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按照劉協的要求,將防疫之策落實到根本,在山間密林找來草藥,熬製成湯藥分發下去,好在這些草藥並非什麽稀罕物,隨便一尋便是一大鍋。
在周中濤暴民的席卷下,官道和城鎮都相繼淪陷。
只有像這種山間關隘,易守難攻,又無多少資源可掠奪,勾不起周中濤的興趣,此時的暴民還處於亂軍的雛形階段,周忠濤還未真正意識到兵道的重要性。
但是劉協早已意識到這一點,關口是城池的咽峽之地,遠離都市的繁華,自然是安全之所。
早在出發前,劉協就確定好了目的地——汜水關。汜水關乃洛陽通往官渡的屏障。
這一路走走停停,穿梭在山間密林,加上有病員,行軍速度也比較慢。按照張仲景的那一套治療方案,軍中病員漸漸減少,劉協作為病例的見證者,明顯感受到藥的效力。
這日,收到汜水關探子回報,汜水關守將願意接受劉備等人入關共抗暴民。
成了,劉協袖中緊攥的拳頭終於松了下來。
下令全速前往汜水關。
汜水關守將,姓卞名喜,乃並州人士,善使流星錘,原是黃巾余黨,後投曹操,撥來守關。
汜水關前,甲胄俱全的卞喜早已迎接在關隘處。見一眾人中,只有劉備最為扎眼,一副統帥之姿,旁邊的那年輕人雖是儒雅俊朗,但總歸是年輕了點,最多算個主簿。
卞喜一下就在人群中辨認出了劉備,縱馬上前就是一禮:“久仰將軍大名,今日得一見,真是幸會幸會啊!”
“哪裡!哪裡!”劉備一陣謙遜,謙遜過後,正要介紹劉協,劉協微微搖頭,示意其不必聲張。
那卞喜一轉身,對著關羽和張飛各一禮,“這兩位便是關張二將吧?盛名之下果然都是英雄啊,久仰久仰!”
二人亦回一禮。
一番寒暄後便進了關,約摸入關十裡後,一處不算高的山坡上,一座寺廟坐落其中。隨著卞喜的引到,廟前赫然幾個大字“鎮國寺”。
眾僧鳴鍾出迎,約三十余人。
“諸位,這關內甚是寒苦,只能委屈幾位暫居這寺廟之中了。佛堂清幽,能安置的人數有限,至於軍士們,就只能安營扎寨了。”卞喜笑道。
“謝將軍收容!”劉備笑道。對著身後的眾人,有些無奈道:“寺廟不大,你們就隨卞將軍安排去空地扎營吧!”
“諾!”
歷史劇本裡這汜水關畢竟不太友好,劉協低聲喚來廖化耳語幾句。
“將軍請!”
“皇叔請!”
二人言笑晏晏,攜手邁步寺廟內。
佛教在西漢末年傳入中原,經過這些年的傳播,天南地北的佛屠寺不少,至於為何如此荒郊之地有一座寺廟,也一時難以解釋。
後來聽卞喜解釋,此地和東嶺關一樣,屬洛陽門戶,離洛陽近,原來此地乃漢明帝禦前香火院,只是後來洛陽北焚後,這裡便荒廢了。
這個寺廟還真不大,供奉的佛像也不多,關隘處本就人煙稀疏,寺廟內更是冷清,不過也算是這關內的唯一一處公共建築了。
劉協隨著一路行來,倒也清幽,特別是佛堂的檀香味,置身其中久了,沾滿衣袖。
眾人隨著卞喜入了法堂宴席。
劉璃倒是很恭敬,很虔誠,非要拉著關羽去拜佛,佛堂在宴席隔壁,一座一座的佛像跪拜下來,突然一個高僧出現在面前。
這高僧看著眉須皆白,
但面容卻甚年輕,一股出塵之意明顯。 “將軍離蒲東幾年矣?”那高僧看著關羽,合手道。
關羽合手回了一禮:“敢問高僧,可是認識關某?”
“高僧二字不敢當,貧僧法號‘普淨’。將軍可還識得貧僧?”
關羽搖搖頭:“離鄉多年,不能相識。”
“貧僧家與將軍家隻隔一條河。”
關羽聞言,細細打量了一番普淨,旋即笑道:“您是.....范先生?我記起來了,我小時經常去您家偷棗吃,您總是怕我摔著,主動給我棗,並囑咐我慢點,哎,那時候都快餓死了,您還能如此待我。”
“二哥,還有孩子心性的時候呢?”劉璃打趣道。
那高僧微笑著點點頭,笑道:“二十年矣,居然在此處再遇到了將軍。”
這時,卞喜突然從佛堂內走了出來,笑道:“吾欲請將軍赴宴,為將軍接洗風塵,大師何須多言。”
關羽雙手合十,看著普淨恭敬道:“鄉人相遇,待會關某再與大師敘舊。”
“甚好!”普淨點點頭,雙眸之中閃過一抹晦澀的光芒。
“那勞煩大師去奉茶前來了。”卞喜笑道。
“貧僧先告辭了!”
關羽目色深深的拜別普淨,隨卞喜入了內堂。
三人剛一落座,卞喜滿面愁容道:“諸位可聽說了,昨日那平縣也被那所謂天公將軍給攻陷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早在劉協的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劉協輕吹了吹水杯裡的茶水。
劉備順著卞喜的話說道:“那平縣縣長如何了?”
“還能如何,和前兩城一樣,縣令被吊首示眾,富豪鄉紳無一幸免,百姓大多逃亡。這是今早得來的消息。”卞喜搖了搖頭,長歎一口氣。
“這平縣離咱們汜水關已經很近了啊!”堂下一乾守關吏員聽到此處,皆惶惶不已。
“我們此關才700余人。”
“這暴民裹挾到現在少說也有萬余人了吧。”
“這麽多暴民,怕是僅憑周中濤一人難以治理吧?”
“若這夥匪賊真來攻打此關,我們該如何是好!”
“吾命休矣!”
汜水關吏員七嘴八舌,個個神色惶惶,冷汗淋漓。
卞喜見屬下越說越慌亂,忙疾聲安撫道:“諸位莫慌,我已派人向朝廷求援了。”
“朝廷現在自身難保,司空正與袁紹官渡對峙,哪有精力來管這後方叛亂。”
一時佛堂上又開始沸反盈天。
劉協冷靜的將一切盡收眼底,看來自己這隻小蝴蝶還是沒能扇動卞喜這隻大蟑螂。
不一會,普淨帶著一眾僧人入堂奉茶。劉協溫潤儒雅的施禮拱手接過僧人們奉的茶水,笑道:“敢問大師, 什麽時候入住鎮國寺的?”
漢時,佛寺的僧人必須得到官方的度牒,才能入寺。
那奉茶的和尚凝視著劉協,手指似無意間點了點水杯壁,面色鎮定,輕聲答道:“回公子話,已有五載。”
劉協垂目笑笑:“謝大師!”
卞喜一舉酒杯道:“皇叔與公子一路舟車勞頓,這佛堂清幽之處,只能以茶代酒,敬諸位一杯了。”
劉備正欲舉杯。
“慢著!”劉協緩緩起身道。
卞喜滿臉笑容瞬間僵住,瞳孔微微有些收縮,但面色很鎮定,看著這個自到關口就未發一言的年輕人。
“我們此行叨擾將軍,應當我等敬將軍才是。我先飲為敬。”劉協笑笑,仰首掩面,一飲而盡。
卞喜一怔,並不理會劉協的相邀,繼續道:“皇叔原來是客,我們共飲,共飲!”
“怎的?將軍是瞧不上我麽?”劉協將杯口朝下,晃了幾晃道。
意思很明確,我已經喝完了,你喝不喝吧!
卞喜隻得咬牙道:“這位公子,讀書人就是講究。還怕我下毒嗎?”
說罷,一飲而盡。
然後又滿上一杯,舉杯正欲開口。
“卞將軍,這杯我敬你一杯。”趙芸忽的起身道。
“呵呵~~有意思,來!”卞喜在趙芸的勸諫下,又飲下一杯。
卞喜又欲敬酒。
劉協面色異樣之色一閃,眼眶卻突然通紅起來,滿額的青筋爆起,劉備見狀將手中水杯一摔,痛呼道:“公子!”
“卞喜,你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