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
“萬歲爺!”
盧九德飛快的跑向夷丁大營。
在盧九德身後則跟著高起潛。
高起潛因為上次挨了二十鞭,股傷未愈影響到了腿腳,所以落在了盧九德後面,要不然絕不可能讓盧九德搶在他的前頭。
順便說一句,王承恩和韓讚周已經被崇禎派去鳳陽府,協助黃得功對付劉良佐,現在只有盧九德和高起潛跟在崇禎身邊。
還有幾個南京守備署的小太監。
“站住!”兩個夷丁橫刀攔住兩人。
“萬歲爺,咱家要見萬歲爺。”盧九德急得快要跳腳。
但那兩個夷丁卻是毫不理會,只是用彎刀架在盧九德和高起潛的脖子上,不讓兩人進入到身後的軍營。
就在這時,一個夷將走過來。
卻是崇禎封的十大蒙古忠勇男之一,巴含真。
“什麽人?”巴含真冷然道,“膽敢驚擾聖駕?”
“巴爵爺,是咱家。”高起潛搶先說道,“咱家有急事要見萬歲爺。”
就在這時,一頂帳篷內傳來崇禎的聲音:“巴含真,讓他們進來吧。”
巴含真悶哼了一聲轉身進帳,等高起潛、盧九德進來時,巴含真已經帶著一隊夷丁按刀守在崇禎身後。
崇禎問道:“什麽事?”
盧九德和高起潛便同時說道:“劉伶台那邊發生了兵變,王遵坦、馬化豹、張國柱等部將綁了劉澤清,正在營門外候見。”
“噢是嗎?”崇禎這下可著實有些意外。
他想到了最終肯定能分化劉澤清的兵馬,卻沒有想到他還沒動手,劉澤清就已經被他的部將給抓起來。
笑了一下,崇禎道:“召他們進來。”
高起潛應了聲領旨,一瘸一拐的就去了,盧九德卻沒動。
等到高起潛走遠了,盧九德諂媚的說道:“萬歲爺,讓老奴留在禦前侍候吧。”
揚州城外有了高起潛那一出之後,崇禎就立了一條規矩,夜間隻讓夷丁宿衛,而不許太監留在他跟前,只有王承恩例外。
而且崇禎沒給自己設固定的營帳。
只有臨休息時,才會隨機進到某個夷丁百戶的營中。
進到營中之後,再從十幾頂帳篷隨機選擇一頂住下。
比如昨天晚上,崇禎就宿在巴含真百戶的一頂帳篷。
崇禎此舉看著好像只是臨時起意,其實隱含著深意,而且還有著兩層深意。
一層用意是效法朱元璋籠絡人心,徹底收服兀把炭、猛可兔這一千多夷丁,讓他們成為自己最忠誠的走狗。
其實,崇禎之前一直都在這麽做。
效果也是相當不錯,這一千夷丁已經成為忠實走狗!
【注:朱元璋迫降元朝大將陳兆先的五萬大軍之後,從中挑選了五百精兵,並由陳兆先率領充當他的宿衛,陳兆先對此感激涕零從此忠貞不二,後在鄱陽湖大戰之中,身先士卒並當場戰死】
第二層用意是防刺殺,防建奴或者大順軍的刺客,也防文官集團。
不管你相信或者不信,大明朝確實出了很多蹊蹺事,比如正德皇帝和天啟皇帝的離奇落水死,又比如嘉靖皇帝險遭宮女勒死,又比如瘋漢張差僅憑一根棗木棍就能闖入禁宮,差點把太子朱常洛打死,但又沒有真的打死。
縱觀二十四朝,就只有明朝有這種蹊蹺事。
有陰謀論說這些蹊蹺事件都有文官集團的幕後黑手。
從犯罪學角度,
文官集團的確有做這些事情的動機,因為正德皇帝和天啟皇帝有個共同點,都要通過宦官也就是太監收商稅,而商稅是文官集團的逆鱗,所以文官集團有弄死正德皇帝以及天啟皇帝的動機。 至於梃擊案則有分析說是苦肉計。
事實真相究竟如何誰也說不清楚。
但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因為一個不慎,丟的可是自己的性命。
所以崇禎毫不猶豫的將太監從榻邊調離。
太監雖是皇帝的家奴,也不一定就可靠。
因為太監也會有親人,也有可能被拿捏。
只有這些夷丁全部來自遼西,身家清白,與文官集團不可能有任何利益牽扯,而且這些夷丁常年呆在軍中不與外界接觸。
所以文官集團很難找到機會收買。
最後還有一點,崇禎並不設固定的營帳。
他是隨機選一個帳篷,跟夷丁混住一起。
這就基本上杜絕了行刺可能,因為誰也不能預知他會住哪。
一千夷丁上百頂帳蓬,刺客總不能一頂帳蓬一頂帳蓬找吧。
有人會說,你總不能一直住在軍營裡吧,將來總得回宮吧?將來肯定得回宮,那時的宿衛就到時再說,當下還是先做好當下的事。
這些心思,高起潛還有盧九德都不知道,只有王承恩知道。
盧九德掠了一眼巴含真還有帳中的夷丁,接著說道:“巴爵爺他們都是武人,哪兒會乾伺候人的活兒,所以還得咱們這些家奴伺候。”
崇禎笑笑,突然問道:“盧伴伴,朕聽說史可法他們原本是想立潞王為監國,是你找了黃得功、劉良佐還有高傑,才把福王推上去?”
“萬歲爺!”盧九德嚇得噗通一聲跪地上。
五天過去,盧九德原本以為事情已經過去。
卻沒想到,萬歲爺選在這個時候突然發難。
崇禎輕哼一聲,又道:“盧伴伴你叫錯了,朕只是太上皇。”
“萬歲爺,老奴死罪!”盧九德已經嚇得體如篩糠,連連叩頭,“老奴死罪!”
就在這時,高起潛進帳來稟報道:“萬歲爺,王遵坦他們已經將劉澤清押到。”
崇禎便扔下叩頭如搗蒜的盧九德,掀簾出帳,只見一個身披山文甲的中年武將被反縛雙手跪在營門外,在此人身後分兩排跪著十個武將。
借助記憶,崇禎很快認出前面那武將是劉澤清。
因為劉澤清曾有好幾次叩闕面聖,崇禎九年更是曾經留守京師。
看到崇禎,後面跪著的王遵坦等齊刷刷行大禮:“臣等叩見聖上。”
劉澤清也十分狼狽的用腦袋搶地,口中高喊道:“臣劉澤清叩見聖上。”
“劉澤清,朕在京師等你們幾個可是等得好苦。”崇禎歎息一聲說道,“可惜,直到流賊打進了京師,也沒把你們幾個盼來。”
“再還有,你也未免太膽大妄為了點。”
“居然把兵科給事中韓如愈也給殺了。”
“韓如愈可是奉旨前往江浙督餉的欽差啊。”
“連欽差都敢殺,你劉澤清眼裡可還有朕?”
“殺欽差也罷了,你居然還敢於路燒殺劫掠!”
“你是大明朝的總兵啊,居然反而禍害百姓!”
“臣死罪。”劉澤清涕淚交流道,“罪該萬死。”
崇禎說道:“劉澤清你聽著,朕不會無緣無故擅殺文臣武將,更不會枉殺為國家社稷立有大功的勳臣,但是你和劉良佐、高傑所犯下的罪行,百死難贖,朕也保不了你們,朕也沒有資格代替枉死的百姓寬恕你們。”
崇禎這話,其實是說給王遵坦、張國柱他們聽的。
包括之前放過高傑的妻兒老小,也是做給李成棟、胡茂楨他們看的。
崇禎就是要用實際行動告訴告訴李成棟這些武將,朕不會隨便殺人,更不會無限制的搞瓜蔓抄、株連,高傑、劉澤清還有劉良佐是死有余辜,你們幾個只要不學他們抗旨不遵、禍害百姓,那麽朕對你們就只有重用。
果不其實,聽到崇禎的這番話之後,
王遵坦、張國柱等人的神情明顯松弛下來。
看來聖上行事還是有節製的,不會無限制的擴大。
崇禎說完之後一揮手,巴含真上前隻一刀,就把劉澤清腦袋切下來。
看著劉澤清的無頭屍倒在自己跟前,王遵坦等人便不由得神情一凜。
高起潛小聲報上人名,崇禎頷首道:“王遵坦、鄭隆芳、姚文昌、馬化豹、柏永馥、虞紹勳、張士儀、高進忠、黃中色、張國柱你們聽著,朕現在敕封你們為援剿徐州總兵官,回去整頓好兵馬之後隨朕同往徐州。”
“臣等領旨!”王遵坦等齊刷刷的應諾。
直到這時候,王遵坦他們懸著的心才落地。
打發走王遵坦等十員總兵,崇禎又回到帳中。
卻發現盧九德還跪在帳中不停的叩頭,額頭都磕破了。
“行了,別磕了。”崇禎冷然道,“讓人瞧見了還以為朕虐待家奴呢。”
“萬歲爺,老奴知錯了,老奴真的知錯了。”盧九德痛哭流涕道,“您就饒了老奴這條狗命吧,萬歲爺饒了老奴吧。”
崇禎心說,饒了你是絕對不可能饒了你的。
不過留著你的這條狗命,也還能派點用場。
這些家奴畢竟沒有高傑、劉澤清他們的威脅,先留著。
當下崇禎說道:“朕就姑且饒你一命,不過你聽好了,你這條狗命是朕的,朕想什麽時候取就什麽時候取。”
“謝萬歲爺,謝萬歲爺。”
盧九德頓時間喜極而泣,心說老命保住了。
高起潛則幸災樂禍的道:“今後說話辦事多長個心眼。”
崇禎又扭頭對巴含真說:“傳朕旨意,全軍即刻拔營,等王遵坦等十鎮總兵一到,即刻沿著黃河北上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