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克萊納帝國,匹斯蘭區,長夜鎮。
“好了,走吧!”
艾德邁開了堅定的步伐,但還沒跨出一步,他的手臂就被利爾抓住。
“你要去哪?”
“還能去哪?鎮長家啊!巴裡亞和薩卡斯肯定都在那裡!喂利爾!剛剛不還說跟我一起嗎?現在就反悔了?”艾德情緒激動地朝好友吼道。
“我沒反悔!冷靜一點好嗎!我知道這很難,但以你現在的狀態只能去送死!求你聽我一次,好嗎?”利爾按住了艾德的肩膀。
狗鏈發揮了它的作用,小瘋狗逐漸冷靜了下來。
“我冷靜了,現在走吧。”
“那我問你,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當然是一路殺過去!”
利爾用一副看傻瓜似的表情看了眼好友,無奈地歎了口氣。
“所以說要是我不管你,你這個白癡肯定就是去白白送命……艾德,我問你,巴裡亞·庫爾帕森是什麽人?”
“長夜鎮鎮長。”
“那我再問你,薩卡斯·庫爾帕森是什麽人?”
“鎮長的兒子。”
“所以?”
利爾盯著艾德,期望眼前這個熱血笨蛋能明白自己是什麽意思。
“所以……還不快去?”
期望落空,果然是個笨蛋。
“所以我們應該先想好周密的計劃!你難道不知道巴裡亞在長夜鎮的勢力有多大?就憑你這樣子,連他的一個打手都……”
話語戛然而止,利爾突然想起了什麽。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困擾著他,但礙於剛才的氣氛,他沒能及時地問出口。
打手的屍體。
以艾德的體格和實力,怎麽可能殺死一個如此魁梧的專業打手?
剛才自己去屋內檢查了三具屍體,從屍體的情況來看,艾德的養父母顯然沒有做出什麽像樣的反抗——他們一個被人像殺雞似的扭斷了脖子,一個頭部被鈍器打得面目全非。
那打手是誰殺死的?
想到這,利爾仔細打量了一下艾德的全身。
一頭亂糟糟的黑發,一張英俊但對打架完全沒用的臉,有點肌肉但遠算不上壯碩的小身板,打了幾個補丁的棕色粗麻布衣,平平無奇的麻布褲,一雙髒兮兮的皮靴。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能正面打贏那個打手的樣子。
難道是智取?
……似乎還是正面打贏更有可能。
“艾德,剛剛……你贏了那個打手?”利爾在心中沒有找到答案,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當然。”
“怎麽贏的?”
“還能怎麽贏的,那種貨色根本不是我的對手。”說罷艾德鄙夷地向打手屍體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利爾感覺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不是你的對手?你身上的傷是樓梯上摔的?你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實話實說!”
艾德只能將事實回憶出來複述了一遍。
“你說,是光?”
利爾依舊表示懷疑,但一想到以艾德的智商應該編不出這麽逼真的故事,也就只能半信半疑地接受了。
難道會是傳說中的“光之力”?
一個念頭在利爾腦海中劃過。
“那光,你現在還能用出來嗎?”
“廢話,這有什麽不行的。”
艾德煞有其事地擺出了一個蓄力的架勢,然後大喝一聲,狠狠對著空氣揮出了一拳。
什麽都沒發生。
氣氛有些尷尬。
“我知道了,這能力一定是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才會發動。”
艾德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利爾感到有些頭疼。
“喂,你到底要想到啥時候啊!”
對著仍在沉思的好友,艾德逐漸急躁起來。
“直接殺進去不就完了!”
“我才不管打不打得過!難道打不過就不去了嗎!”
“再說真遇到危險我還可以使出那道光不是嗎!雖然我也不知道那是啥!”
“管它是啥!乾就完了!”
“快走吧!再拖下去天知道愛麗絲會被怎麽樣!”
小瘋狗的嗷嗷叫喚成功拉回了藍發少年的思緒。
是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無論如何,也要救出愛麗絲。
利爾暫時放棄了思索那道神秘的光,他拉住艾德,清了清嗓子。
“聽好了艾德,我有一個計劃。”
……
長夜鎮,庫爾帕森宅邸。
金碧輝煌的宴會廳,三個男人坐在一張巨大的豪華餐桌旁。
桌上堆滿了各色的山珍與海味,坐在餐桌主位的肥胖禿頂男人正在毫無顧忌地大快朵頤,而坐在餐桌右側的一位身著西裝梳著背頭的金發男子卻始終端坐如鍾,他面前的盤子中也空無一物。
“艾爾伯特大人,您的盤子也太乾淨了吧,看來我們這種鄉下地方的飯菜不合大人的胃口啊。”坐在主位的胖男人向金發男子擠了擠他嵌在肥肉裡的小眼睛,一邊將一大塊肉塞進嘴裡一邊如此說道。
“並非如此,巴裡亞大人。”
被稱作艾爾伯特的金發男子依舊坐得筆直,一動不動。
“只是我身為帝國公務員,不應如此鋪張浪費。”
“哈!”
巴裡亞·庫爾帕森大笑一聲,粗鄙地噴出了嘴中的唾沫和肉屑。
“‘議會成員’什麽時候那麽自律啦?艾爾伯特·吉拉克,你是不是把我當成鄉巴佬了?告訴你,當初在王城的時候,‘最高議會’我都見過好幾位!什麽帝國公務員,那就是一群怪人!怎麽,現在我被趕到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連你這個普通的‘議會成員’都可以隨便影射我了?”
一粒肉末從巴裡亞激動的嘴裡飛濺到了艾爾伯特空曠的白盤子上,顯得格外扎眼。
“您多慮了,我沒有影射的意思。”
艾爾伯特不為所動。
“不過,請允許我提醒您,在‘天頂’建造完畢的這18年間,帝國全境肉類海鮮與水果蔬菜的產量日益減少,尤其是近兩年,底層人民的就餐選擇基本已經只剩下營養塊……”
艾爾伯特瞥了眼桌上奢侈的菜肴。
“為避免過度激化與民眾之間的矛盾,還請您盡量低調行事。”
“民眾?哈哈哈哈哈!”
巴裡亞的表情像是聽見了一個精彩的笑話,發出了粗鄙無比的大笑。
“我沒聽錯吧?‘議會成員’?你們什麽時候開始關心起民眾了?東克萊納帝國成立至今,哪次民眾起義不是由你們鎮壓?不會真以為還有人不知道你們其實就是頂著‘議會’稱號的秘密特務組織吧!”
巴裡亞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著,與之相反,艾爾伯特從頭到尾表情都沒有出現過任何波動。
“父親,艾爾伯特先生說得沒錯哦。”
坐在餐桌左側的年輕長發男子終於開口,用陰柔的聲音打斷了巴裡亞毫無品味的笑聲。
“只有適當安撫民眾的情緒,才能更好地壓榨他們不是嗎?”
薩卡斯·庫爾帕森看向艾爾伯特,俊美的臉上露出純良的笑容。
雖然被隱藏得很好,但艾爾伯特還是在眼前這個長發男子身上感覺到一股邪氣。
“唔,還是我的兒子聰明!”
巴裡亞停止了笑聲,拿起餐巾抹了抹滿嘴的油光。
“此次這位艾爾伯特大人大駕光臨我們長夜鎮,正是來觀察我們鎮民中是否存在不穩定因素。放心,知道您要來,所有的不穩定因素……”
他肥胖的臉上擠出了醜陋的奸笑。
“都已經被我們用‘天頂之子’的名義除掉了。”
“是嗎?”
艾爾伯特將目光挪向薩卡斯,用如鷹似的黃色眼睛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然後掀開了餐桌的桌布。
“那麽,這是怎麽回事呢?”艾爾伯特面無表情地問道。
隨著桌布被掀起,餐桌底下的情況被一覽無遺——只見一位衣不蔽體的年輕女人跪趴在餐桌之下,充當著薩卡斯的座椅。
原來整場晚宴,這個男人都一直坐在人肉椅子上。
“哎呀,被發現了。”
薩卡斯帶著無所謂的表情緩緩站起,對著女人的腹部狠狠踢了一腳。
“啊——!”
女人被一腳踢到了牆角,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我記得有說過讓你不要亂動吧?不聽話是嗎?”
薩卡斯一邊露出殘虐的微笑,一邊緩緩地離開餐桌,向女人逼近。
“對不起……薩卡斯大人……我實在撐不住了……”
女人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腹部不住地顫抖,但隨著薩卡斯越走越近,她還是艱難地起身面對著薩卡斯,並把自己的身體擺成了跪姿。
“真是挑戰我的耐心,區區一條狗,居然敢在主人面前自稱為‘我’,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男人的影子越來越近,最後籠罩了女人的身體。
“對不起!薩卡斯大人!都是狗狗的錯!請您原諒狗狗吧!汪!汪!”
女人感受到了薩卡斯言語中的殺氣,急忙開始不停地對著他磕頭,淚水糊滿了她漂亮又憔悴的臉蛋。
“這態度不錯,可惜……”
薩卡斯捏起女人的下巴,露出了惡魔一般的表情。
“我已經玩膩你了。”
希望的光芒從女人的眼中消失了。
薩卡斯一腳將女人的頭踩在地上,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次一次地跺著她的腦袋。
女人的慘叫聲不絕於耳,艾爾伯特·吉拉克依舊端坐在餐桌邊保持著他的鐵面,而巴裡亞·庫爾帕森則搖起了酒杯,饒有趣味地欣賞著他兒子的暴行。
慘叫聲越來越弱,隨著一聲就像西瓜被踩裂似的悶響,宴會廳終於歸於安靜。
薩卡斯回到了餐桌前,禮貌地對艾爾伯特說道:“好了,我們繼續吧。”
艾爾伯特依舊沒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