所以?”艾爾伯特沉默了幾秒,“我為什麽要帶你撤離?”
“咦?您不帶我走嗎?艾爾伯特先生?”薩卡斯一副很受傷的表情,“還是說,您想摸摸我有什麽底牌?”
危險,太危險了。
這個年輕人太危險了。
“確實,手上沒底牌的話,一般人不會直接提出這麽無禮的要求,不愧是‘議會成員’,非常正確的判斷。”
“但實話跟您說吧,艾爾伯特先生,我什麽底牌都沒有。”
薩卡斯將自己華貴的裘皮大衣敞開,露出了裡面同樣華貴的絲綢襯衫。
“硬要說的話,我和您剛才的交流,就是我的底牌。不知這樣的回答,您是否滿意呢?”
真是個厲害的賭徒。
艾爾伯特對眼前這個年輕人刮目相看。
聰明、陰險、殘忍、冷血。
野心大、城府深、有膽識。
是個“議會”的好苗子。
不,如果賦予他強大的力量,甚至還有成為“最高議會”的潛力。
艾爾伯特的直覺告訴他,應該帶這個年輕人走。
雖然被看穿心思讓他有些不舒服,但為了帝國,他實在不願意將這麽寶貴的人才浪費在這裡。
跟帝國的將來相比,自己的情緒並不重要。
想到這裡,艾爾伯特露出了一個機械的笑容:“跟我來。”
“好耶!”
薩卡斯像個天真的孩子一般,高興得拍了下手。
“啊對了,能不能再等我一下呢?艾爾伯特先生?我還有個小小的請求。”
“能不能勞駕您再跟我去趟地下牢房,讓我把新玩具帶上呢。”
“不會耽誤您太長時間的,況且……”
“您還有‘光之力’,不是嗎?”
薩卡斯依然露著天真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