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芸,會釣魚嗎?”劉協問道。
趙芸點點頭又搖搖頭,劉協也不知他是會釣還是不會釣。
“今日天氣不錯,朕帶你去見見何為江湖?”
趙芸看了看快落雪的天,欲言又止。看了看手裡狐裘,又都明白了,陛下是有備而來的。
荀彧和董承很快便受詔前來面君了。
既不得安寧,那就一起不得安寧好了。
隻好君臣人手一根釣魚竿,坐於水畔釣魚。這麽閑的日子還真是不敢想象。
劉協其實也坐不住,釣魚純粹是為消磨時間,荀彧和董承比他還坐不住,在寒風中四人生生挨了半日,一樣磨皮擦癢,一樣左顧右盼,一樣瑟瑟發抖,半條魚沒釣到。
四人中,只有趙芸勉強裝模作樣一動不動。
原來無所事事也是這麽難熬的,劉協終於忍不住了,笑道:“兩位比朕還忍不得。”
董承坦誠的將魚竿放下,也不釣了,一本正經道:“微臣不擅此道,故而不能忍。”
“國丈擅長何道?”劉協揶揄道。
“微臣所擅長之事多了,尤擅武道。”董承自負的說道。
“啊嚏!”一樣的荀彧已經凍得忍不住打起了噴嚏。
“荀令君,還能忍嗎?”
“微臣能堅持。”荀彧勉強的笑笑。
“二位同為朝臣,又一文一武,那就應該精誠合作!”劉協微微笑道。
董承瞥了眼荀彧,也凝了眼劉協,略遲疑道:“老臣和誰精誠合作都無所謂,但憑陛下安排。”
“想這麽久?為國做事,還挑肥揀瘦不成?”荀彧瞥了眼董承,輕笑道。
董承呵呵笑道:“臣一介武人,渾身毛病,不似荀令君,謙謙君子,哪能行那勇武之事,所以說呀,這光祿勳禁衛之職,就該武人來當。”
荀彧攏了攏身上的狐裘大衣,笑道:“董將軍放心,舉朝武將中,年輕的勇武之士,多如牛毫,他們定能為董將軍分憂,至於你那毛病,你回家好好養養。”
“荀文若,你除了這嘴上功夫,你還會啥?忍不了就承認,有什麽好丟人的嗎?”董承拿起自己的魚竿抽向荀彧那邊的水面。
“嗨嗨嗨,二位,釣魚呢!”劉協打斷二人的對話,溫和的說道:“既然二位商量不出個結果來,不如朕舉薦一人如何?”
二人對視一眼,都緘口不言,懇懇應諾。
劉協示意趙芸起身,又對二人說道:“這位趙芸趙將軍,二位以為如何?”
劉協話音剛落,董承就像釣魚釣出一隻水鬼來,被驚的嗆了水似的,抖著手咳嗽起來。
荀彧瞥了眼董承,聳了聳鼻子,也一陣咳嗽。
趙芸雖知劉協有留他之意,但不知是這麽重一副擔子。
一時愕然,她出生微末,向來做著那見不得光的死士,突然劉協卻將光祿勳一職賜給他,全心的信任自己,問這茫茫天下,恐怕沒有第二個劉協,她是真被感動到了。
趙芸就像一個窮漢子摸到了一座金山,太不真實了,也太過逾本分了。
“芸,不敢暨越!”趙芸老老實實的說道。
劉協微微一笑:“子芸本是燕冀遊俠,崇山遊俠之風,武藝之高強完全可以領光祿勳一職,算不得暨越!”
劉協見趙芸不肯受職,又補充道:“朕當著兩位這麽舉薦你,你看在朕這薄面上.....”
趙芸看著荀彧和董承當著天子的面爭得臉紅脖子粗,
也算明白了劉協的難處,於是並不反對。畢竟眼下的漢室傾危,天子如履薄冰,急需在貼身位置扶持自己的親信,而天子卻選擇了自己,這算是一份信賴一份托付。 “芸,再思之!”趙芸暫時只能如此回答。
劉協並不催逼,握住魚竿,也不釣魚,看著浮漂逐水沉浮,意味深長的說道:“子芸,你是怕辛苦嗎?”
趙芸遲疑了下,定了定神,“芸不敢!”
雖然趙芸什麽都沒說,但這一遲疑,荀彧和董承都明白是什麽意思。 若是換著任何一人平白得此高位,定會欣喜若狂,但趙芸卻如此淡泊,這從另一方面說明了,趙芸不願卷進這朝堂爭鬥的態度。
趙芸這態度倒是讓荀彧和董承松了口氣。
劉協忽然大笑道:“你不必顧慮太多,你是朕親賜的光祿勳,有朕為你撐腰,誰敢說什麽?日後若有不服管教的,盡管上奏給朕,朕為你做主。”
整個過程荀彧和董承都沒插言,二人都在心中盤算著得失,只要不落入對方黨派,就是最好的結局。
而眼前這個年輕的小個子趙芸,一臉木訥,雖是男身,卻是一副女相,氣度疏朗,行為大方,年歲又小,看著就好欺負,這也許就是天子的折中之意。
天空突然飄起了大雪,不一會幾人身上都落滿了白白的一層,而劉協並未離開的意思。
“咱們君臣到這裡說了半天的話,一條魚都沒釣起來,就這麽空手而歸可不行啊。”劉協攏了攏狐裘,笑道。
又坐了片刻,董承實在受不住了,畢竟四人中他年紀最大。
“陛下,微臣以為,這趙芸趙中郎領這光祿勳一職是真合適,微臣定會收好自己的臭毛病,好好配合趙中郎。”董承抖著手中的魚竿,話音都已經有些發顫了。
荀彧也好不到哪裡去,眉毛胡子都落了白。雖極為佩服劉協的睿智,只是不喜諂媚,因此沒有別的話,“但憑陛下安排!”
劉協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竹簍,把竹竿丟開,笑道:“朕實在不能一心多用,若能,也不至於無魚上鉤。今日就先釣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