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騎兵根本不適合攻城的,張繡不過是匹夫之怒下的致命一擊。
沒一會兒,城門就被這些精銳衝開了。然後散開到每一天街道,可這街道上除了除了自己人好像沒活物的樣子。
剛剛與自己叫陣的淳於瓊也憑空消失了。
怎麽這城門這麽容易就被攻開了,可是這些袁軍怎麽這麽弱。難道是因為這城門是臨時搭建的關卡?
烏巢本就是臨時搭建的儲糧地,街道狹窄,兩側的空地幾乎被輜重填滿了。
人的心思越簡單,事情辦起來就簡單。張繡隻想快速推進,焚糧!焚糧!讓你們這些黑心家夥都吃不上糧......
看著各處火起,突然想起一件比焚糧還關鍵的目標——找到天子,順手帶他出城。
誰說只有曹操能挾天子令諸侯?
張遼剛到北營,那夥袁軍突然就四散逃開了。
聽著西門喊殺震天,立刻意識到自己可能中計了,而且敵人既然設了這麽個圈套,周圍必然有伏兵。
這個方向,應該是張繡。他們估計是聽到烏巢的鼓聲,以為是雙方開戰了,所以匆忙趕來支援。
不行,得提醒張繡這是個局。如果張繡按照原計劃焚糧,那更麻煩了。
很快奇襲部隊立即調轉馬頭,朝來時路匆忙奔去。
忽然,在火把和燈籠的掩映下,一縷青煙嫋嫋升起,很快青煙轉成了濃煙,愈加濃烈。借著風勢,四周頓時數十道黑煙扶搖直上。
“這是誰先擅自動的手?”張遼眉頭一皺,大呼不妙。
這時,一處街道內,一隊軍馬衝出,不對,應該是殺出。
總算是看到一隊袁軍了,張繡憤怒的情緒一下高漲,大喊:“哈哈哈~這定是曹營的援軍到了,火勢已起,諸位兒郎隨我殺敵!”
“別點火!別點火!”一隊身著袁軍軍服的曹軍從街巷口湧出。
話音剛落,就被對面的西涼軍一矛刺穿。剩余的其他“袁軍”隻得往其他街巷裡竄去,待再回頭,卻發現周圍的同伴都被衝散了。
你說不放就不放,老子就是來焚糧的。老子是曹軍,憑啥聽你袁軍的!
眼見局勢失控,只聽得軍中一神色彪悍的將領大呼:“吾乃中郎將張遼,曹營軍士們,停止點火!”
這個時候暴露身份是十分危險的事,亂軍中敵我不分,隨時可能被流矢所傷。
隨著火勢的漸起,咚咚咚的鼓聲中,城外火光大亮,很快三個方向都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音,軍隊轟然,一陣喊殺聲由遠及近。
張遼暗叫不好,這是徐晃的城外大軍殺進來了。出發前,曾與其約定舉火為號,本來是來阻止張繡這廝放火的,可還是來遲了一步。
肉眼可見的火光已經開始在城內顯現,隱隱傳來喧嘩,這些城內的糧草似乎特別好燒,跟被澆了燈油似的。
曹軍的目的是焚糧,但絕對不是和糧草同歸於盡。
張遼在一堆人群中來回衝殺,尋找著張繡和徐晃,他也顧不得殺的是曹軍還是袁軍了,因為已經分不清袁、曹了。
幾乎所有曹軍都是這種狀態,黑暗中已辨不清敵我,有些人殺了幾個袁軍,對方臨死前說自己是曹軍,現下實在分不清敵我,逢人便砍。
“張繡,這是逆風,你找死嗎?讓你別點火!”張遼終於找到了發狂的張繡。
“火不是你點的嗎?”張繡看著一身袁軍軍服的張遼道,“老子進來就著火了。
” “中計了,撤!”張遼怒吼道。
張繡深深的看了眼張遼:“來的人是誰?徐晃?”
“嗯!”張遼點點頭。
“哈哈哈~”張繡突然不受控制的大笑起來,“我還回去幹嘛?我還回去幹嘛.....曹公只差拿個烙鐵在我額上印字了.....我識人不明,我咎由自取,可是這些跟我來的這些兄弟們呢?我一定要為同謀謀個好去處!”
“你不要聽敵人蠱惑。”張遼一下就猜中了張繡的心思,應該是能感同身受。
張繡淡淡的笑著,“曹公無非是怕殺了我,壞了他的惜才之名,所以才故意派我來送死。”
“你還有賈詡先生,他怎麽會讓你死!”
“呵~文和?他那麽聰明,會看不透這點?他一心只有自己,他勸我投曹也是為他自身利益考慮,他那麽自私的一個人,怎麽會考慮我的感受!”張繡抬起頭,茫然不知所措,將自己與這支棄軍置身於黑暗之中。
“先出去,回去問主公!”張遼拉起張繡就要走。
“你們是否早知此局?”
“我們?”
“你和徐晃。”
張繡長長歎了口氣,一瞬間像老了許多一樣, 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竹筒,遞給張遼,上面赫密密麻麻幾行字,唯獨三個觸目驚心——殺天子。
張遼如五雷轟頂一般,他似乎有些理解張繡了。這種殺天子的髒活連董卓都不敢乾,這不僅僅是殺人,還是讓人身敗名裂。
張遼仔細查驗著這個竹筒和這封密信的真偽,發現了一個細節,竹筒口的蠟封參差不齊,沒有被反覆拆除磨平,這顯然是剛拆封的。
“看到了吧,他就沒打算我回去!”張繡就這麽站在黑夜中,語調落寞。
“為何你現在才拆開?”
“臨行前,他囑托我,見到天子再拆此信。”說罷張繡又一陣大笑,那笑聲透破蒼穹!
在火光的跳動下,張繡的表情顯得陰晴不定,格外詭異。
“哈哈哈....”劉協縱馬立於烏巢外十裡的土坡上,放聲大笑,那聲音格外恣意,在場的人同時抬起頭。
“陛下何故發笑?”王越道。
劉協揚手抬起馬鞭一指烏巢方向,眼見十幾道煙柱升起來,火勢逐漸大了起來,映得整個夜空都紅亮起來,隱隱能感受到熱浪在遠處奔騰。
“朕笑那曹操無謀,袁紹短智啊!”劉協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這也算是恣意了一回了。
說罷將那身華美的絲綢長袍脫下扔掉,內裡一身軟甲露出,又從馬腹處取出一件黑色棉布袍子穿上。
王越看著地上的那月白色的絲綢華服,頗為可惜,“可惜了,可惜了。”
“豈曰無衣,與之同袍!”
王越面露欣慰之色,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