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東宮。
太子楚昊眉頭微蹙,直視陸觀弈:“為什麽?我不是給你分析過嗎?你娶鎮北將軍府的小姐,是最好的解局方式。”
陸觀弈心裡苦笑。
整個大晉,兩支軍隊最強勁,一支是衛國公府所掌的史家軍,一支是鎮北大將軍所掌的西北大軍。
這些年,他父親陸勇忠為了擺脫衛國公府的控制,逐一架空了衛國公府世子史昆。不出所料,兩年內他就能將衛國公府踢出局,帶著史家軍投靠太子。
如果他這邊又成了鎮北大將軍的女婿,等太子擊敗繼後和四皇子,登上皇位,他們父子倆的死期也就到了。
任何帝王,玩的都是平衡術。當今聖上讓衛國公與鎮北將軍對峙,便是這個道理。
楚昊通過他,想把兩支軍隊都握在手上,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可用過之後,他這顆棋子唯有被棄的命運,卻不是楚昊所考慮的了。
表面上太子對他極為欣賞,實則不過是看他身份有利用價值罷了。
他道:“自我懂事前,繼母就入了家門。我從來沒體會過什麽叫做溫暖快活。我常覺得,活著不過是痛苦,死了也不一定難過。”
“但為人臣、為人子,殿下對我不薄,我父親不管怎麽樣也把我養育成人。我不思回報便要舍棄性命,實在不該。我常想,我即便以後娶妻生子,也沒什麽快樂可言。”
他笑了笑:“可遇著了葉姑娘,我才知道天底下原來也會有溫暖與牽掛。我想活著,想與她共度余生,看日出日落,雲卷雲舒。”
楚昊定定地看著他,良久,忽然笑了。
他拍了拍陸觀弈的肩膀:“我不光把你當手下,也將你當朋友。以前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現在看到你終於有年輕人的鮮活氣了,我實在為你高興。”
他吐了一口氣,似乎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好,這個媒,我替你做。”
陸觀弈上前一步,朝楚昊深深一揖:“多謝殿下。”
“行了,你準備聘禮吧。我會跟英國公打招呼,讓他不要上了別人的當,被人拿來當槍使。”楚昊揮揮手。
陸觀弈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多謝殿下。”
英國公原先也掌管軍事大權,現如今人老了,後繼無人,倍感世態炎涼。他最恨別人不把他放在眼裡。
有了太子這句話,英國公府不光不會再朝葉家伸手,還會恨上敏妃一系。敏妃和三公主是皇家人,英國公不敢動,但懲戒一個小小的孟家還是可以的。
孟呈煒又不是什麽乾淨人,屁股底下全是屎。他這邊想個法兒將證據往英國公那裡一遞,不光孟呈煒完了,孟家的皇商位置也定然不保。
孟家想借英國公府來打壓葉家,現在他反過來用英國公府打壓孟家,孟呈煒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
自打祖父母去世後,陸觀弈就單獨住在了陸家別院裡。除非逢年過節,父親從邊關回來,否則他是不會回陸家的。
從東宮出來,他卻沒有回別院,而是去了陸三老太爺的家裡。
陸三老太爺是陸觀弈祖父陸民的親弟弟。作為武將後人,陸民和其二弟陸智成年後都進了軍隊,老三陸斌是早產兒,自小身體就弱,一直拿藥當飯吃,故而沒有進軍隊。
結果到這會兒,老二陸智早已戰死沙場,老大陸民也病逝了,倒是身體一直不好的老三陸斌卻仍活著。
陸家三兄弟的感情不錯,陸民死前,
拜托三弟看顧自己的孫子。故而陸觀弈極少回宣武侯府,倒時常出入陸斌府上。 “什麽?你要娶個商賈家的小姐當妻子?”陸斌一聽就急了,“是不是你那繼母給你定的親?我跟你說弈兒,你可不能聽她擺布。這事兒你別應承,我寫信跟你爹說。”
陸斌是個急性子,還沒聽清楚就開始擼袖子要去寫信。
陸斌的妻子柳氏連忙攔住他:“你聽弈兒說清楚,別聽風就是雨。”
陸觀弈也忙道:“叔祖,不是這樣的。”
陸斌這才坐回位置上:“那是哪樣?你好好跟我說。”
“我不是去江南了嗎?我和齊霽尋了一家茶商合作製茶,這事我跟您說過。葉三姑娘,就是葉家的小姐。”陸觀弈道。
“弈兒,”陸斌嚴肅著一張臉,“你是勳貴子弟,又年貌正好。京城裡看中你家世樣貌的女子,跑到你面前騷首弄姿的還少嗎?你可不能被人迷了眼。你家這情況,可容不得你在親事上任性。”
“是啊。這親事,弈兒你還是三思吧。”柳氏道。
“我已跟太子殿下說了,太子殿下對這門親事很讚成。”陸觀弈道。
“啊?”陸斌傻了眼,“這是為什麽?”
“我們有各方面的考量。”陸觀弈道。
陸斌身體不好,一輩子都在保養身體,不理俗務世事。政治上的勾心鬥角,京城的風風雨雨,都跟他無關。
陸觀弈知道,他要是說喜歡葉雅茗,陸斌是絕對不讚成這門親事的。可只要搬出太子,陸斌再不樂意也會捏著鼻子把這門親事認了。
柳氏卻想得多:“是不是娶個商賈家的小姐,你那繼母就不會阻攔了?”
“是的,沒錯。”
陸斌頓時忿忿,罵了史氏一通。
“這門親事我現在還不打算讓史氏知道。”陸觀弈道,“我馬上要去邊關,我擔心史氏會借機折騰葉家,或是弄出什麽么蛾子來,讓我不能安心呆在邊關。”
陸斌一聽緊張起來:“對對,不能讓她知道。”
“所以我今兒個來,是想讓您二老替我張羅這門親事。太子殿下會寫信給智能大師,由智能大師和他一起作媒,我準備了些聘禮,我想請二堂叔替我送到江南去。”
二堂叔是陸斌的二兒子。他大兒子執掌家業,二兒子清閑許多,可以離京一段時間。
“成,沒問題。”陸斌道,“反正你的親事,你祖父臨終前托給我跟你叔祖母了,你爹當著你祖父的面答應的。我們替你張羅親事,天經地義,便是史氏也說不出什麽來。”
“你放心,這件事只有我們三人知曉,我會叮囑你二堂叔連你二堂嬸都不要說。”
陸觀弈大喜,站起身深深一揖:“多謝叔祖父、叔祖母。”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 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