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學說到最後，語氣都變得陰惻惻。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在盧平臉上看到預想中的震驚。

“確實。”盧平點點頭，“從第一次見不死者，我就想過這個問題了……超凡們雖然號稱超凡，但無論機械還是基因改造，科學都還能解釋！可是不死者這種無限生長，直接違背了基本的物理法則，實在是有些不科學！

“科學應該是嚴謹自洽的體系，就像火柴棒搭起的高塔，環環相扣，一個地方如果出現了不符合規律的現象，很容易就能衍生出其他不科學的事情——比如無限能源，或者永動機！”

“是，但究竟科不科學，誰說得清呢。”楚子學微微搖頭，“我倒是相信，任何看似不科學的東西，只是因為我們還不夠了解！隨著繼續發展，它們遲早也會被解釋清楚，最終納入科學范疇。連神主那些神神怪怪……我相信也是一樣，一定有其科學的道理，也一定有徹底打敗它們的方法，只是我們還不知道！”

“也許吧。”盧平點點頭，沒多說。

不過心底中，他對這個觀點還是比較同意的。

“那麽說回熔爐計劃。”盧平又問，“既然海中的失敗不死者隨處可見，為什麽水晶宮不好好利用這些‘活體能源礦脈’，而是要去費力的開采那些石油天然氣可燃冰呢?”

“熔爐計劃，沒你想的那麽好用的……”楚子學露出回憶神色，“除了水晶宮，我也曾跟隨老師去過余盡組織的另外幾個據點，使用這種方式獲取能源的地方，都有共同的特點。

“環境會變得惡臭刺鼻！不死者的屍體即便燃燒殆盡，似乎也會排出一些未知成分，使得整個環境變得惡臭，許久都無法消散……就算在水裡也沒用，當年水晶宮使用熔爐發電的日子，每個海底房屋裡面的空氣都無比難聞，偶爾不慎吞下一滴海水，你都會惡心到想要嘔吐。

“另一個原因是，這樣發電的效率其實不高……人體雖然可燃，但並非理想的燃料，燃燒慢，且不夠充分……而建造熔爐和維護熔爐，也是有成本的，所以這種發電模式無法大規模展開。

“還有個原因，不死者雖然理論上是無法被熔爐殺死，但靈魂的承受卻有極限！在熔爐中反覆灼燒，日積月累的痛苦難以想象，很多不死者其實會在某一天忽然就無法再生了，徹底化作飛灰，而他們的靈魂也不知何時破滅潰散，只剩下一些殘渣。”

“原來如此。”盧平恍然，“看來這的確是個只能用做應急手段的發電措施。”

“上面說的幾項，只是技術層面的缺點，但其實，最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們是人！”楚子學忽然補充一句。

盧平眨了眨眼，望著預覽界面的楚子學小人。

“因為我們是人，所以不能接受這樣的方式……不死者吃人喝血，剝削窮人，殘害無辜，他們該死一萬次！但放在熔爐裡反覆灼燒發電，這種方式，還是過於不人道了……

“你能想象嗎?一座座高聳的熔爐裡，類似於人的生物在無聲嚎叫，一柱柱濃煙衝天而起，像是魔鬼一樣張牙舞爪……你沒見過那副景象，但我見過，長期在那樣的環境下，那樣的城市裡生活，有些人甚至會變得神經質。

“不死者，他們不當人，可以無視人類的底線和道德準則，但我們不行。這世道越是黑暗，我們越是要護著僅剩的燭光謹慎前行，如果燭光滅了，那我們和不死者又有什麽分別。”

楚子學一口氣說完，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中，閉口不言。

盧平聳了聳肩，

默默讓他陷入了沉睡。楚子學說的自然是有些道理，但盧平並不完全認同。

敵人就是敵人！在不受生命威脅的時候或許可以人道一下，但自己生存都成問題的時候，管他殘忍不殘忍。

像盧平這樣想法的人肯定不少，水晶宮的最高指揮官，赤蛟王祝玫就是其中一個！

不然也不會在這時候宣布重啟熔爐計劃。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布置一些關於熔爐計劃的細節分工。

熔爐的建造選址、助燃劑氧氣的輸送、電網搭建等等，都有專門的人去負責……而水晶宮超凡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抓不死者！

越高轉化次數的不死者，身軀再生越快，相應的發電效率也更高……因此根據超凡們抓來的不死者等級，水晶宮會給予不同數額的獎金。

一轉不死者，活捉一個獎勵10萬水晶幣。

二轉不死者，活捉一個獎勵50萬水晶幣。

三轉不死者，活捉一個獎勵100萬水晶幣！

四轉不死者……可別去惹。

如今的水晶宮，本身就陷入生存危機，惹不起更多麻煩，祝玫雖然也是四轉不死者，但也沒能力殺死一個同層次的不死者，最多嘗試驅逐……而對方如果一心就要破壞水晶宮、獵食普通市民，她能起到的保護作用也有限。

“任務就是活捉不死者?”盧平心中微喜，這不正是自己賺錢的大好時機?

他要購買水晶宮網上商城的基因藥水，正需要大量的水晶幣。

————

在水晶宮的眾多建築，底部的立柱開始慢慢旋轉鑽入海底岩層，將自身牢牢固定的時候。

距離此處大約十公裡外，某個深不見底的海底裂縫。

大量的海水，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然後陡然急轉直下，全部湧入了裂縫之中。

速度之快，在地轉偏向力的作用下，甚至呈現出一條條螺旋形的半透明軌跡，如同一個看不見的旋渦。

這旋渦並非一直存在的，而是忽而出現一會，忽而又消失許久。

兩種變化的間隔時間甚至達到半小時。

不遠處的一塊岩漿形成的含硫礦物岩石，本就已經松動，在一次次水流的衝刷下，某一時刻，忽然斷裂。

大約直徑5米的一塊岩石，如同一個大石球，貼著海底滾向了裂縫。

當它滾進了裂縫，遇上那些半透明的螺旋形水流軌跡，忽然，像是被什麽看不見的刀鋒切碎，整個瞬間化作了十幾塊磨盤大的碎塊！

這些碎塊打著轉墜入更深處，這個過程中，還在持續不斷的被透明水流磨碎成為更小的碎塊，最終，當它們消失在裂縫底部的黑暗中之前，最大的一塊已經不超過嬰兒拳頭。

但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裂縫，卻彷佛還是被這群堅硬粗糙的不速之客喚醒。

螺旋形的水流忽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