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歆瑤和趙凝兮離開靈堂,由守在棠外的下人領著往後院去,周墨還在房間裡,門關著,安大人跟一個下人在門口,安大人似乎是這兩天忙活累了,坐在台階上靠著柱子小憩,下人站在旁邊,看到兩人過來,下人想叫醒安大人,朱歆瑤示意他不要叫,並輕聲問道:
“跟我來的那位周公子呢?”
下人指著身後的房間說:“周公子說一個人在裡面想事情,讓我們在外面等候”
看著緊閉的大門,朱歆瑤頓時慌了,一邊上前一邊問:“他在裡面多久了?”
“怕有半柱香了”
“糟了”
朱歆瑤往大門推去,可是門被反鎖了,推不動,趙凝兮上來直接一腳就把門踹開了,安大人也被這一動靜驚醒。只見周墨躺在離床不遠的地毯上,朱歆瑤瞬間被嚇哭了,哭著跑過去抱著周墨:
“小墨,你怎麽了,你別嚇我,你不要有事啊,你出事了我怎麽辦,醒醒,你醒醒”
可能是實在裝不下去了,周墨哽咽著說道:“別,別晃了,頭暈”
聽到他的聲音,祝朱歆瑤轉悲為喜:“你,你要死啊,你嚇死我了,你幹嘛要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裡面,你知不知道很危險?”
依然躺在她懷裡的周墨,仰望著心上人的臉龐,還有一顆淚滴仿佛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雨水,滴在他的鼻子上,然後慢慢流到嘴邊,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然後抬起手,擦了她眼角的淚水,笑著說:
“我沒事,我只是在假設體驗一下她臨死前發生的事,讓你擔心了,對不起啊”
朱歆瑤咬了咬嘴唇:“你發現了什麽?”
“呵呵,我發現了,她真的是被鬼殺死的”
“啊?”
不光朱歆瑤,後面進來的大夥都被嚇了一跳,周墨趕緊爬起來也不顧坐在地上的朱歆瑤,自顧自的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屋子裡的門窗都是從裡面鎖住的,剛剛要不是趙姑娘踹門,你們都進不來,所以,既進不來又出不去,凶手不是鬼是什麽?”
安大人極其不悅:“荒謬,你也是讀書之人,怎能輕信鬼神之說”
朱歆瑤站了起來,周墨也笑嘻嘻的從床上起來,陪笑道:“嘿嘿,所以,是人是鬼,能不能讓令公子來告訴我們”
朱歆瑤也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附和道:“是啊,我也有些問題不明白,想問問公子”
安大人見兩人都要見自己兒子,自己也覺得事有蹊蹺,於是答應了下來,對旁邊下人說:“去,把公子叫過來”
下人答應一聲出去了。
……
另一邊,天溪谷,蒼穹正在藥廬裡翻著書籍,一邊一遍遍聞著草藥,一個弟子進來:“師父,查到了,是隱商門的人”
蒼穹抬起頭看著弟子:“目的是什麽?”
“還沒查到”
“牽扯了多少官員?”
“目前已查出來的名單,有四個知縣,一個知府,要不要把消息傳給藍師弟?”
“他是不是去了成都?”
“消息傳來,藍師弟昨天下午出發的,以他的腳程,今天能到了”
“嗯,隱商門的消息不用給他了,給謝大小姐吧,如果她還沒查到的話,風兒現在還惹不起隱商門,不過,那位知縣大人兒媳婦的往事,可以安排讓他聽聽”
“還是師父想得周到,藍師弟和趙師妹自恃武功高強,不把隱商門放眼裡,難免會吃虧,謝大小姐,是有實力對抗的,
只是,唐公子如今裝瘋賣傻,會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蒼穹放下書,認真想了一下:“唐庭,他沒在名單裡面吧?”
“並不在,他是突然冒出來的”
“那就隨他去吧,有謝大小姐看著他”
“是,弟子先下去了”
“嗯,噢對了,派人去把小楠母子接回來”
“弟子這就去辦”
弟子走後,蒼穹呆站了一會,然後朝摩天宮走去。
當安大人的兒子被叫到這間屋子的時候,他神情恍惚,萎靡不振,真的像受了刺激,看到安大人,才抬起眼皮子:
“爹,您找我”
安大人還有點可憐他,輕聲細語的說:“奇兒啊,這兩位是爹請來幫忙查找凶手的,他們有問題問你,你好好回答他們,啊,早日抓住凶手,為茗香報仇”
安奇抬眼看了兩個跟自己差不多年歲,甚至可能比自己還小的年輕人,有些不屑的說:
“爹,他們都是什麽人呐,就算您自己不插手,不是還有陳叔叔嗎?他可是縣丞,幹嘛找兩個不相乾的人來查”
安大人忙勸阻:“不得無禮,他們可是京城裡來的,肯定能幫忙找出凶手”
安奇突然眼睛瞪了一下,眉頭一皺,瞬間又恢復平靜,說道:“哦,那就有勞二位了,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吧”
朱歆瑤和周墨對視一眼,周墨示意朱歆瑤先問,朱歆瑤抿嘴,露出兩個小酒窩,問到:
“請問公子,可看清凶手模樣,是男是女?”
“當時我午睡,被什麽聲音吵醒,我起來一看,名香背對著妝台,一個長發披肩的白衣人正一步步逼近茗香,我站起來想去幫忙,就感覺自己不受控制,動不了,也喊不出聲音,茗香拚命朝我跑來,那人,就,就朝她後背捅了一刀,茗香就,就這樣倒在了我面前”
一邊說一邊抹著眼淚,朱歆瑤繼續問:“她是撲倒的還是摔倒的?”
安奇經過一瞬間的思考,從容的說:“撲倒的”
朱歆瑤和趙凝兮對望一眼,繼續問:“在你看到的過程中,凶手有沒有碰過,或者摟過明……”
“茗香,茗茶的茗,凶手沒有碰過她”
“那,她跟你說什麽了嗎?”
“也沒有,像顧大人一樣,她什麽都來不及說就棄我而去了……”
朱歆瑤看著周墨,表示自己問完了,周墨磨蹭了一會,才說:“額,那個,安公子,茗……茗香,具體是倒在哪裡的?”
安奇緩步走到梳妝台前,站在離地毯還有幾尺距離的地板上,閉上了眼睛,仿佛是在回憶,又仿佛是不願再想起當日場景,沉默一會才慢慢說:
“就是在這兒”
安大人也跟著說:“對對對,我們進來的時候,茗香就躺在這兒的”
周墨也沉默了,沒有繼續再問的意思,或許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半晌,安奇回過神,問兩人:
“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朱歆瑤輕輕搖頭,周墨隨口問了一句:“公子可看見凶手是怎麽出去的?”
安奇搖頭:“不知道,不記得了,我只知道我的茗香不說話了,我哪管凶手去哪了,啊?”
安奇情緒激動,朱歆瑤輕輕拍了一下周墨,自己先出去了,安大人也跟了出來,追上朱歆瑤:
“郡主辛苦了,請到前廳用茶……”
朱歆瑤停下來對他說:“不了,我們先回去了,大人上下打理,想必累了,不妨先歇一會,有客人來的時候也好招待”
“那,不知二位可看出什麽線索?”
“有一些發現,但還不足以找出凶手,得在想想”
“那就有勞了”
“大人留步”
三人準備走出後院的時候,楊晴站在了院門邊的廊下,朱歆瑤走上前:
“楊姑娘”
楊晴簡單行了個禮:“郡主這是要走了嗎?快要開飯了,不用了飯再走”
“是呀,這裡想必沒有多余的飯菜,我還是回客棧吃吧”
“郡主說笑了,想必是府上飯菜不合胃口,呵呵,主家喪事,菜品素了些,郡主不要介意”
“哪裡的話,食素養身,我非貪腥之人,倒喜歡清淡,那就先告辭了”
“郡主慢走”
朱歆瑤扭頭就走了, 周墨到跟前,也打了個招呼:“楊小姐”
楊晴微笑:“周公子,又見面了”
朱歆瑤大步流星的走,趙凝兮問:“你不等等小墨墨?”
朱歆瑤頭也不回:“餓了,趕著回去吃飯”
看著朱歆瑤朝前走了,周墨頓感大事不妙,忙拱手行了個禮:“楊小姐,我先告辭了”
正要轉身走,楊晴叫住他:“周公子,關於少夫人的死,我有些話想要告訴你”
周墨一回頭:“什麽話?”
“出事的那天早上,哦,也就是你們來之前,府上就曾來過一位白衣女客”
“什麽樣的白衣女客?”
“頭戴紗巾,不是很清楚樣貌,身上有奇香,走起路來還有叮叮當當的聲音”
“是她,她說了什麽?”
“不知道,大人的客人,會不會她就是凶手?”
“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
感覺自己嘴快了,周墨不禁心裡叫苦:在這套我話呢,差點就上當了,怎麽長得漂亮的女人都那麽多心眼……
然後隨口說到:“啊這個,這個嘛,猜測,哈哈哈,況且現在這個人也找不到,死無對證,要不,你讓安大人先把人抓到再說,對不對?”
“嗯,你說的也對,公子果然聰慧”
周墨聳聳肩:“那我就先告辭了,楊小姐,保重”
還不等楊晴說話,周墨就一溜煙跑了,楊晴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神情從含情脈脈變成了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