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伴伴,你竟然沒死?”
朱高遠也頗感意外,這是打不死的小強啊。
高起潛深一腳淺一腳的跑到朱高遠的馬前,一臉諂媚的道:”聖上洪福齊天,老奴沾了一丁點的福氣,才僥幸活下來。”
朱高遠道:“行了,就跟在朕的身邊伺候吧。”
這次不行,下次再給你找機會,終歸讓你當成太監王才好。
高起潛應了一聲噯,然後樂顛顛的牽過朱高遠戰馬的韁繩。
朱高遠又回頭說道:“抓緊時間收拾行裝吧,然後啟程南下。”
王家彥上前一步道:“聖上,接下來是不是要返回燕山暫避?”
“說對了。”朱高遠頷首道,“察哈爾蒙古大軍將至,草原我們是不能再呆了。”
胡心水便跟著說道:“拱兔部落已經遭重創,其余部落只是要驅逐我們即可,此時返回燕山暫避乃是明智之舉。”
朱高遠心下便一動,胡心水開始獻策了?好現象啊。
不過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道:“回到燕山也並不意味著就能高枕無憂了,察哈爾蒙古的部落聯軍不會為了拱兔部落進入燕山跟咱們拚命,但是流賊絕不會善罷乾休,李岩的先鋒騎兵之後肯定還會有大軍!”
王家彥道:“但總不至於比之前還糟。”
孟兆祥和吳麟征等官員也道:“是啊,這麽難的絕境我們都堅持下來了,現在又有了關寧軍一千夷丁,區區幾千流賊又何足道哉。”
高起潛道:“主要是聖上洪福齊天,有列祖列宗保佑。”
“閉嘴!”朱高遠臉色當即垮下來,罵道,“什麽洪福齊天,什麽列祖列宗保佑,全都是屁話!朕能活到現在靠的是將士們的浴血奮戰。”
附近的明軍將士便齊刷刷向朱高遠看過來。
高起潛卻是唯唯後退,心說又拍馬腿上了。
如今的聖上可真是難伺候啊,日子不好過。
……
李自成也覺得日子不太好過,治國太複雜。
這不大明“前首輔”魏藻德還有“次輔”陳演又帶著幾百個三品以上的高官,跑到承天門外跪地請願來了。
李自成要出門辦事,結果被堵個正著。
面對魏藻德的詰難,李自成生氣的道:“用你?用你我怕是要成為崇禎第二。”
“主上此言大謬矣。”魏藻德大言不慚的說道,“臣實有宰相之才,崇禎因不聽臣言,致有今日,若是肯聽臣言,又何至於淪落成喪家之犬。”
“住口!”李自成這下真怒了,大罵道,“崇禎再怎麽不堪也是君,而且還提拔你當了偽明首輔,你不思上報君王下安百姓,卻反而跑到我這求官,還罵故主是喪家之犬?但凡還有點人臣本分,你就應該效仿倪元潞、李邦華他們殺身成仁。”
就在大順軍進入北京的那個夜晚,就在朱高遠率領一千烏合眾突圍的那一晚,以吏部尚書倪元潞以及兵部尚書李邦華為首的上千名官紳士子,都在絕望中上吊或者投井,甲申國難終究還是不可避免的上演。
面對李自成的訓斥,魏藻德卻毫不臉紅。
反而厚著臉皮說道:“主上乃是曠世名君,微臣早有輔佐之意。”
李自成聞言頓時氣極而笑,指著魏藻德鼻子罵道:“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來人,把這老匹夫投入大牢,嚴刑拷問!”
魏藻德他們的逼宮,終於替自己招來了殺身大禍。
自從進入北京以來,
劉宗敏和牛金星就一直在勸李自成展開大規模追贓助餉,只是因為有李岩以及宋獻策攔著,所以一直處於左右搖擺之中。 但是現在李自成心中的天平終於倒向劉宗敏這邊。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大順軍的軍餉也已經告磬,急需銀子。
當下李自成對隨行的劉宗敏說道:“看來我們對偽明的這些降官還是太客氣,一個個都開始蹬鼻子上臉了。”
劉宗敏大喜道:“大哥,你同意了?”
李自成點頭道:“是的,你隻管放開手腳去追比!讓這些皇親國戚、貪官汙吏還有閹豎為他們曾經的惡行付出代價!”
劉宗敏大喜過望道:“好嘞!”
於是一場大規模的追贓助餉開始了。
當天上午,一紙詔書就出了紫禁城並且遍傳京師。
詔書上說,但凡在京的官員勳貴及有品秩的縉紳太監,無論是否在大順新朝為官,一律輸納,並且還初步確定輸納額度。
額度最高的是內閣的大學士,十萬兩。
由此可見大順軍辦事手法是多麽粗糙。
因為京中最富的不是大學士,而是那些皇親國戚。
但是好在,劉宗敏很快就改進了方法,開始搞浮動製額度。
簡單來說,就是你有多少錢交多少錢,直到捐出全部財產!
這就厲害,幾天下來就拷問出了7000多萬兩白銀,其中崇禎的老丈人周奎一人就貢獻了60萬兩白銀,還有黃金、珍珠以及大量的珍奇古玩。
但是在追贓助餉的過程中也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問題。
原本對百姓秋毫無犯的大順軍將士,開始肆無忌憚的登堂入室,公然侵奪富家財產,對原主人動輒打殺,對女眷的侵害也不可避免的頻繁上演。
到最後,侵害范圍甚至擴大到京中的升鬥小民群體。
有些大順軍甚至把巷口一封,然後就開始為所欲為。
李自成一看這樣下去可不行,便趕緊叫停了追贓拷餉。
但是影響已經造成了,這次追贓拷餉嚴動的動搖了大順軍並不穩固的根基,也對大順軍紀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吳三桂終於等來了夢寐以求的機會。
盡管多爾袞還沒有給予明確的答覆,但他不想再等了。
就在李自成叫停追贓助餉的第二天,也就是四月初四,吳三桂借口自己的愛妾被搶,率關寧軍一個急襲,就輕松打垮唐通所部,重新控制海山關。
朱高遠心心念念半個月的機會窗口,到來了。
……
不過此時的朱高遠還不知道。
此時的朱高遠還在燕山深處跟李岩、李友、谷可成他們捉謎藏。
關寧軍的一千夷丁確實能打,要不是谷可成的兩千騎及時趕到,李岩所部騎兵真會被一千夷丁斬盡殺絕,李岩三兄弟也可能葬身草原。
但既便這樣,李岩麾下也只剩不到五百騎!
過了沒多久,李友也帶著三千騎兵趕來會合。
這下局面又反過來了,變成大順軍追著明軍打。
面對五千多流賊精騎,朱高遠並沒有腦子發熱與對方正面決戰,而是果斷采取了牽牛戰術,牽著流賊騎兵在燕山深處兜起圈子。
從三月廿八到四月四,已經在大山中兜了七天。
得益於一千夷丁相助,明軍總能輕松擺脫流賊。
在這七天裡,朱高遠堅決拒絕了王承恩、高起潛提議的特殊化,也拒絕了王家彥等文官勳貴的善意提醒,堅持跟一千夷丁同吃同住。
當然,這期間胡心水始終都被分開監視。
籠絡人心歸籠絡人心,必要的提防還是要有的。
又到了吃下午飯時間,朱高遠便帶著王承恩來到兀把炭的營地。
軍隊一般也隻吃兩餐,上午飯及下午飯,只有遇到打仗的時候才會改成一日三餐,遇到夜戰還有可能加一頓夜宵。
現在不打仗就隻吃兩餐。
“聖上!”看到朱高遠過來,
兀把炭和麾下夷丁趕緊起身見禮。
“免了。”朱高遠擺了擺手,一屁股坐在了兀把炭身邊。
順手又用汗巾蒙住陶罐耳朵,把架在篝火上煮著的瓦罐取下來,另一邊的兀把炭早已經遞過來一隻木碗,朱高遠便倒了滿滿一大碗羊雜湯。
“嗬,不錯。”朱高遠笑著說,“居然還有羊雜。”
“上午屠了拱兔部的一個聚落,搶了幾十頭羔羊。”
兀把炭遞給朱高遠一大塊麥餅,又說道:“勉強夠吃頓羊雜湯。”
朱高遠學著夷丁將麥餅撕碎了,放到羊湯裡浸泡軟了之後再吃,一邊又說道:“現在的條件是艱苦了點,到了江南朕請你們吃大餐。”
“聖上,江南有什麽好吃的呀?”一個夷丁問道。
“那可多了。”朱高遠扳著手指頭說道,“各種蒸菜、煮菜、燉菜是應有盡有,什麽雞鴨魚肉啥的也全有,最美味還是鰣魚,等到了江南朕一定命沿江各個州府多多進貢,也讓你們嘗一嘗什麽才叫做真正的人間美味。”
“咕嘟。”好幾個夷丁咽起口水。
對於吃,正常人真的很難抗拒啊。
朱高遠正說得高興,胡國柱過來了。
“聖上。”胡國柱道,“夜不收回報,流賊突然撤了!”
“撤了?”朱高遠聞言心下便一動,看來是關內出大事了,要不然李自成不會把李岩他們這五千多騎兵給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