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太太也好奇地看了過來。
葉雅茗一看茶具的質地就滿意了幾分。
這是甜白瓷在大晉屬於極為高端的瓷器。
葉雅茗上次拿出茶具來還跟陸觀弈說先讓智能大師擺一擺茶席等茶席布置和茶具的使用在上層社會流傳開來再賣茶具。看來陸觀弈是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
茶, 雖是一種飲料上到皇親貴胄下到販夫走卒都喝它。但說到對茶的味道極泡茶手法極致的追求還是屬於有錢有閑又有文化和小資情調的士大夫階層。因為這種追求形成了茶文化。
既是文化那它必是高雅的、藝術的, 也必然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那形成並傳揚茶文化必然要從上層社會開始。
那麽這些茶具一開始, 就要走高端路線。
團茶之所以被人追捧並不是因為它的味道如何好而是因為它玩的是高雅。散茶之所以在現在的大晉不入流不就是因為它沒法玩高雅嗎?
那麽先從茶具開始再在茶席布置上給士大夫們展示他們文化水平與審美的機會。最後在味道上再推陳出新讓他們發現玩過一種新茶後還有另一種新茶可玩而不同的茶類泡法也多種多樣。
如此一來他們怎麽可能不摒棄玩了幾十年的團茶轉而來玩花樣百出的散茶?
她不需要有一個如朱元璋那樣的帝王來“廢團興散”照樣能讓散茶替代團茶讓大家回歸到茶的本味上來。
看看這些茶具的式樣都跟她畫出來的茶具式樣一樣, 葉雅茗點點頭抬眸朝陸觀弈笑道:“很好, 沒什麽不妥。陸公子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能找到製甜白瓷的師父燒出這些茶具來實在是厲害。”
“嗨, 你不知道你上次把圖紙一拿出來出了崇善寺他一個晚上都等不上就派了人馬上出了臨安城快馬加鞭去了南邊的新平鎮找了那裡最好的師父燒了一窯又馬不停蹄地趕回來。這茶具送到子默手上還不到一個時辰。”齊霽道。
陸觀弈也不反駁他隻對葉雅茗道:“京城人都推崇甜白瓷所以我叫人製了甜白瓷。要是葉姑娘還有什麽別的想法可以都說出來。”
頓了頓他又道:“放心我們付錢購買。”
吳師爺聞言詫異地看了葉雅茗一眼臉上的表情很是微妙。
葉雅茗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她知道這時候有點身份地位的人都恥於當面談錢唯有販夫走卒, 才舍下臉來討價還價。而葉家作為商人既選擇了跟陸齊兩人合作也理應如此。尤其是葉家與陸、齊兩人合作葉家是處於被動地位的情況下。
可能在吳師爺看來他雖可以放低身份奉承於葉家那也不過是看在陸觀弈和齊霽的面上。而葉家在陸觀弈和齊霽面前應該是傾盡全力來討好陸齊二人的。有什麽好的方子好的東西應該悉數奉獻出來。
至於利益陸觀弈和齊霽厚道的話會分潤一些好處來補償葉家的付出;要是不厚道他們不分潤好處葉家也不應該有什麽怨言。
主從尊卑葉家人一定要清楚明白自己處在什麽位置。
知道吳師爺的想法葉雅茗仍面不改色心裡也沒有半點不自在且打算死不悔改。
她來自宣揚人人平等的時代可沒有這時代人的奴性。如果合作最開始葉家人或她就卑躬屈膝擺出奴從身份那以後可就再也直不起腰了。
她要的是平等攜作合作共贏。五五分這“五五”之數可不是隨意開的。
她回了陸觀弈一個微笑點頭頷首:“多謝陸公子。”
看她這態度不光吳師爺夫婦便是陸觀弈也微揚了揚眉;齊霽更是興致盎然深覺有趣。
葉雅茗跟他們以前接觸過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樣。
“我上次擺的茶席因智能大師的禪房莊嚴肅穆所以我想要表達的茶席主題是‘禪’因此采用的桌布、花瓶、插花來應和這個主題與氛圍。花瓶是古拙的枯枝插花代表的是茶葉在製作過程中的枯與死。”
“可茶被沸水所激舒展開來滲潤出它的甘美如同鳳凰涅槃它又活過來了。 這是代表榮與生。所以我選擇了白瓷來沏泡它與枯枝的顏色形成對比。茶席的色彩上也有了對比跳躍。這是茶席布置給人帶來的審美與感悟。”
吳師爺是讀書人雖隻考上了舉人再無寸進但他終是文人也有文藝浪漫的一面。
剛聽葉雅茗說話時他還滿心不屑覺得眼裡只有錢的商家女能說出什麽高見來。現在猛地聽到這麽一番高論他很是震驚。
便是陸觀弈、齊霽、葉崇明等人曾在崇善寺聽過葉雅茗關於茶道的一番見解此時聽到這樣一番話仍然耳目一新。
很難想象這樣一番話竟然出自沒有讀過書、只有十五歲的小姑娘之口。便是飽讀詩書一生悟道的智能大師也悟不出這樣一番理論來。
當然這“沒有讀過書”是相對十年寒窗、有進士文憑或水平的讀書人而言的。
葉雅茗倒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了不起。她不過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說的是後世人對於茶道與茶席的理解。當然這理解不是照抄而是她在那些理論的基礎上自己感悟出來的東西。
她心無波瀾地繼續道:“那如果我想表現春天的生機勃勃呢?春茶出來綠意盎然春天的氣息撲鼻而來;夏日炎炎需要清涼一夏荷花在湖面盛開;冬日裡白雪之中紅梅那一瞬綻放的驚豔。這些如果想要在茶席中表現我們該賦予它怎樣的茶具?”
屋裡眾人都若有所思。
葉雅茗看向陸觀弈眸子裡全是認真:“所以茶具不是千篇一律的它的顏色、質地、式樣都可變化我們可以依據各種主題去設計它。只是功能萬變不離其中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