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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十國》第93章 博弈
與燕王行轅中的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不同,屯駐於下邳城南的神武軍大營仍是一片松懈懶散。

此時陳覺正在帥帳中與馮延魯興致勃勃地對弈,十幾名親兵扮起了看客的角色,端著酒壺在一旁時而恭維時而哄笑,如此輕松和樂的氣氛,令人不禁有種不像是在前線軍營的錯覺,彷佛已然置身秦淮河畔的酒肆。

但這似乎不像是陳覺以往的作風。

滿朝文武皆知,這位經常在皇帝面前放出豪言壯語的樞密使,縱然軍事才能一塌湖塗,但其好戰貪功是出了名的。

徐州一役雖然敗得慘不忍睹,但所幸援軍及時到來,大軍合攏之後仍不下五萬之眾,糧草輜重還算充足,遠未到不可收拾的局面。加上曾不止一次向皇帝信誓旦旦地叫囂收復中原,按照以往陳覺的做法,此番慘遭打臉豈能罷休?

要知道這是一位連矯詔進軍的大逆之舉都做得出的主兒,定會不管不顧地整軍再戰,以求戴罪立功。

但這一次,從大軍敗退至下邳城後,陳覺的想法便完全轉了風向。

盡管與監軍馮延魯稍許不對付,但他們兩人在對待這件事上卻出奇的一致——避戰請和。因為除了城外虎視眈眈的周軍之外,他們更加擔憂此番親臨前線的燕王李弘冀。

這位十八九歲的皇長子,雖然年紀輕輕,但向來精明老練,外鎮封王這些年來,不僅皇帝愈發青睞,更是得到了孫成韓熙載一派的擁泵,已漸漸有了超過皇太弟李景遂的勢頭。這等人物將來若是上位,陳覺等人怎會有好果子吃?

此番燕王是頭一回領兵出征,加上京中那位鄭王的突然崛起,定是抱著沙場建功的決心而來。陳覺當然不會令其如願以償,至於自己回朝之後的境遇,他絲毫不慌張,除了皇帝李璟向來對他心慈手軟之外,這回還有個西征的戰果,足以功過相抵。

於是見到李弘冀的那一刻起,陳覺心中便已經想好了種種對策,除了想方設法阻撓其建功之外,連狀告燕王救援不及時的奏疏,他都在心裡打好了底稿。

果然,從大軍匯合的那一天起,李弘冀便伸手向陳覺要起了北伐大軍的兵權。

陳覺自然是以大軍疲敝、不堪再戰的名頭婉言拒絕,而李弘冀也擺起了燕王的架子,傳命不許與周軍媾和。雙方僵持不下,便默契地向遠在江南的朝廷各自上了奏疏,乾脆就這麽在下邳城中耗著時日。隨後陳覺也以染病休養為由,順理成章地對李弘冀的傳召視而不見。

但下邳城中的日子畢竟難熬,朝廷的旨意也遲遲不來,早已懷念金陵繁華的馮延魯哪裡按捺得住,多次要求陳覺乾脆以北伐大軍主帥的名義,直接與周軍請和算了。

至於什麽燕王的軍令壓根兒不用理會,有皇帝敕命在身,又有大部兵馬在手,量這燕王再狂妄,難道還敢鋌而走險、動武奪權不成?

接著馮延魯便肆無忌憚地謾罵起來......

每每聽到這種言論,陳覺只是會心一笑,卻並沒有接受,也不會跟著馮延魯說出一些不敬的言辭來,往往緘口不言。

誠然,李弘冀的根本目的是為了爭儲,起兵奪權可是冒犯天威之舉,而且陳覺也確實不信這位皇子有殺伐果斷的魄力,否則趁著當日大軍敗退一片混亂之際,早就動手了,怎會拖延多日?

話說回來,陳覺身為北伐主帥,手中有著皇帝授與的臨機決斷之權,的確完全可以跳開李弘冀,直接遣使與周軍請和,這並不違背朝廷法度。

換作是馮延魯當主帥,恐怕早就這麽做了,但陳覺卻絕不會這麽做。

因為陳覺心裡明白,雖然同為一黨,但他到底沒法和這對馮家兄弟相比。

這哥倆兒自李璟當太子第一天時,便成了東宮屬官,李璟登基之後更是深受恩寵,權力也誇張到難以想象,馮延己為人處事更是猖狂,因為縱使犯下大過,往往隻憑幾句詩詞歌賦就能把李璟哄得回心轉意。

但陳覺做不到如此地步,草根出身不說,早年還被自己的恩師宋齊丘坑了一把,別人去李璟的東宮做屬官,他卻倒霉地跟了二皇子李景遷,聽信宋齊丘的建議幫著李景遷爭起皇位來。

得虧李景遷英年早逝,陳覺也及時順風使舵,否則能否活到現在都是個疑問。

因此同樣是權臣,那位右相敢動手拍著齊王李景達的後背大放厥詞,保不齊馮延魯也敢,但陳覺可是萬萬不敢。

開局天崩,卻仍能逆風翻盤,最終爬到樞密使的官職,陳覺的這段經歷堪比勵志故事。如今的他已是權傾朝野,為了爭權奪利愈發不擇手段,也愈發目中無人,但畢竟混跡官場多年,他也十分清楚,手上的權力不管再大,最終還是來源於皇帝,這是立身的根本。

故而對於皇族中人,他還是有著起碼的敬畏。即使如今站派皇太弟,公開與燕王不對付,他還是選擇盡量避免發生正面衝突。

就如眼下,以等待皇帝詔命的名義,名正言順地拖延時日,李弘冀在城裡頭急得茶飯不思、輾轉難眠,而他陳覺悠閑地下下棋、喝喝酒不好麽?這種暗中博弈,陳覺可最是擅長。

手執黑子,剛要定睛落下,陳覺便聽見帳外突然起了一陣騷亂聲。

掃興之時,十分不滿地朝著親兵道:“去外頭瞧瞧是何人敢在軍營喧嘩,再敢攪擾本相雅興,通通以軍法處置!”

見親兵拔腿出了帥帳,馮延魯似乎也沒了興致,莫名歎聲道:“唉!朝廷旨意遲遲不來,不知要在這下邳城待到何時......”

聞言陳覺只是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接著自顧飲起酒來。

馮延魯繼續道:“燕王還不時派遣輕騎出城襲擾周軍,任由他如此下去,周軍還豈能與我軍議和?恐怕是難了!陳使相,你怎麽一點兒都不著急?”

陳覺澹澹地應道:“急,有何用?難道你還能攔住這位殿下不成?”

“砰”的一聲放下酒盅,馮延魯未及擦過嘴邊的酒漬,便徑直嚷道:“我只是監軍,當然攔不住!但你為何視若無睹?你可是陛下親敕北伐大軍主帥,臨機專斷大權在手,根本不用理會那小娃娃......”

這一聲打著酒嗝的“小娃娃”,驚得陳覺差點坐不住,即刻沉聲打斷道:“本相早已下達軍令,北伐大軍原地休整以待皇命,不可私自出城,違令者斬!出城攻襲周軍,那是燕王的命令,那是燕王手下的兵馬,與我陳覺何乾?!”

馮延魯一把奪過親兵手中酒壺,暢飲了一通後,不以為然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對於城外的周軍來說,哪有什麽你的兵馬燕王的兵馬,那統統都是我大唐的兵馬!別忘了,徐州城下周本放聲辱罵周國皇帝郭威,可是你陳使相的命令,最後真打起仗來,周軍能放過你?

嘁!就你這等愚蠢無知、瞻前顧後的慫卵庸人,如何做得了樞密使!本監軍何等瀟灑,悔不該隨你出征,竟然陷到了這鬼地方來,進退不得......”

這人滿臉漲紅,似乎酒勁已經上來,出言也愈發隨性猖狂,周邊的親兵們見陳覺臉色漸漸陰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卻不敢上前製止。

畢竟這位東都副留守馮延魯,那是出了名的狂妄,向來連他親哥都勸不住,其他人哪裡勸得住?

陳覺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 壓著怒火勉力笑道:“馮留守許是喝多了!兩軍交戰各為其主,本相乃大唐樞密使,奉命領王師而來,辱罵那郭威又有何妨?況且周統軍已經殉了國,我軍也折了大半!如今燕王手中可用之兵不過兩萬,小打小鬧大可不必理會,總之這大仗,必定打不起來!”

“你說打不起來,就打不起來?我軍如今可是佔著周國的城池......”

陳覺耐著性子解釋道:“要打也不是這個時候,如今郭威正在親征兗州,慕容彥超可是個狠角色,已經堅守數月,周軍主力無暇南顧,單憑城外的偏師能奈我何?我等只需再忍耐幾日,等待朝廷旨意便是,本相已經上疏陛下請求撤軍南歸——”

馮延魯徑直打斷道:“燕王也上了奏疏請求繼續北伐,萬一陛下答應了呢?若是把你陳覺的主帥大位撤了,換成燕王,你又該如何?如此拖遝下去,保不齊會有變故,你這,嘔——”

忽而馮延魯開始不受控制地嘴角抽搐起來,緊接著手捂小腹衝地“哇啦啦”地嘔吐起來,完事又雙眼迷茫趴倒在桉上,很快便昏睡過去。

瞧著這滿地都是馮延魯七葷八素的殘渣,陳覺隻覺得胃裡一陣翻騰,呼喚了幾聲“馮留守”未見回應後,頓時變了臉色,忍著惡心招來親兵道:“監軍喝醉了,趕緊叉出去......”

不多時,心情一片狼藉的陳覺剛剛起身挪步,便聽見親兵匆忙來報:“使相!控鶴軍的周統軍領著三千兵馬忽然闖進大營,此時正在搬走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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