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早在幾天前,蒼穹和琉璃就從巴蜀回來了,可琉璃的病情卻越發頻繁,支走兩個愛徒的時候,琉璃的病情就已經開始惡化了,蜀中走了一趟,沒有找到更好的方法,只是在唐門高人的幫助下,帶回一株佩蘭和千裡光,是唐門精心培育的,與天溪谷的藥材不同,天溪谷講究自然天成,藥性溫和中性,可唐門以毒著稱,藥物也是霸道至極,以至於連栽種也得用不同方法,那就是,得用少量人血培養。
回想起在唐門中的一處半山上,茅草屋內,蒼穹與一位蓬發須白的老者對立而坐,中間放著一個小火盆,即便迎來初春的巴蜀地帶,依然寒氣逼人,以至於在外人看來,這兩個弱不禁風的老頭何以不懼風寒,非要在這半山腰吹著冷風烤著火。
老者人稱六爺,是唐門當今的掌門人,曾經與蒼穹的師父清拾真人有過半分受教情義,年紀雖比蒼穹大了不少,卻有幾分師兄弟的情分,在得知自己孫女與蒼穹徒弟有過相遇之情時,也不禁感慨緣分的奇妙,臨別之際,二人才於這山腰之間話別。
六爺撥弄火盆上煮著的茶罐,說道:“你我這一別,怕是再難相見了,我已時日無多,我那沒出息的兒子又無心戀棧權位,為了順利把這把椅子交給那幼小的孫女,我已是熬盡精力,隻待她順利歸來,我便安心了”
“兄長也不必太過操勞,兒孫自有兒孫福,一切皆有命數,不過小弟不明白,鳶兒那麽小,兄長怎的放心她一個人前去琉球”
“誠如你說,一切皆有命數,她若能成功從琉球返回,才能擔起掌門這一重任,我相信她”
“不知琉球有何關於貴門如此重要的東西,竟關乎掌門之職?”
六爺笑了笑,認真看著蒼穹說:“暴雨梨花”
“暴雨梨花不是貴門鎮派之寶嗎?怎會流落到琉球之地?”
“哎,所以,這才是我門中的秘密,只有繼承掌門的人才能知曉的秘密,當年,金兵南下,不光宋室朝廷覆滅,百姓遭殃,我們武林人士自然也未能幸免,當年蒙哥攻打釣魚城,久攻不下,派了一支軍隊來我門地,欲取傳說中的神兵對付守城將士,當年的掌門人與來人說,暴雨梨花雖稱神兵,卻隻適合單人作戰,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厲害,來人根本不信,妄言若不交出,便屠盡滿門,無奈之下,掌門為了保全全族,隻得將它給了他們”
“可,好像並沒有起到什麽作用,後來又是為何流落到琉球國去的?”
“因為當年給蒙古軍的那一支暴雨梨花是假的,真的那一支已經被繼任人暗中帶出去了,暴雨梨花一共三支,蒙古軍拿走一支,一支流落海外,最後一支,就在門中”
“如此重要的秘密,兄長就這麽輕易與我說了,不怕不妥嗎?”
“呵呵,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了,況且,我也信得過你,鳶兒南下,也要多謝你的暗中保護”
“兄長不必與我客氣,我得知小徒偶遇的是鳶兒時,就派了人跟著她們,還希望不會被誤會才好”
六爺微笑著搖搖頭,沒有說話,蒼穹繼續說:“兄長,小弟有個疑問,不知當不當問”
“你我之間還有什麽可計較的,問吧?”
“子不語……”
聽到這個名字,六爺頓了好一會,似乎在回憶很久遠的事情,過了好半天才慢慢說:
“這孩子,生性剛強,若不是當年我強行拆散他倆,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步田地,執念太深,
怕走錯了路,如若以後遇到了她,還望能多照料一分” “兄長過謙了,她如今武功高強,不在我之下,師兄門第豐饒,小弟實在沒有可照料的,不過……”
六爺看著他,知道他想說什麽,就說:“如若,她做了有違天道仁義的事,你也不用顧及我的面子,該怎麽做就怎麽做”
蒼穹彎腰一禮:“兄長如此信任,小弟汗顏,小弟允此一諾,他日無論她犯何罪,小弟都絕不動她一根汗毛”
六爺沒有說話,眼角卻留下一絲淚痕,舒了口氣緩了一下才說:“是我欠她的,也不知道在我閉眼前,還能不能見到她一面”
“下次遇到她,小弟一定轉述”
六爺笑著擺擺手:“不必了,隨緣吧,對了,小璃的病……”
“兄長寬心,我們盡力而為,有兄長贈送的兩味藥,我相信對她的病情大有幫助”
六爺點點頭:“嗯,另外……,我聽說了她的心意,你可切記,她不能再要孩子了,產婦高齡已是大忌,她的身體也支撐不了”
“小弟明白!”
……
琉璃在一處平台上練劍,這是她新研究出來的劍法,是在之前的基礎上改進的,雖然病情在身,可那是腦部的傷,對身體沒有太大影響,武功還是和以前一樣厲害的。
收劍完畢,朝石台走去,兩名弟子和蒼穹在旁邊,琉璃走近,問兩名弟子:
“阿茵,阿香,你們能看懂幾成?”
阿茵躬身:“師父劍法深奧,弟子愚鈍,只能看懂一兩成”
阿香說:“弟子,也是……”
琉璃將劍遞給阿茵,坐在石凳上,接過蒼穹遞過來的水,蒼穹說道:
“你就別為難孩子們了,你這速度連我都只看清半數,沒事沒事啊,慢慢練就成”
琉璃喝了一口水,說道:“還是把兮兒和風兒叫回來吧,趁我現在還能動,我想,把神劍決傳給他們”
蒼穹說:“我正有此打算,最近這心裡總覺不安,像有什麽事要發生一樣”
“是外面有什麽消息嗎?”
蒼穹搖搖頭:“有些太過於安靜了,明明來了不少朝廷裡面的人,卻沒有任何動作,有些想不通”
“是衝誰而來?”
“龍脈”
“鎮龍經不是在咱們手上嗎?”
“可是,九龍山卻不在我們控制范圍之內,我不放心子不語這個人,現在葉修寧,陳氏兄弟都有可能在九龍山上,無論是建文帝,還是當今聖上,都想毀了這條龍脈”
“所以,你打算怎麽做?”
“亢龍鐧是陣法的啟動鑰匙,必要時,就毀了它”
“毀就毀了,你還在擔心什麽?”
“我擔心,會招來殺身之禍”
琉璃又一笑:“呵,亢龍鐧的位置只有我倆知道,如果在事情爆發之前,我倆都死了,這個秘密就無人知曉,也不會帶來後患了”
蒼穹定了定神,看著琉璃笑了,隨後才慢慢說道:“嗯,不錯,反正也活夠了,我這就叫兩個孩子回來”
兩名弟子互相看看,聽得糊裡糊塗,不完全明白師父和師伯在說些什麽,又不敢問,隻得低著頭。
消息很快就送到了荊州,同時召兩個人回去,連朱歆瑤都不禁想,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想一同前往,可信中又隻讓藍逐風和趙凝兮回去,藍逐風安慰朱歆瑤道:
“沒事,我們先回去看看,無論是什麽事,我都會寫信來告訴你們,我想,不會有什麽大事的,有師父和琉璃姑姑坐鎮,如果是真出了他們都擺不平的事,憑我們也也是無濟於事,不用擔心”
“嗯,可是無論如何,藍哥哥都要寫信回來,我隻待這幾個孩子安頓好了,我就可以回去看看了”
“說到孩子,牛牛不是特別想參軍嗎?時節也到了,要不這兩天就送他去,至於文文和梅梅,如果他們願意,我們可以帶回天溪谷”
朱歆瑤想了想,點點頭:“嗯,可以,小墨墨,你覺得呢?”
周墨聳聳肩:“聽你們的啊,我也沒時間照顧他們,我也正想跟你們說,過幾天我也要回去了”
朱歆瑤楞了一下,才緩緩說道:“額,你,也要,回去了”
周墨看著她傻笑:“嘿嘿,傻瓜,春闈快開始了呀,不考取功名,怎麽能來娶你呀”
朱歆瑤臉瞬間撲紅,羞澀又尷尬地說:“誰說要嫁給你了”
然後背過身去,周墨有點摸不著頭腦,趙凝兮微微一笑:“呵呵,真是個呆子”
看氣氛有些尷尬,藍逐風正色說道:“走之前,說一個事”
眾人看著他,朱歆瑤也回過頭看著他問:“什麽事?”
藍逐風看著江小楠,慢慢說:“有人一直在盯著王府!”
朱歆歆忙問:“是誰?怎麽沒人發現?”
藍逐風淺笑:“因為他們沒有惡意,所以,我也一直沒說,凝兮先發現的”
大夥又看著趙凝兮,趙凝兮看了一眼藍逐風,心想,怎麽什麽事都要扯上我,不過事情確實是她先發現的,她可是摩天宮的人,密查這種事她自然比藍逐風厲害多了,然後才不緊不慢的說:
“額,是,李鈺昭的人”
江小楠驚訝:“李鈺昭?他不是已經回去了嗎?”
“我想,他是猜到了你已有身孕,所以暗中請了人留意你的動向,起因是有人去天溪堂打聽王府是否有去買過安胎藥之類的,只是他們不知道,天溪堂,是我們的人而已”
江小楠有點無措,驚訝的同時,也有些凌亂,雖然極度不想跟那個人有任何關系,可面對別人的關心,作為女人,還是孕期的女人,說內心沒有一點悸動,那絕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