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那座蘭園裡,林若蘭站在樹下臨摹著池塘邊上抓魚的白鷺,小玉在旁邊欣賞著:
“小姐的畫工真是越來越好了”
林若蘭微微一笑:“熟能生巧而已”
“不對,這叫天賦,要我啊,怎麽也學不會”
林若蘭也只是淺淺一笑,沒有回答她,突然小玉指著假山上的一隻紅色鳥兒喊到:“小姐小姐,你看,相思雀哎”
林若蘭抬起頭,見鳥入神,鳥兒都飛走了,她還在盯著那塊假山,小玉看了她:“小姐,飛走了”
林若蘭長舒一口氣,緩過神來:“呵,飛走了,是飛走了”
“小姐,你又想到不開心的事了”
“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
“你說姑爺嗎,算算時間,明天應該會收到他的信了,也不知道他還要忙多久”
林若蘭轉頭看著小玉,沒有說話,小玉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小姐,是我說錯話了嗎”
林若蘭搖頭:“沒有”
“小姐,回屋歇一會吧,你都站了一個多時辰了,你還有著身孕呢”
“嗯,確實有些累了,你去幫我把廚房裡那碗茯苓湯端過來”
“知道了,你等我一下”
小玉轉身朝廚房跑去,林若蘭目光轉向那塊假山,若有所思:
“當初,為什麽不給我解釋的機會,你知不知道忘記一個人好難,我又想你了,你可曾念我半分?”
可惜沒人回答她的話,連池邊的白鷺都飛走了,她坐回椅子上,輕輕撫摸著肚子,輕歎一口氣:
“嗨,都已經有你了,不該想那麽多的”
……
天溪谷裡,蒼穹坐在他那間藥廬門前,三徒弟柳子敬帶著小楠走了過來,蒼穹笑著站起來,小楠輕輕彎腰行禮:
“師伯”
蒼穹連忙扶著孩子:“哎喲喲,不用客氣,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去見過你師父了吧”
“剛從那邊過來,師伯,小師妹她們會不會有危險?”
蒼穹接過她手裡的孩子:“來,師公抱抱,嗨喲喲,這孩子,胖嘟嘟的像個湯圓”
小楠一笑:“呵呵,師伯見笑了,大家都叫她湯圓”
逗過一番孩子後,蒼穹才說:“把你和孩子接回來,是擔心你們一個個的精神緊繃,照顧不好孩子,沒有什麽危險,那些人只是想借著他們幾個人把事情鬧大,雖然幕後之人我還在查,不過,我天溪谷的人,他們不敢動的,正好拿來給幾個孩子練練手”
“練,練手?師伯您真是心大,那些人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那個顧大人,死法離奇,也一點線索都沒有”
“不過是些幻術罷了,不用太擔心,不過嘛,這些個案子,不能讓他們查出來”
小楠不解:“為什麽?”
蒼穹摸摸湯圓嫩嫩的鼻子:“牽涉太廣,對他們沒有好處”
“那您還讓他們繼續查下去”
“讓他們查,是磨煉,不讓他們查出來,是保護”
“可萬一他們查出來了呢?”
“呵呵,不會,只要有人比他們快,先查了出來,自然就沒他們什麽事了”
“您是指,謝小姐?”
蒼穹一笑:“你也是個聰明的孩子,謝家與蜀王府是姻親,這件事就算牽扯到朝中權貴,也自有蜀王府撐著,瑤瑤雖然也貴為郡主,可她沒有可倚靠的大人物,所以,嶄露頭角可以,獨擋一面,還不夠”
小楠會心:“弟子明白了”
蒼穹繼續逗著湯圓,
過一會一個弟子過來,是二弟子徐立勤,他跟小楠打招呼: “小楠師妹回來了”
小楠回禮:“二師兄”
見二師兄好像有事要跟蒼穹稟報,小楠對蒼穹說:“師伯,師伯還有事跟師兄們說,弟子就先回去了,孩子給我吧”
蒼穹有點不願意,不,是很不願意:“慌什麽,我才剛抱呢,看,她笑的多開心,額,老二查到些什麽?”
徐立勤說:“回師父,楓樹林的案子,楊五夫婦的確是病逝的,不過是被毒死的,下毒的人也已查到,跟接走他們女兒的人,就是同一人,表面上是那位衙門裡的於師爺,可實際上,幕後之人,就是那個扮做商人的李錦貴”
“李錦貴不是他哥的親信嗎?”
“是,不過這件事楊大人的確不知情,這個李錦貴不僅是楊大人的親信,同時還是馬大人的心腹,至於他為什麽要編出遇見鬼魂那一出,我想是最後的良心發現,不讓外人去打攪那孩子的安寧吧”
“嗯,其他的呢?”
二徒弟想了想:“呃,斷頭路那個據說是他喝醉了酒,把車磕到了,據說他家娘子性情彪悍,他不敢實話實說,於是編造出來騙她娘子的”
蒼穹看了看他:“哼,我都不信”
江小楠問:“那我公婆在播州遇到的那個,他們總不會編出謊話來騙我們吧”
蒼穹也看著二徒弟,二徒弟說:“播州傳來消息,祝家女兒的死,真的只是感情問題,與這件事沒有聯系,至於看見鬼影,還不清楚”
蒼穹又逗完孩子,說道:“這世上萬物相生,誰也不敢保證我們看不見的東西,它就不存在,古人遙望星空,得出星象玄學,現在讓你抬頭看天,你能看出什麽嗎?興許,只是眼花,興許,真的存在吧,行了,只要跟這件事扯不上關系,就不用管他了。另外,其他地方遇害的官員有幾個了?”
“目前,已經遇害三位,都是流官”
“這些人真的是瘋了,生怕打不起仗來,宣慰府有何反應?”
“宣慰府和都護府都下派了人去查了,只是這個隱商門行事詭譎,想必,官府是很難抓到他們的人”
蒼穹歎了口氣:“這個張真也真是的,自己門人也管不好,都銷聲匿跡十幾年了,怎麽又出來興風作浪了呢”
二徒弟回答:“想必是被人利用了”
“這裡面水很深,兩個月前,漢王不情不願的回了趟雲南,沒幾天就返程了,中途卻在貴陽府停留了幾日,這位王爺可不是個安分的主啊,搞不好,會跟他有關系”
“漢王受封雲南,卻一直留居京城,難不成,他想……”
蒼穹打斷他的話:“哎,點到為止,都只是猜測,還要繼續看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麽”
“那藍師弟和小師妹那邊?”
“不用管他們”
二徒弟沒在說話,江小楠都好無語,自己擔心著瑤瑤的安全,師伯卻一點也不在意,難道他就真的那麽自信,隱商門的人不敢動他的徒弟?
然而在隱商門這邊來說,還真是不敢動。某酒樓裡,人潮湧動,賓客滿堂,然而走進來一個很不起眼的人,發髻是用樹枝別著的,額前碎發散亂,一身粗布衣裳,還提著個魚簍,一進來小二就注意到了,還有些嫌棄,他們這是何等地方,穿成這樣,哪能吃得起,不過為了名聲,還是客客氣氣的迎了上去:
“這位大爺,本店今日繁忙,不知大爺您有何貴乾哪?”
來人看著他:“進酒樓,當然是來吃喝的,難不成我來看你的?”
“嘿嘿嘿,是是是,只是我們這裡消費,有點貴”
“放心,有人會請客的”
“啊那行,請問您要吃點什麽?”
來人盯著小二,一字一句的說:“我要,煸炒,剁,豬,心,要麻,要辣”
小二一怔:“呃,不好意思,本店沒有這道菜”
來人直起身子:“你去問問掌櫃,興許,會有呢”
小二很肯定的說:“嘿嘿嘿,我在這裡幹了快十年了, 從來沒聽說過這道菜”
來人看著他,眼神凌厲:“我讓你去問”
小二被嚇到了,連忙說:“是是是,您稍等,我這就去問”
說完就跑向內堂,那人站在廳堂中央,無視著周圍人的眼光,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著櫃台前那塊匾額,上書:招才進寶。
沒過一會,掌櫃的急匆匆出來了,小二跟在後面,掌櫃對著那人和手一拜:
“樓上請”
然後對身後的小二說:“帶貴客到四樓隱字房”
小二恭敬的回答:“是,大爺,您樓上請”
那人順便把自己的魚簍遞給掌櫃:“順便,幫我把這兩條魚燉了,嘗嘗你廚師的手藝”
掌櫃接過魚簍:“是是是,這就安排,您先上去歇著”
那人徑直上了樓,小二在前面帶路,爬上了四樓,招待客人的只有二樓跟三樓,四樓只有特殊的貴賓才會被請到四樓,共有四個房間,都是豪華裝修的。
小二開了隱字號的門,那人進了去,小二說:“您先稍等一會,小的這就去給您準備茶水”
那人往黃花梨的椅子上一坐:“我隻喝白開水”
“明白,明白,馬上就來”
說完小二就退出去了,順便帶上了門,沒過一會兒,有人敲了門,裡面傳來一聲:
“進來”
門推開了,走進來一位氣質儒雅的男子,走到那人面前,拱手彎腰:
“門主”
坐在黃花梨椅子上的人捋開額前碎發,正是隱商門的門主,不,應該說是前任門主,張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