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牆之隔的艾德和利爾目瞪口呆。
即使是最可怕的噩夢,都沒有剛剛發生的現實駭人。
兩名黑衣人拿著掃帚走上祭壇,清理著祭壇上的骨灰與黑炭。
轉眼,剛剛死亡的少年就已消失不見,仿佛他從來沒有在這世界上存在過一樣。
“各位教徒!還有‘老鼠黨’的各位!”
英諾森張開著枯槁的雙臂向廢墟內的眾人宣告。
“今天!是我們在匹斯蘭城的第一次集中授光實驗!大主教大人和我早已厭倦了效率低下的單獨授光!為了製造更多的‘授光者’,我們將一次性對更多人進行篩選!”
英諾森指向蜷在角落的病人們。
“他們!就是下一批志願者!偉大的太陽!請您決斷他們的命運吧!”
話音剛落,病人們就被教徒們架起,開始一個個地往祭壇上拖拽。
“住手!”
一聲呐喊讓在場的所有人停止了動作。
眾人向聲音來源一看,竟是個17歲的黑發少年。
“什……”
躲在牆後的利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轉頭一看,剛剛還在自己身邊的好友現在已不見蹤影。
糟了!
這個白癡!
剛剛自己看得太投入,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
他到底有多笨啊!
他是看不見對方有那麽多人嗎!
利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緊緊握住手上的獵槍,汗水浸濕了冰冷的槍管。
“他們根本不是什麽志願者!”
艾德站在驚愕的眾人之間,憤怒地指著祭壇上的金袍教徒。
“這也根本不是什麽命運的篩選!這只是你的單方面屠殺!快放了他們!”
短暫的寂靜。
“你個小混蛋在說什麽!”
反應過來的教徒們一擁而上。
“停——!”
英諾森舉起手高聲下令。
教徒們停在了原地。
“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誰?”
瘦削的金袍男人立於祭壇之上,俯視著艾德。
“你就是‘焚燒者’吧!那個連環殺人魔!”
英諾森一愣,隨即仰天大笑起來。
所有的黑袍教徒也都隨著他笑了起來。
“‘焚燒者’?連環殺人魔?原來城裡的民眾是這麽解釋那些焦屍的嗎?”
金袍男子強忍住笑意,全身微微發顫。
“從這個角度來看,你說的沒錯,小子。”
“我是‘太陽教’金袍教徒,英諾森。”
“我就是你和他們口中的‘焚燒者’。”
“不只是我,這裡所有的‘太陽教’教徒,都是。”
英諾森將寬大的金袖子一揮,廢墟內所有的教徒都黑壓壓地上前一步。
“連環殺人魔?我們才不是那麽低級趣味的東西。”
“我們是光榮的‘太陽教’!我們進行的不是什麽屠殺!而是偉大的授光儀式!”
“剛剛那位化為焦炭的少年並不是被我殺死,只是他沒有被太陽選中而已!”
“那些病人,他們終會死去!而太陽!將給予他們機會!賦予他們新生!”
“這是太陽的慈悲!也是我們‘太陽教’的慈悲!你懂嗎!小子!”
聆聽著金袍教徒的宣言,其他的黑袍教徒又露出了虔誠的表情。
艾德胸中的怒火卻愈來愈旺。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太陽教’,居然都是這種貨色……”
“慈悲?真虧你說得出口……”
“讓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才是真正的慈悲!”
艾德對著教徒們怒吼,
腦海中浮現出了蘭斯·卡特傷心欲絕的臉。 “那些被你們燒成焦炭的人!他們有過選擇的權利嗎!”
“他們就算是生了重病!也依然有痊愈的可能!”
“就算是生了重病!也依然有親人和朋友在為他們擔心!在為他們奔走!”
“他們都是一個個人!不是什麽太陽的祭品!更不是你們什麽狗屁儀式的工具!”
“你們!就是一群草菅人命的垃圾!”
聽著艾德的宣言,教徒們都騷動了起來,只要祭壇上的頭領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把眼前這個口出狂言的小子撕成碎片。
而“老鼠黨”的各位則遠遠地退到一旁,事不關己地看著熱鬧。他們中除了少數幾個被英諾森雇來乾髒活,其他的大多數本來就是來湊熱鬧的。
那些被拖上祭壇的病人們,雖然很感激艾德的見義勇為,但他們現在更擔心這個不管不顧的少年接下來的命運。
立於祭壇的英諾森,臉冷了下來。
“敢這麽跟我說話……想必是有很足的底氣吧……”
“說,你背後的人是誰?‘最高議會’麽?”
“啊?”
艾德覺得莫名其妙。
“什麽‘最高議會’!我只是一個說出了真話的百姓而已!”
“呵……”
英諾森的表情像是受到了侮辱。
“別逗我發笑了小子,從來沒有民眾敢這麽對‘太陽教’說話……”
“你的背後不是‘最高議會’還能是誰?呵, ‘最高議會’也真是瞧不起人呢,居然就派這麽一個毛頭小子過來……以為這樣就能抓住我們的把柄了?”
“還是說,他們認為,以你的實力,就足以對抗我?”
英諾森的雙手突然泛出了微微的光芒。
“真是欺人太甚……”
“我會讓‘最高議會’知道,他們的決定,有多麽愚蠢。”
“所有教徒!退下!都不準出手!”
“我要親自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說罷,英諾森就從祭壇上一躍而下,直衝艾德而來。
在這之前,艾德就早已在心中做出過判斷。
若論單挑,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男人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
但他依舊沒有怠慢,用盡全力將拳頭徑直砸向對手乾癟的臉。
“【靜默祈禱】!”
隨著英諾森的一聲大吼,艾德的拳頭靜止了。
和拳頭一起動彈不得的,還有他的全身。
“怎麽……回事?”
艾德保持著出拳的姿勢,卻再也無法傷到對手分毫。
而他的對手,現在正將一隻冒著微光的手掌對著他的身體,如閑庭信步一般,獰笑著向他走來。
“就這?”
英諾森將另一隻手悠閑地背到身後,嘲諷著艾德。
“好歹你是‘最高議會’的手下,卻這麽不堪一擊……”
“真是的……我是不是太高估你們了呢?”
他背在身後的手突然從金袍寬大的衣袖中摸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向艾德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