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蔓延天際的滔滔江水,魏軍官兵、張耳派給劉邦的隨從等人,都是既恐懼,又茫然。
就是劉信,一路上都在思考對策,可此時也還沒有頭緒。
想了想,有個張府隨從建議道:“擒賊先擒王!這一切,都是拜王賁那狗賊所賜!我們不如想法設法,直接刺殺王賁,秦軍必然大亂!”
劉邦冷笑道:“好主意!好主意!那就由你來充當荊軻,前去刺殺王賁,好不好?”
那名張府隨從臉一紅,道:“我哪有這本事!不過,張耳大人府上的食客眾多,雖然比不上信陵君當年的食客三千,但也有一兩千之眾,其中多的是各國名流,也確實有武藝高強的俠客。他們有的隨張耳大人進了大梁城,有的卻留在外黃的張府。現在大梁進不去,我們可以去外黃,請俠客出手!”
劉邦眼睛一亮,道:“好!這倒是個好辦法!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去外黃,請張耳大人府上的俠客出手,潛入秦軍軍營,刺殺王賁。只要殺了王賁,秦軍大亂,那就好辦了!快走!快走!”
他還是急於離開大梁這個地方。
劉信知道,歷史之上,王賁並沒有遭到刺殺。因此,請張耳府上的俠客出手,大概率無果而終。再說,張耳府上如果真有這樣厲害的俠客,恐怕不等他們去請,就被張耳派出去了。
只怕那個張府隨從,也抱著和劉邦相同的心思,就是要趕快離開大梁,逃到外黃這種目前還沒有遭遇秦軍進攻、相對安全的地方。
就連白起,也覺得,找人去刺殺王賁,在沒有別的好辦法之前,仍然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只是,還是有些顧慮:“王賁是秦軍大將,防衛必然非常周密,要刺殺他,成功的可能性實在太小。如果不能成功,那麽我們去外黃,也只是耽誤時間而已!”
張府隨從冷冷道:“白旅帥說得對啊。所以,去外黃找俠客的事情,你就不必要跟著去了。咱們兵分兩路,你帶著你的兵守在這裡,援救大梁,我們回外黃張府就行了!”
劉邦道:“對對對!別羅嗦了,趕快趕快!白將軍你們留在這裡,只要派一小隊兵,護送我們就行了!”
無奈之下,白起只有挑選了一個兩個什長,率領二十名魏軍,護送劉邦和張府隨從去外黃。
劉信卻沒有動。
劉邦怒道:“信兒,你還磨蹭什麽?快跟我去外黃!”
劉信道:“三叔,您去外黃找張府俠客,嘗試一下,倒也可以。不過,我還是留在這裡,和白將軍、各位魏軍兄弟共進退!”
劉邦道:“你他娘的又不懂打仗,留在這裡也沒卵用!”
白起見神武勇士劉信,居然願意和自己共進退,很是感動,不過也道:“現在水勢這麽大,魏王和守軍都困在城裡出不來,我大魏主力又都被秦軍阻擋在河北過不來。就憑我們這區區幾百人,留在這裡,確實不知道能做什麽!”
劉信道:“能做的事情,很多!”他指著那些惶恐不安的從秦軍手下解救出來的百姓,道:“你們忘了麽?這些人都是秦軍抓來的能工巧匠!我們可以要他們抓緊時間,趕快造船,盡可能地從大梁城內,把一些人轉移出來!”
白起道:“現在開始造船,又能造多少!”
劉信正色道:“能造多少是多少,能從大梁城裡轉移出來多少人就轉移多少人!一旦大梁陷落,秦軍必將屠城,到時候,大梁會變成人間地獄,留在裡面的人,
可能都會成為秦軍的刀下冤魂!” 聽到屠城兩字,白起和魏軍官兵們,全都臉上變色。
這是秦軍能夠乾出來的事情。秦趙在長平一戰,秦軍就坑殺了趙國四十萬青壯男丁。那個乾出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的,就是另外一個叫白起的秦國大將!
想到自己的家人都在城中,造船救人還有一線希望,魏軍官兵都堅定了留下來的決心。
劉邦也懶得多勸。
河水越漲越高,離大梁城牆頂部已經越來越近。繼續留在這裡,也有可能被洶湧的河水波及,越來越危險。
秦軍也隨時有可能到來。
他自然很想把劉信帶走,畢竟這是大哥劉伯留下的唯一骨血。可是,劉信堅決不肯,他十分惱怒,可也就不願意再耽誤時間,率先就行,先確保自己的安全要緊。
“三叔,等一等!”劉信卻又叫住了劉邦。
劉邦根本不理他,吩咐趕車的隨從,加快前行。
劉信隻好縱步衝上前去,攔住了另外一輛載貨的馬車,道:“魏王賞賜給我的那一萬金,給我留下!”
這一下,劉邦是暴怒了,喝停馬車,跳下車來,抬腳就踢劉信:“你個混帳小子,毛都沒有長全,還敢要留下這麽多錢?要不是三叔帶你出來,你能得到魏王賞賜?你他娘的,忘記你娘了!這些錢,三叔還得帶回楚國去,給你那該死的娘!”
劉信自然不相信劉邦的話,而且他已經想清楚了這筆錢的用處。
本來麽,考慮到自己的這個三叔,乃是將來的大漢皇帝,掌握著自己的前途、甚至生死,他並不想總是觸怒劉邦,和劉邦對著乾。
但現在,不對著乾也不行了。他堅定地道:“三叔,這一萬金,我留下來有大用!”
劉邦怒道:“有個卵大用!一旦秦軍攻來,這一萬金,就是送給了秦軍!”
劉信一指那些留下來的魏國百姓,道:“他們留下來造船做事,都是需要錢的。這一萬金,我要拿來賞賜給努力乾活的人!”
那些百姓,原本都是愁眉苦臉,惶恐不安。聽到這話,卻頓時全都精神一振,人人挺直了身子。
如此一來,劉邦如果還要強行帶走全部金錢,那就是眾怒難犯了。這種眾怒難犯的事情,劉邦倒是從來不乾的。
惱怒之下,劉邦心念急轉:“魏王賞賜的一萬金,我應該得一半!沒有我,你小子還在中陽裡玩泥巴!”
他強行帶走了五千金。這,已經是他妥協的極限了。
不過,看到魏軍官兵和魏國百姓的表情,臨走時,劉邦卻又丟下一句話:“努力乾活的人是應該賞賜,造船的錢不夠,可以再來外黃找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