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就來！”

　　劉信拖著受傷的腿，從水道中一躍而出，站到了章邯的對面。

　　此時的章邯，殺氣騰騰。等劉信站穩，便選擇主動出擊，猛衝過來。劉信一咬牙，也對著衝了過去。

　　剛分開的兩人，再次近身搏鬥在一起。

　　“轟隆！”

　　就在這時，這間庭院的外牆，突然被推倒。一群揮舞著各式兵器的人，衝了進來。領頭的，正是張耳，還有陳余。

　　秦軍開始屠城之後，張耳和陳余本來是帶著自己留在大梁的門客、隨從等，到處與秦軍交戰，試圖盡可能多地殺傷敵人、挽救魏國百姓。

　　接到在劉信的幫助下、從章邯率領的親兵包圍中逃出的那幾名隨從的報告後，他們立即帶領著隊伍，趕過來救援了。

　　張耳的大部分的門客，還留在外黃，劉邦已經去召集了。跟隨張耳到大梁的這些門客、隨從，則大都是他挑選過的，其中不乏能征善戰的俠客和過去在六國軍中的猛士，戰鬥力都不弱。

　　他們主動發起了進攻。章邯麾下的秦軍，再也顧不上來圍觀章邯與劉信的打鬥，只能趕快迎敵。

　　現場，陷入混戰。小小的庭院，成為此時此刻的大梁城中，又一處激烈的戰場。

　　張耳的武藝，居然不弱，揮舞著利劍，率先搏殺。而那個看上去酸不拉幾的陳余，居然也出人意料的勇猛，敢於衝鋒在前。

　　章邯率領的這隻秦兵，雖然不是秦軍中戰鬥力最強悍的，但也絕對是強者之一。但，與張耳、陳余帶來的門客、隨從們交戰，雙方竟能勢均力敵。

　　這些，章邯和劉信現在都無暇顧及。兩個人，都已經紅了眼。

　　現在，劉信對摔跤、搏擊等現代近身實戰技能，固然回憶得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熟悉，但，章邯卻也在迅速地了解這些技能，漸漸更加把握了應對技巧。

　　論實戰，劉信原本就不如章邯。當章邯對他的技巧有了更多了解、把握，劉信的處境就更加被動、更加危險了。

　　無奈之下，他利用一個空隙，忍受著章邯的猛擊，再次近身抱住章邯。然後，使出全部的力氣，和章邯一起，再次摔入水道之中。

　　他實在是不願意再進這樣的水中。這水中，浸滿了死去大梁百姓的血水，更時不時飄來斷指殘臂、無頭屍身！

　　可是，只有到水中，憑借著水下的游泳和呼吸等技能，暫時比章邯還略微勝出一籌，他才有可能，扳回一些劣勢。

　　到了水中之後，兩人一邊你來我往，試圖把對方壓製進水裡，一邊自己努力對抗著水流的衝刷，防止再次被衝入地下管道。

　　劉信對水性規律的把握，明顯比章邯強，各種踩水、潛水、閉氣等技能，也顯而易見的比章邯強。很快，就迫使章邯連連嗆了幾口混著大梁百姓鮮血的渾水，落在下遊。

　　章邯一隻手緊緊地攀著岸邊石塊，防止自己被衝下去。

　　劉信遊過去，準備再給他猛力一擊，迫使他被衝入地下管道。卻不料，突然覺得左肩微微一涼。

　　健身練就的反應，自然是十分靈敏。劉信火速地滑動身軀，迅速閃避。但，左肩還是被劃開淺淺的一道口子。

　　章邯的右手，露出了水面。原來，就在剛才，他恰好在水底，摸到了一把不知道是誰丟棄的短劍！

　　當他的士兵偷襲劉信，他可以反手殺了士兵，丟棄兵器，乃至在同樣的部位扎傷自己，以示與劉信公平比試。

　　但，

在自己與劉信的搏鬥中，他當然是全力以赴，生死關頭，更是不擇手段。　　這，是個複雜的人，似乎有自己的原則，又似乎毫無原則。

　　劉信受傷，沉入水中，久久不見浮上來。

　　章邯心頭一松，覺得自己終於贏了。加之兵器在手，恢復了信心。奮力遊動，逆遊上來，要趁勢再給劉信致命一擊。

　　但，突然覺得自己雙腳一緊，已經被劉信再次從水底抱住。劉信在水下閉氣的時間之長、潛水遊動之靈活，大大超過章邯的預料。

　　章邯迅速轉身，試圖反過來挺刺劉信。卻不料，劉信在水中抱住他的雙腿之後，順勢把他一拖，將他也拖入水底。更趁勢上前，爬到了他的背部，將他壓到了水下。

　　放在現代，劉信的水性、泳技，也不過是入門而已。但，此時求生激發的意志，使得他迸發出了遠超平時的能力。

　　被壓製在水底的章邯，仍然試圖反手刺殺劉信，但手臂卻被劉信牢牢壓製。

　　此時的劉信，水下閉氣時間也已經達到極限。但被突然拖入水底的章邯，雖然猛吸了一口氣，卻因為被劉信從背後壓製，肺部和腹部受壓，反而吐氣更快。

　　兩人都已經瀕臨絕境，但在水底都無法擺脫對方。而水流則推動著他們，朝下遊快速地漂去。

　　終於，兩人再次都被衝入了漆黑的地下管道之中。

　　求生的欲望，終於迫使章邯暫時放棄了反刺劉信的打算，急於擺脫劉信呼吸空氣。而劉信感到章邯握劍的手一松，便也趁機狠狠一抬膝，把章邯再次往水下一壓，自己趁機上浮。

　　頭部傳來劇痛。地下管道頂部的亂石，狠狠地撞了一下劉信的頭部。但，好在水面離管道頂部，還有一絲空隙。劉信竭力地仰起頭部，幾乎是貼著地下管道的頂部，呼吸著汙濁不堪、令人作嘔的空氣。

　　不過，不管怎樣，能夠呼吸到空氣，就是此刻最大的幸運。

　　漆黑的地下管道，不知道通向何方。越往前，水流就越急。劉信腿部、肩部都已經受傷，還在失血，已經無力過多掙扎，只能竭力維持著在黑暗中貼著水面仰泳的姿勢，隨水漂流。

　　也不知道被衝出了多遠，水流突然微微往下一跌。精疲力竭的劉信，終於被衝出了地下管道。

　　此時的外邊， 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

　　大雨之下，地下管道的出口外邊，已經是小小的一片汪洋。而這片小小的汪洋之上，密密麻麻，漂浮著的，全部是無頭的屍體、殘缺的肢體！

　　盡管已經精疲力竭，劉信還是忍不住強烈的惡心嘔吐起來。他拚命地掙扎著，就在浮在水面的屍山血海裡，奮力向前遊動，終於爬到了岸上。

　　他的視線已經模糊了。迷蝴中，似乎看到，章邯正搖搖晃晃地，向他走近。

　　章邯的手中，居然還沒有扔下那柄短劍。

　　章邯的水性，毫無疑問不如劉信。但，比起劉信，章邯有一個優勢，就是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屍山血海，因此，不會嘔吐，不會遲疑，反而比劉信先上岸。

　　終於，劉信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他再往前走，就可以上來給劉信補上一劍。

　　劉信竭力地想驅動著自己的軀體，站起來繼續反抗。但，到了現在，再堅強的意志，也已經無法驅動他徹底疲憊的四肢！

　　“嗚！”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淒厲的吹角聲。

　　章邯頓時停下了步伐。

　　這吹角聲，是秦軍緊急集合行軍的號令。

　　章邯只是猶豫了一下，又邁開步伐，繼續朝劉信這邊走過來。他想要先殺了劉信，再回去集合。

　　但，吹角聲越來越急切。那是秦軍中，等級最高的緊急集合號令。

　　終於，章邯調轉了方向，放過了劉信，朝著吹角聲指引的方向，努力快步趕去。

　　身為秦軍中對自己要求最嚴格的軍人，章邯，不會違背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