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的氣勢,刹那間又為之一變。
當白起退縮、喊出“快讓後面的人上來”時,魏兵軍心動搖;而當劉信突然出現、喊出“我們這就來了時”,魏兵頓時又重獲信心。
不僅是重獲信心,而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神武勇士!”“神武勇士!”“神武勇士來了!”
魏兵紛紛呐喊起來,突然之間,就勇氣倍增,變得更加凶悍,他們呐喊著,揮矛舞劍,又主動向秦兵攻殺起來。
這一次,輪到秦兵的氣勢,為之一挫了。
“神武勇士”?這是什麽意思?看魏兵這麽振奮,難道,這是什麽特別了不起的魏軍戰將?
魏兵,在這裡早就有了埋伏?
秦兵內心雖然震蕩,氣勢為之一弱,但仍然隊形不亂,拚死作戰,反而加緊了向白起的衝殺。
領隊的屯長,衝在最前面,身上已經被魏軍長矛洞穿了好幾個血洞,全身血肉模糊,卻毫不退縮,更顯猙獰。
如果只是從外觀看,他們的攻勢似乎更凌冽了。
然而,這麽凌厲的攻勢,終歸已經是強弩之末。
當劉信直衝過來,作為健身者擁有的那強壯的體魄、矯健的動作,更使得秦軍首領確信,來人不凡,確實無比神武。
看來,今天遭遇的魏兵,比想象中的更強大!
身經百戰,秦軍的這名為首的屯長,並不慌亂,甚至也不害怕,但卻不能不在心中想到,今天此戰可能的後果。
心中有了雜念,他的氣勢,自然也為之一弱。
急切之中,秦兵的隊形和攻勢,不免就有了一絲凌亂。
而這一絲凌亂,便是氣勢陡然變強的魏兵們能夠抓住的機會。
就連白起,也刹那間又恢復了信心和勇氣,猛吼一聲,再度勇猛起來。而這又進一步,大振魏兵士氣。
劉信,最後並沒有加入戰鬥。
當他快要衝入戰場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手中,其實連兵刃都沒有。而自己,根本就從來沒有上過戰場,殺過人。
穿越前,作為無業的社會青年,在黑道的那些日子,當然也會有打架、有群毆、有受傷,但,這些與眼前的戰鬥相比,那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了。
這可是真正的殊死拚殺,血肉橫飛,屍橫遍地。活生生的人,轉眼之間,便倒地死去。
劉信並沒有懼怕。他,只是突然有些茫然。
我這就要參戰了嗎?我這就要去殺人了嗎?
他只是略微停頓了一下腳步,就被後面跟上來的兩個隨從給拉住了。劉邦有命,隨從的責任是要保護劉信的安全,自然不能再讓他參戰。
而戰場的形勢,瞬息變化,也終於不需要劉信再親自參戰了。
“要留幾個活口!”劉信急得大喊。
然而,喊也沒有用。因為敵人太過強悍、戰友犧牲過多而殺紅了眼的魏兵,一時間來不及收手,而那些秦兵,更沒有任何收手的意思。
哪怕是受傷倒地,也要拚命揮舞兵器去對付敵人,乃至,殺死自己!
寧死不降!
九十名秦兵,全部戰死!
那個為首的秦軍屯長,離白起只有一步之遙。他的劍,離白起的胸膛只有一寸。然而,這是他永遠也不可能逾越的距離。
六支魏軍的長矛,幾乎同時插入了他的身體,讓他還在站著進攻的時候,便瞬間失去了生命!
“快回去報信!”
也不是所有的秦兵,
都只知道赴死。山谷那邊,一個秦兵發一聲喊,負責監押魏國百姓的那十名秦兵,終於放棄監押的人,迅速撤退。 “一定要抓幾個活口!”劉信趕忙再次下令。
白起一躍上馬,帶領魏兵,親自去追。
此戰,殲滅秦兵九十五,放走秦兵五名。最終,還是一名活口都沒有抓住。
好在,那原本想趁亂逃散的五百魏國百姓,大部分還是被魏兵給截住了。
劉信,只能通過審訊這些被秦軍抓捕的百姓,來獲取秦軍的動向信息。
一問才知,這些人,並非是普通的魏國百姓。他們之中,有的善於伐木,有的能夠造船,有的以前乾的是開山挖渠的活,等等,幾乎都有一技之長。
劉信心中立即有了猜測,問道:“秦軍要抓你們去哪裡?做什麽?”
這些百姓中,有被秦軍選出來擔當管理者的,領頭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精壯漢子,名叫許穎,回答道:“做什麽不知道。但在趕路的時候,有個秦狗曾經威脅我們說,如果不能按期在八天內趕到河岸邊,我們這些人都得死。所以,我猜測,他們是要抓我們去河邊!”
他所說的河邊,自然就是指黃河邊。
明白了!
這些人,是被秦軍抓去,開挖黃河堤壩的!
王賁,還是會選擇挖開黃河,對大梁城進行水攻!
眼下發起的對大梁城的強攻,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為開挖黃河、引水灌城爭取時間!王賁的真實圖謀,從一開始,就是水攻!
劉信的記憶,並沒有錯誤。歷史上,秦軍就是通過引黃河水灌城,最終攻陷了城高牆厚、而且以密集的水網護城為特色的大梁!
水,本是大梁的最大安全屏障;可是,也終將成為大梁的最大安全軟肋!
既然以水攻城的記憶沒有錯,那麽,城破之後,王賁下令屠城,大梁數十萬百姓慘遭屠戮,也都會是真的!
魏軍戰敗,魏國滅亡,秦國統一天下,這些歷史大勢,劉信暫時並不想去違抗。但是,既然來到這裡,他難以眼睜睜看著,數十萬生命被殘害!
雖然出身孤兒,只是個沒有多少高大情懷的社會青年、小混混而已。但,起碼的良知,還是有的!
馬上準備去和三叔劉邦商量,卻是吃了一驚。
一路上,給劉信的感覺都是貪財、自私、狡猾、虛偽、怯懦的劉邦,此時,居然主動地做起了看起來很高大上的事。
他在煞有介事地,為陣亡魏軍舉行祭悼儀式。
不出劉邦所料,與秦軍的這次遭遇戰,雖然取得幾乎全殲秦軍的戰果,但是,魏軍確實也付出了慘重代價。
出於對項燕出兵的渴望,派出護送劉邦和劉信的這隊魏軍,乃是正規的魏國武卒,戰鬥力不容小覷。
然而,以多攻少,他們的傷亡,還是遠遠超過秦軍,達一百四十人之多!
一方面,他們願本是駐守大梁的內衛部隊,缺乏實戰經驗;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隊秦軍的凶悍程度,實在超乎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