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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應元錯愕的看向黃宗羲。
心說黃太衝你是怎麽回事,這話都跟聖上說?
黃宗羲卻回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心說聖上比你想象中更開明。
閻應元這才回答說:“回聖上,學生確實曾與太衝兄討論過此事,也確實認為此舉十分有必要,因為龍生九子,各不相同,誰也不敢保證我大明朝將來的皇帝能夠與聖上、太子一般聖明,這時候就需要依靠監督機制確保民本思想。”
崇禎說道:“你說的這些朕認同,但現在不到時候。”
閻應元認同道:“現在確實還不到修改皇明祖訓的時候。”
“但是對你們這些勤王士子的監察機制卻可以先做起來。”崇禎道,“以免你們這些勤王士子也淪落為跟那些文官一樣的蠹蟲。”
“從至之後,就隻想著官場上的迎來送往。”
“從至之後,就隻想著給好同僚、迎合上官然後往上爬。”
說此一頓,崇禎又道:“朕打算在內務府設立一個監察科,你們兩個就是監察科都給事中的最佳人選,今後監察勤王士子的重任朕就交給你們兩個了。”
黃宗羲很乾脆的答應下來:“學生定然謹守初心,不辱聖命。”
閻應元卻有些為難的說道:“聖上,學生可以不當這個都給事中嗎?”
“怎麽,你不願意?”崇禎不禁有些意外,監察科都給事中的品級雖然低,但是手中權力卻是極大,整個內務府都得接受監察科監督。
這其實就是內務府的風憲官,見官大一級。
閻應元卻真不願意,小聲說:“聖上,學生更願意率領千軍萬馬馳騁沙場。”
“好吧。”這個結果既在崇禎的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到底是閻應元。
當下崇禎又說道:“既然如此,你就與徐應偉一並擔任內務府兵科都給事中。”
“兵科都給事中?”閻應元神情一動問道,
“聖上,內務府要設立兵科了嗎?”
“對。”崇禎說道,“內務府不僅要調立兵科,而且兵科將成為最大的一個科,朕馬上就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們。”
閻應元頓時精神一振。
崇禎又道:“閻應元,你這便去找徐應偉,然後從六千多名勤王士子中篩選出你們認為比較擅長領兵作戰的士子。”
閻應元道:“敢問聖上,需篩選出多少人?”
“一千人。”崇禎說道,“篩選出來之後隨朕同返南京,路上你們就不必再研討其他文章了,專一研討兵書以及戰策。”
“如果還有時間多的話,就討論古往今來的經典戰例。”
說此一頓,又道:“還有你指揮的山陽之戰,也是可以拿出來剖析一二,跟其他士子講講你當初是怎麽想的。”
“學生謹領聖諭。”閻應元一長揖轉身離開。
崇禎又對黃宗羲說道:“黃宗羲,六千余名勤王士子,其中三千人將會留在徐州,一千人將充入兵科,還有一千士子已經借調給應天府,不過你可以優先從中挑選出三百人,充為監察科給事中。”
還有七百多士子,崇禎打算編入內務府當差。
稍稍一頓,又道:“不過選人之時你需注意,這三百名士子需品行端正、意志堅韌並且具備出色的機變能力,否則恐怕難勝任監察重任。”
黃宗羲長揖到地,肅然說道:“學生謹領聖諭。”
送走黃宗羲之後,崇禎又把王承恩給叫了進來。
“王大伴,你護著朕的鑾駕,跟隨路振飛和金鉉一並南下。”崇禎說道,“但是到了揚州之後先別進京,也不要進揚州城,就住在運河碼頭。”
“老奴領旨。”王承恩沒有多問一句,當即便出門前去安排。
目送王承恩的身影出門遠去,朱慈烺若有所思,朱慈炯卻是沒能忍住。
朱慈炯問道:“父皇,難道我們就不跟著路振飛、金鉉他們一起南下嗎?”
“跟著他們一起那多沒意思。”崇禎笑了笑說道,“咱們父子三人喬妝打扮一番,再帶上百十來個夷丁喬妝的護衛以及閻應元等士子走陸路,一者體察一下沿途的風土人情,二者也讓你們哥倆看看民間疾苦,懂得百姓是怎麽過活的。”
“這主意好。”朱慈炯大喜道,“這樣最有意思了。”
朱慈烺卻是有些擔心,皺眉道:“父皇,這樣會不會不安全?”
“烺兒,你這句話可就說錯了。”崇禎目光冷下來,又說道,“跟著路振飛、金鉉他們一路才危險呢,你們倆信不信父皇乘坐的漕船會被人鑿沉?”
頓了頓,崇禎又說道:“說不定還會遭受到水師戰船的炮擊!”
“啊?”朱慈烺和朱慈炯勃然色變道,“父皇你是說路振飛跟金鉉他們倆?”
“欸,不是你們兩個想的那樣。”崇禎擺了擺手說道,“路振飛是一個忠臣,金鉉就更加不用多說,他們兩個是絕不會跟東林黨那些人同流合汙的。”
朱慈炯不解道:“那父皇你剛才怎麽說你的漕船會被人鑿沉?”
“原因很簡單。”崇禎沉聲道,“路振飛、金鉉還有跟著他們一起的鑾駕,是朕故意放出去引誘東林黨那些人動手的假目標。”
朱慈烺悚然道:“父皇的意思是,東林黨會在我們回京的路上派人來刺殺?”
朱慈炯卻是勃然大怒:“父皇,東林黨的這些賊子太可惡了,不如把閻應元、徐應偉那一千士子交給兒臣,兒臣這就帶著這一千勤王士子殺回南京城去,把高弘圖、薑曰廣還有解學龍這些東林黨人都抓起來,然後統統斬首。”
崇禎眉頭一皺,沉聲道:“炯兒,忘了父皇跟你們說過的話了?”
“啥?”朱慈炯一臉茫然的問道,“父皇,你指的是哪一句呀?”
朱慈烺卻一臉嚴肅的說:“父皇曾經說過,上位者要有敬畏感,要守規矩,手中掌握的權力越大,就越是要遵守規矩。”
“孺子可教也。”崇禎稱讚了朱慈烺一句。
隨即又扭頭訓斥朱慈炯道:“今後跟你大哥學著點。”
“噢。”朱慈炯老實的點頭,不過等崇禎轉過頭便無聲的做了個鬼臉,略。
崇禎接著說道:“父皇可以斷定東林黨人查抄內務府,將馬鳴騄下入大獄,是為了要將你我父子三人還有三十鎮邊軍葬送在徐州城內,這樣一來就能讓你們五弟繼位,東林黨人就又可以大權獨攬了。”
朱慈烺點頭道:“父皇,兒臣相信你。”
朱慈炯跟著說:“父皇,兒臣也信你。”
“只是你們相信不夠。”崇禎擺了擺手說道。
朱慈烺道:“士子營的六千余勤王士子,還有路振飛、金鉉、堵胤錫他們一定也會相信父皇你的判斷。”
朱慈炯道:“徐州的三十鎮邊軍還有淮安府的二十萬鄉勇也一定會相信你。”
“還不夠,遠遠不夠。”崇禎肅然說道,“皇帝雖然手握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對於臣子掌有生殺予奪權,但正因此,才更需要守規矩,所以如果沒有足以說服人的罪證,是絕不能隨便定一個大臣的罪的,內閣輔臣就更需謹慎。”
說到這裡,崇禎就忍不住腹誹了前宿主幾句。
明明是自己想要議和,結果不小心走漏風聲卻把罪責推到兵部尚書的頭上,最後還把兵部尚書當成替罪羊給殺掉。
這等做法,簡直是一點政治規矩都不講。
所以也就難怪到最後,那些內閣輔臣和尚書跟他離心離德。
攤上這樣一個完全不守規矩,殺閣部大臣跟殺雞似的皇帝,誰敢認真做事?指不定哪天就被狗皇帝拉去當替罪羊。
也正因為有前宿主的前科在,
所以崇禎做事就需格外謹慎,更守規矩。
要不然但凡不小心濫殺一人,就很容易勾起滿朝文武對他過往的不堪記憶,這樣的話朝堂上就又要陷入離心離德的局面。
增廣賢文有雲:人心齊,泰山移。
反過來,若是人心不齊,就啥事都辦不成。
所以才有治國先治人的說法,收攏人心才是最難的。
“父皇,兒臣明白了。”朱慈烺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才以中旨簡拔路振飛為刑部尚書並入閣預機務,再以中旨簡拔金鉉為應天巡撫並提督操江軍務,你這麽做是為了營造出一種將要在南京興起大獄的假象,進而逼迫東林黨那些人鋌而走險。”
“剛才,兒臣是真的擔心父皇你要在南京興起大獄,還打算勸諫你來著。”
頓了頓,朱慈烺又道:“一旦這些人將黑手伸向父皇鑾駕,就是謀逆大桉!有了謀逆大桉作為抓手,路振飛和金鉉就真的可以在南京興起大獄,將這些人查個底朝天,但凡只要參與其中的人,一個別想跑!”
“烺兒,你真長大了。”崇禎欣然說道。
“這叫他們打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絕不能被對手牽著鼻子走。”
頓了頓,崇禎又說道:“正如你所說的,如果沒有足夠份量的驚天罪證,是絕對撼動不了東林黨這棵參天大樹的,因為這棵大樹在江南的根系實在是扎得太深太廣,其深度以及廣度只能用一個成語來形容,那就是盤根錯節!”
“他們的影響力甚至已經深入到了販夫走卒。”
“我們要把這樣一棵參天大樹連根拔起,絕非易事。”
“至少,單憑都察院查抄了內務府並將馬鳴騄下獄這兩件事情是不夠的,因為這兩件事情遠不足以扭轉士林輿論。”
東林黨最大的倚仗就是江南的士林輿論。
東林黨甚至能夠讓江南的青樓名妓也跟他們一個鼻孔出氣,真的很厲害。
“父皇,你剛才不是說都察院查抄內務府並將馬鳴騄下獄,有可能會導致徐州之戰的失敗?進而導致我們父子三人淪為建奴的俘虜?”朱慈炯不解道,“這還不夠嗎?士林不至於連起碼的分辯力都沒有吧?”
“問題是你說的事情並未發生,不是嗎?”
崇禎說道:“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是不能夠拿來作為證據的?因為他們可以反咬一口說這正是為了保證徐州前線的糧餉供應。”
“啊?”朱慈炯瞠目結舌的道,“這不是顛倒黑白麽?”
“黑與白有時候是很難分清的。”崇禎道,“甚至有時候壓根就沒有黑白,甚至於也沒有正義邪惡,有的只是理念之爭罷了。”
“呃?”朱慈炯聽得一個勁撓頭。
這話,有些超出他的認知范疇了。
朱慈烺聽了這番話後卻是陷入沉思。
……
很快,五天過去。
南京,內閣值房。
“閣老?高閣老!”
左光先一臉惶然奔入高弘圖的值房,結果因為心慌意亂沒有顧及腳下,居然一腳拌在門檻上摔了一個狗吃屎,還唉呀慘叫一聲。
高弘圖抬頭看見,臉色當即板下來。
將手中毛筆一擱,高弘圖便訓斥道:“述之,你好歹也是左僉都禦史,正四品朝官,怎麽行事還是如此毛躁,當真是成何體統?”
“閣老,你聽說了嗎?”左光先自動忽略掉高弘圖的訓斥,爬起身說,“聖上的鑾駕已經離開徐州,旬日之內就要返回南京了。”
“此事有何可慌亂的?”高弘圖道,“聖上回朝乃是大好事。”
左光先腹誹道, 聖上回朝是大好事?說的跟真的似的,我都差點信了,高閣老你真就不怕自己做的事被聖上知道?不怕被夷族?
當今聖上殺內閣輔臣可也不是新鮮事。
殺尚書以下大臣就更是跟殺小雞仔似的。
不過這種話左光先當然是不敢明著說出來。
環顧左右無人,左光先小聲說道:“閣老,下官聽說聖上已經下了中旨簡拔路振飛為刑部尚書,並入東閣預機務,又簡拔兵部武選司郎中金鉉為應天巡撫兼提督操江軍務,這明顯就是衝著都察院查抄內務府一桉而來的。”
頓了頓,左光先先做了個殺的手勢,又說道:“閣老,等路振飛還有金鉉兩人到南京之後興起大獄,一切就遲了,所以不如先下手為強將馬鳴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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