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的第二天,蘭園北坡,林父墓前,林若蘭焚香祭奠,小玉抱著孩子站在旁邊,林子負責保護他們,所以也跟在旁邊,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處開口,這麽久來,她沒有跟誰說過自己的委屈,包括最親近的小玉,不過作為最親近的人,小玉比她自己都知道她有多委屈,只是小玉明白,自家小姐是很堅強,有擔當的人。
突然,一個身影出現在旁邊的樹上,林若蘭連忙站起來護在小玉身邊,林子也過來擋在她們前面,那人蒙著面,一身黑衣顯得很神秘,林子大喊:
“你是什麽人?”
神秘人抱著雙手:“馬公子死的這麽冤,夫人難道就沒想過要給他報仇嗎?”
林若蘭走了出來:“你就是隱商門的人吧?”
神秘人冷笑:“呵,我是誰不重要,我只是想問夫人,是不是就為了念及舊情,自己的殺夫之仇都可以拋之不顧了”
林若蘭微微皺眉:“你胡說什麽,我的事不用你管”
神秘人輕輕搖頭歎息:“哎,可惜了,馬兄弟對夫人一往情深,不惜甘冒風險以身為餌,誘敵深入,想替夫人除掉仇人,沒想到身敗之時,夫人卻是如此冷漠,真是替馬兄弟感到不值啊”
林若蘭一頭霧水:“少在這挑撥離間,我哪有什麽仇人?”
神秘人又神神秘秘的說:“令尊之死,難道夫人就沒有一絲懷疑嗎?”
林若蘭心裡一驚,趕緊問神秘人:“你都知道些什麽?”
神秘人說:“建文帝就算來過衡州,單憑一個沒有證據的說辭,新上位的燕王就會大肆暗殺朝廷命官嗎?倘若真如此,首當其衝的應該是知州周大人,而偌大衡州城只有你父親受牽連,你就沒懷疑過什麽?”
林若蘭追著問:“還有呢?”
神秘人繼續說:“想必城南山上,葉修寧講的故事你都還記得吧,他曾經說的那個幫助他的同窗好友,你猜猜,是什麽人?”
林若蘭搖頭:“我不認識”
神秘人冷笑:“你當然不認識,那是天溪谷的人”
林若蘭心裡不禁一笑:終於扯上天溪谷了。然後鎮定自若的問:“然後呢?”
神秘人說:“葉修寧是在天溪谷的幫助下逃出來的,可你知道嗎?你父親也是跟天溪堂的掌櫃一起去城南山上修寧茶館見的人,還借出白銀二百兩,當時是天溪堂掌櫃做的擔保,至於這錢後面有沒有還上就不得而知了,後來錦衣衛追查到衡州,天溪堂掌櫃就把這件事泄露了出去,後來按察使來了後,才有了你父親畏罪自殺”
林若蘭說:“這都是你的片面之詞,父親從來沒跟我說過”
神秘人一笑:“哈哈哈,你當時少女芳心被天溪谷大弟子迷住,你父親又怎會跟你說這些,即便說了你也不會信”
林若蘭反問:“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神秘人說:“馬兄弟曾經在京城救過一個人,那個人曾經去過你們京城的家裡,認出了你,出於感謝,就把這件事告訴了馬兄弟,所以馬兄弟就想替你報仇,這才找上我們,沒想到就差最後一步,功虧一簣呀”
林若蘭追問:“什麽最後一步?”
神秘人說:“我們在困龍谷布下了陷阱,按照計劃,我們只要把蒼穹和他的大弟子引到裡面,就可以大功告成”
林若蘭被嚇了一跳,嘴裡嘀咕:師父。然後問神秘人:“原來,你們是陷害師父和……和他”
神秘人有些失望的語氣:“到這個時候了,
夫人還不肯相信他們害死你的父親,又害死你的丈夫,原本我以為夫人是深明大義,恩怨分明的人,沒想到也是如此軟弱,哎,也罷,話已至此,夫人自己想吧,想想躺在這裡的林大人,還有連家門都進不去停在外院的丈夫” 說完,神秘人就飛走了,林若蘭想叫住他,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氣又憋了回去,呆呆站在那裡,小玉上來安慰:“小姐”
林若蘭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喊了一聲:“林子”
林子走上前:“少夫人”
林若蘭轉頭看著他:“你心裡是不是也在怪我沒有為你家少爺討回公道?”
林子忙搖頭:“林子從來沒有怪過夫人,我追隨少爺多年,他的遭此不幸我也很難過,可當時夫人也是為全府上下的性命著想,林子對夫人只有崇敬之意”
林若蘭嘴唇晃動一下,垂下眼眸轉身:“剛剛那個人的話你信嗎?”
林子回答:“說的有些道理,不過,過去的事情我不清楚,不敢妄加評論”
林若蘭往前走了兩步:“殺父之仇,殺夫之仇,我們之間,一定要這麽複雜的糾纏嗎,我隻想普普通通過日子,做一個賢妻良母,相夫教子,我不想卷入什麽爭鬥, 可老天為什麽就不肯放過我,爹爹,您告訴女兒,女兒是不是錯了?”
說完林若蘭跪在墓前,小玉哭著跪了下去:“小姐,小姐,咱什麽都不管了,咱帶著桐桐,離開這裡,去很遠的地方生活”
林若蘭看著小玉懷裡的孩子:“傻丫頭,公婆健在,桐桐還小,正是一家人需要我的時候,我哪也不能去”
小玉很心疼的說:“可是,小姐,你太累了”
林子也蹲下來說:“夫人,報仇的事情放一邊吧,少爺如此深愛夫人,我想他也不願看到你為他去冒險,你和小小姐都是他最重要的人,我不會讓你們受到傷害的”
林若蘭心裡自有想法,面對小玉和林子,她都有太多話不能說出來,剛才神秘人說的話她是半信半疑,師父絕不會害自己的,沒有理由和動機,其次就是應琪做這件事的真正原因,僅僅只是為自己報仇,就籌劃起兵謀反,這是事實,但無論成敗卻和天溪谷沒有什麽關系,所以更談不上是給自己報仇,這麽看來,不過是隱商門在這次事件中受到損傷而把矛頭指向天溪谷而已,並且想利用自己來對付天溪谷最難對付的兩個人,那麽,如果他說的是假的,為何過去的事情,他又那麽清楚。
在回去的路上,林若蘭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問題的關鍵點在哪,這幾天心緒不寧,事情繁雜,想著想著便睡了過去。跟他們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人,在她們上墳的時候守著馬車的人,就是混在那幾個運棺木的漢子中的天溪堂弟子,而剛剛神秘人的出現,他也看在了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