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天,蘇小六對易中山說道:“老板,那塊雞油黃料子抵押在你那兒,我想借十萬塊錢。”
“你要錢幹嘛?”
“半年多沒回家了,我想回家看看。”
“哦,對了,你也是瑞州市的人,是應該回家一趟了。”易中山想了想說道:“你開那輛福特皮卡車回去吧,當天回去當天能回來嗎?”
“差不多吧。”
“那行,早晨你做完飯再走,我們等你晚上回來一起吃飯。”
蘇小六也沒覺得這個要求很過分,既然是做了一天兩頓飯,那就應該算是上班了,至少到了月底,老板不會扣工錢。
如今的蘇小六一絲一毫沒有覺得自己很有錢,他手裡只有易中山給的三個月工資,學車票花了一個月的工資,只有兩個月的六七千元,那些翡翠玉石的料子說值錢就值錢,不一定啥時候不值錢了,還是一個窮人。
蘇小六對翡翠玉石的認知非常深刻,說白了,翡翠玉石就是石頭,有顏色的石頭而已,所謂的寶石,就是一種大眾賦予的定義。
請好了假,拿到了十萬元的抵押借款,蘇小六起得很早,先把中午的飯菜做出來,才開車上路。
從易中山家裡出來需要鎖門,車子走的是偏門,大門是明鎖,先開車出來,把明鎖打開,鑰匙在做門市房的小樓後門上掛著,等易中山起床,打開後門就能拿到偏門鑰匙。
這是易中山家裡的條件,按照道理說,偏門也應該換一道暗鎖,易中山比較懶,平時沒事不出門,蘇小六離開也是第一次。
蘇小六拿到了車票之後很少開車出門,獨立駕駛福特皮卡,旁邊少了教練照應,一時間不太適應,沿著大街出了市區才漸漸摸索到感覺。
半個小時,蘇小六順著556國道來到刀把鎮,車子到了這裡拐進山區的小路。
瑞州市交通東邊發達,西邊是莽莽蒼蒼的大山,路很少,很多村寨在不見天日的大山裡,只有最近十幾年,年輕人憑著滿腔熱血離開世世代代居住的村寨,大部分人依舊一輩子不出寨子。
車子沿著坑坑窪窪的小路走了一個多小時,才走了直線距離二十裡左右。
向前沒路可走了。
此時的蘇小六還在半山腰位置,三面都是百十米深的山澗,車子停在平坦的野草叢裡。
離開家鄉半年多,蘇小六覺得身手變得笨拙了,平日裡吃的好,睡得香,缺少活動時間,個頭倒是長高了兩厘米,現在快到一米八,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對面是一道寬二百米、距離水面一百多米的濤濤大河,鐵索橋連接兩岸,人需要坐在一個簡易的皮帶兜兜裡面,將身體固定住,膽子小的人根本不敢這樣過河。
走另外一條路,依舊崎嶇難行,有幾個危險的路段,蘇小六不敢開車通過。
他的家就在對岸,站在鐵索橋這一邊,蘇小六放開喉嚨唱道:“對面的阿妹呀——”
唱山歌是當地打招呼的一種方式,隔著山也能聽到,如果是一個男子唱歌,即使是附近有男人,也不會對歌,而是換一種方式打招呼。
如果是異性,八九成會有回應,這是聯絡感情的需求,如果實在沒有感覺,裝著聽不到就完了,不回應就是不搭理你。
蘇小六的聲音剛剛落地,就聽到有人回應了一句:“阿哥,你是哪一個?阿妹這裡繞山路彎又彎——”
“福嫂子——小六子回來了——”蘇小六大喜,
聽出對面那個人就是日思夜想的王寡婦。 王寡婦是他們村裡人背後的稱呼,當面叫福嫂。
她嫁給蘇小六同村的王福,新婚才三個月,王福在外面打工出事故死了,廠子賠了三萬元錢,從此之後,村裡多了一個年輕的寡婦,很多光棍漢子動了心思。
王寡婦比蘇小六大三歲,也是山裡人,長得水嫩白淨,是十裡八鄉第一號美女。
“你過來吧。”王寡婦從樹後閃身出來。
蘇小六背著雙肩挎背包,還是以前的張老板作價給他的,此時背包裡裝著九萬元錢,十多斤重,有一萬元留在了車裡。
蘇小六將手套進鎖扣,抓緊了之後,雙腳一蹬,身體開始極速下滑,呼呼的風聲從耳邊吹過,不到一分鍾就來到了江心位置,到了這裡,速度開始減慢了。
對面的王寡婦旁邊有一台絞盤機器,她按下電鈕,手指粗的鋼絲開始纏繞,將蘇小六拉了過來。
這台機器安裝不到五年,是政府出錢造福一方的惠民工程,以前的人通過鐵索橋都是雙手倒換著爬過去,有了絞盤機器比較省力,跟外界相比,還是非常落後。
蘇小六雙腳落地,王寡婦,不福嫂子先把機器斷電了,然後將鋼絲掛靠固定住,防止失手再把蘇小六送回去,這才上前幫他解開皮帶。
心裡非常高興的蘇小六說道:“福嫂子,我掙到錢了,請你吃飯。”
“為什麽請我吃飯?”
“許片兒說,請你吃兩次飯,就能摟著你睡一覺。”
蘇小六原本不會這麽直接說出心裡話,主要是心裡太得意忘形了,憋心裡的話半年多,遇到了王寡婦,脫口而出。
王寡婦愣了愣,語速極快地說道:“小六子顛東(你真糊塗),許片兒豁人(騙你),你也是太仙啦(有趣),真是太雀啦(滑稽)。”
“他豁人?”蘇小六一聽就明白了,心裡有點難受,也有點如釋重負,他喜歡王寡婦,卻不喜歡那種吃兩頓飯就睡一覺的行為。
“就是豁人。”王寡婦很肯定地重複了一遍。
“我在瑞州市打工,回家一趟就走。”蘇小六臊得慌,急忙換了個話題。
“打工很容易嗎?你掙了多錢?”
“半年十萬。”蘇小六拍了拍背包,打開拉鏈讓她看到一遝遝的鈔票。
“我家福娃死了,隻值三萬元,你出去半年,拿回來十萬,我的命真苦。”說著說著,王寡婦的眼淚嘩嘩嘩流淌下來。
蘇小六的心裡很難受,安慰道:“福嫂子,你別哭了,你再哭,我也跟著一起哭。”
“我不哭了,你下午怎麽走?”
“我的車停在上嘴崖那邊。”
當地人把鐵索橋的高處稱之為“上嘴崖”,蘇小六和王寡婦站著的地方叫做下嘴灘,當地人一聽就明白了。
“我跟你一起走,你帶我嗎?”
“肯定帶你走,這是車鑰匙,你拿著,你不走,我也不走。”蘇小六把車鑰匙遞給了王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