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生機
  刑堂水牢的獄卒，雖是道門之身，但常年與凶犯和妖魔為伍。

  久而久之便積攢了一身煞氣。

  尋常凶犯和妖魔見了，亦會被煞氣激蕩神魂，產生敬畏之心。

  領頭的獄卒更是煞氣濃鬱，即便是秦宇，也不由暗中稱奇。

  但在水牢牢門開啟之後。

  那水中綁縛著的年輕人，卻絲毫不見驚懼之色，兩道眼神猶如利劍一樣穿透了空間的阻隔，射到了玖天和秦宇身上。

  視線在玖天身上微微停駐，旋即滑開，最終定格在秦宇臉上。

  “嘿嘿嘿……七長老……天師？”

  “就是道祖來了又如何？”

  普心咧嘴笑了，笑意沿著兩邊的嘴角，一直上揚到耳邊，恰如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此子自從羅摩道場回歸之後，便成了這個樣子。”

  玖天真人立在水牢邊緣的一塊青石上，傳音給秦宇道，“在入門試煉之前，此子生性膽小，但做事謹慎圓滑，很能打動長者的心。可是回來之後，就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注視著普心，玖天真人看似輕描淡寫的說道。

  秦宇的視線和普心的視線在空中交會，冥冥中，秦宇看到了一絲狡黠和狠辣。

  “玖橫掌門是怎麽說的？”秦宇傳音問道。

  玖天真人道：“掌門師兄什麽都沒有說，只是讓嚴刑拷打，讓他交待害死同門的經過，但是這廝就是死也不說。”

  “後來獄卒們更是怒極，各種刑罰輪番湧上，這廝也是幾度瀕臨死亡，但最終都能奇跡般地活了過來。”

  秦宇暗中頷首，沒有再回應玖天真人，而是抬頭繼續喝普心對視。

  “貧道名叫秦宇，來自大周，受羅摩掌教久裕真人所托，想向你請教幾件事。”

  緊接著，秦宇看著普心，語氣和緩地道。

  普心抬起滿是血汙的臉，陰鷙的眸子裡光華一閃即逝，聞言冷笑道：“大周？秦宇？你連個道號也沒有麽？世人都說大周道門不是真正的道統，乃是雜種一般的存在，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一句話，直接挑釁秦宇的出身。

  如同地域黑了。

  “狗賊，膽敢汙蔑秦天師！看打！”

  玖天真人頓時有些惱怒，右手一揮，水牢西側牆壁上懸掛著的一根祖師鞭飛旋而來，臨空劈向普心。

  啪！
  下一刻，裹滿了真元的祖師鞭卷集著陣陣煞氣，劈頭蓋臉劈了下去。

  霎時之間，普心的腦門便被劈開一道深深的口子。

  頭骨直接被劈開，鮮血充斥而出，傷口從頭頂裂開到面門。

  普心悶哼一聲，立即昏死過去。

  玖天真人乃是九境巔峰強者，非那些尋常獄卒能比，這一手還是他故意留手，沒想一擊斬殺普心。

  否則僅僅一擊之下，普心便會立即隕落。

  不過饒是如此，如此傷勢，對於一個連外門入門試煉都沒有完成的弟子而言，仍舊能夠波及到生命。

  秦宇不由眉頭一皺，回頭看向玖天，不悅道：“何故如此？”

  玖天真人搖搖頭，面有難色地解釋道：“辱罵長輩者，在羅摩道宮，便是重罪，如此一鞭，不過是饒了他了。”

  “再者，天師您請看，這廝如此傷勢，根本就不算什麽，不出一刻鍾，便會恢復如常。”

  秦宇也跟著搖搖頭，而後道：“下一次，貧道自己會出手，便不勞道友了。”

  玖天真人趕忙點頭稱是，顯得有些尷尬。

  “秦老魔果真不是仁慈，而是嫌我替他出手了……”

  秦宇回過頭，視線所及之處。

  果然看見普心臉面上那觸目驚心的裂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漸漸彌合。

  不出一刻鍾的功夫，傷口便自行彌合並結痂。

  雖然留下一道赤紅的傷痕，但那足以讓低階修為隕落的傷勢，卻完完全全地被修複了。

  如此生機，秦宇上一次見到，還是來自於群神之體。

  “這廝果真有些門道。”

  秦宇眼中，普心的命格浮現在眼前，仍舊是昨日所見的【玉樹狂花】。

  蒼翠的彌天巨樹，充斥在命盤之中，鬱鬱蔥蔥的，唯一不足的是，在盎然的生機中，卻隱含著與生機等同程度的破殺命數。

  也正是這參天大樹一般的生機，使得普心擁有了超強的修複能力。

  “不是種命，也不是奪舍後的一體雙魂。”

  “這廝也沒有瘋癲，一切都是正常的。”

  一觀之下，秦宇暗中初步判斷道。

  “額……”

  一聲低沉的呻吟聲傳來。

  暈死過去的普心緩緩抬起了頭，視線二度注視著秦宇，惡狠狠地道：“怎麽，說你是雜種一般的存在，伱沉不住那超越天人的心境了？”

  明明是玖天真人打得他。

  普心卻偏偏要諷刺辱罵秦宇。

  而且……這廝竟能看出秦宇的心境境界。

  玖天真人見狀，心中也是微微冷笑，暗道：“這特娘的真實打輕了。”

  但有了秦宇方才的告誡，他也不敢再出手懲戒了。

  秦宇微微一笑，踩著水面，緩緩來到了普心身前。

  自修為達到八境以後，對身法的掌控已經登峰造極，踩在水面之上，連鞋底都不會打濕。

  “你並非是真得不怕死。”秦宇注視著普心的眼睛，嘴角溢出一絲淡漠的微笑，“而唯一能解救你的，便是貧道。”

  這句話，秦宇是利用傳音傳遞給普心的。

  話音落下之後，他又跟著冷哼道：“信不信，貧道可以讓你萬劫不複？”

  這話沒有利用傳音之術，是通過口腔共鳴發出的。

  普心和玖天真人以及那些獄卒，都能聽到。

  與此同時，【無量量劫】命格獸睜開了雙眼，無邊厄運激蕩之下，厄運彌漫在了整個天字第六號水牢。

  “哈哈哈……你……”普心當即瘋狂大笑，準備用更加誤會的詞語辱罵怒斥秦宇。

  嗡！
  就在此時，秦宇微微揮了揮右手。

  那根被玖天真人釋放出來的道祖鞭，立即像是活了一樣，照準了普心就是一鞭。

  啪！
  無論是聲響，還是真元強度，都不及玖天真人方才那一鞭強橫。

  所以這一鞭造成的傷害，也遠遠不及玖天真人方才的那一招。

  一道新的傷口，在普心剛剛修複好的傷痕上浮現而出。

  鮮血汩汩而出，頭皮撕裂，露出裡面白色的頭骨。

  秦宇這一鞭，只是點到為止，並沒有運行多少真元。

  但饒是如此。

  “不好！”

  普心立即感到了一絲不妙。

  強大的感知力，來自於他的第六感。

  滋啦！
    頭頂的傷口自行向臉面撕裂，鮮血迸射之間，一張臉便被傷口一分為二。

  劇烈的疼痛頓時傳遍感覺神經。

  “啊！”

  連足以引起死亡的傷勢都不會求饒的普心，頓時張口慘叫起來。

  相比玖天真人造成的傷勢，秦宇所帶來的傷害應該是微不足道的。

  但加持在普心身上，卻是天差萬別。

  慘叫聲中，那蜿蜒如蛇的傷口，便真得像是一隻赤色的蛇，又順著臉部，一直向下巴、脖頸、胸膛撕裂。

  “啊……疼疼疼……”普心頓時殺豬般慘叫起來。

  並劇烈掙扎。

  但捆縛他的法柱中，有數道法陣加持，身上的鐵鏈也堅固異常。

  以他的修為和實力，根本是難以掙脫。

  “嘶……傷口……竟然沒有像往常一樣複原，而是……在不斷擴大……”

  “怎麽可能？明明只有這麽小的傷……根本就像是割破手指一樣……”

  “但為什麽？為什麽這廝竟複原不了了？”

  “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

  這時，立在秦宇身後不遠處的玖天真人，和一乾獄卒們，都是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之前，在普心被抓到水牢之後。

  無論諸人用什麽刑罰，普心充其量只是慘叫幾聲，而後，身上的傷口都會快速複原。

  甚至於，有一次，幾個獄卒直接用祖師鞭洞穿了普心的心臟和頭顱。

  但在不到一個時辰後，足以讓世間強者死去的傷勢，在普心身上卻未能呈現。

  最終都是超越常識地修複，並且醒來。

  “秦老魔啊秦老魔……”玖天真人心中激蕩不已，也是久久不能自抑。

  “啊啊啊……”

  慘叫連連傳來。

  一絲血線，也在普心身上浮現。

  赤色的鮮血頓時拋灑開來，染紅了整個水池。

  水池裡生長著一種嗜血的遊魚，頃刻間用來，一陣啃食撕咬。

  普心更是疼得撕心裂肺，慘叫聲一浪接著一浪。

  即便是長年累月懲罰鞭打凶犯的獄卒們，也都紛紛駭然。

  “啊……別……求……求……你……饒……了……我……”

  下一刻，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一直癡心不改，對身側獄卒各種諷刺挖苦，毫不待見的普心，竟然張口求饒了。

  秦宇目光銳利，表情淡漠地看著被厄運波及之下的普心，對普心的告饒之聲，似乎沒有聽到。

  命格紋路中，生機被穩穩壓製的【玉樹狂花】也跟著劇烈地顫抖起來。

  “這廝的命格雖然不是種命，也不是被奪舍所致，但卻透露著一股子怪異……”

  “好像是原本十分平常的命格，被某種氣韻牽引，最終發生了異變，從而激活了命格中蘊藏的的強大生機……”

  秦宇負手而立，仔細觀察著普心命格紋路中的細微變化。

  【玉樹狂花】命格雖然位格不高。

  但和玖橫真人的【參天】命格都是一樣，屬於沾染著“木”系生機的一類。

  此類命格，無論是何種屬性，其實都擁有強大的生機。

  只不過，【參天】命格乃是八階，生機自然強悍。

  而【玉樹狂花】不過是五階以下的普通命格，卻擁有與位格不相符的強大生機。

  個中原因，若是沒有獵命師或者其他命格手段加持得話，那就太奇怪了……

  “難道是……”

  秦宇就這麽近距離觀察著普心的命格，驀地，他心裡似乎有了一個答案。

  只是，這個答案還須驗證。

  一時半會兒還不能確定。

  “啊啊啊……求求……天……師……饒命……啊……”

  普心的雙腿，很快便被寒水遊魚啃食乾淨，就連露出的白骨也不放過。

  緊接著，寒水遊魚又順著雙腿，一直向上啃食而來。

  不多時，沒入水中的那一半，已然被啃食得不成人形。

  普心更是幾度暈厥，又被劇烈的疼痛感驚醒，不斷地慘叫著，告饒著。

  “嘶……還是天師的手段高啊……天師這不當獄卒真是屈才了……”

  一位獄卒見狀，目瞪口呆地說道。

  “我呸！人家堂堂天師，會和你我一樣，來這不見天日的地方當獄卒？你在想屁吃？”

  “嘖嘖嘖……我還是沒有看懂，天師到底用了什麽手段，竟然讓這廝滿口求饒……”

  獄卒們竊竊私語之間。

  玖天真人臉上露出一絲喜悅之色，踩著水面來到秦宇身側，傳音道：“秦天師，果真有你的！”

  “不如便一鼓作氣，讓這廝將害死同門的來龍去脈都說出來……”

  秦宇微微一笑，拍了拍玖天真人的肩膀，道：“道友這是在教貧道做事？”

  話音落下，笑容收斂，而後身法一閃，向水牢外掠去。

  “啊……天師……別……走……饒命……”身後，傳來普心的慘叫求饒之聲。

  玖天真人其實比普心還要不解。

  趕忙追上來道：“這個……貧道豈敢教您做事……只是這廝已經開口……不如一鼓作氣……否則再這麽下去，貧道生怕這廝就此嗝屁了，那就前功盡棄了。”

  秦宇淡淡回應道：“不會的，待明日再來找他。”

  說罷，身法一飄，已然如同一抹泡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玖天真人回頭掃了一眼普心。

  發現秦宇離去之後，普心身上的傷口竟然開始緩緩彌合起來。

  原本已經氣若遊絲的普心，也在不斷恢復生機。

  腰腹一下，失去的部位，竟跟著快速生長起來。

  “怪了怪了！難道是厄運？”

  “不應該啊……厄運只是影響氣運，又怎會影響生機？”

  玖天真人心中狐疑萬分，隻好告誡周圍的獄卒們道：“那便明日再來。”

  “你們給我好好伺候伺候這廝，讓他知道我羅摩道宮的水牢是什麽顏色的！知道麽？”

  眾位獄卒這才回過身來，趕忙一起回應道：“謹遵七長老之命！”

  玖天真人點點頭，掠出了水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