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景瀾忍不住發問。

　　她知道自己這些奇奇怪怪的搭配一般人無法接受，特別沒當自己兒子那幅臉都快皺一起的痛苦表情。

　　不過眼前這個女生眼睛像是淌著一彎乾淨的泉水，她能感受到樓佳樂這話說得真誠，並不是普通的敷衍拍馬屁。

　　樓佳樂咬了口水蜜桃蛋撻，穿越前那一次因為趕時間懶得排隊沒吃上，現在仔細嚼起來，味道還真挺不錯。

　　“濃鬱蛋奶香中覆蓋著一絲清甜，阿姨您是怎麽想出來這麽結合的！”樓佳樂認真誇讚，“您信不信，如果這個配方再過幾年或者十幾年，可能還得排隊買呢！”

　　“真的嗎?沒有這麽誇張啦！”

　　景瀾樂意聽這話，笑得花枝亂顫，從對面的沙發椅直接換了個方向，坐到了樓佳樂旁邊。

　　“都是我一個人瞎琢磨的，按照普通的配方來，有些無聊了。我原本想放草莓，但是這個季節的草莓不新鮮。”景瀾說起這個話題來滔滔不絕，“正好家裡有幾個本來想給小澤留著回家吃的水蜜桃，乾脆直接給切了。”

　　樓佳樂“噗嗤”笑出聲，覺得她奶奶和她爸在年輕這會兒家裡氛圍還挺有趣。

　　“噓，別告訴他。”景瀾朝樓佳樂眨眨眼，“就當小澤從來不知道水蜜桃的事。”

　　樓佳樂跟她拉鉤，手指對手指搖了搖。

　　她們在店裡坐了一個下午，敞開了的話題讓關系迅速熟絡起來。

　　景瀾還給樓佳樂看了自己曾經在店裡做的杯子，從顏色到工藝都很絕。

　　樓佳樂趴在櫥窗前讚不絕口，見她這幅喜歡樣子，景瀾乾脆讓服務員把其中一個淡綠色的馬克杯取出，包好送給樓佳樂。

　　“一個小禮物。”景瀾把裝杯子的袋子遞過來，“跟你聊天很開心，我可以叫你佳樂嗎?”

　　樓佳樂接過杯子，手指輕輕摩拭袋子，看向景瀾說:“您也可以叫我樂樂，我家裡長輩都是這麽叫我，顯得親切。”

　　“好啊！”景瀾伸手摸了摸樓佳樂的後腦杓。

　　兩個人一並走出禮品店的時候夕陽西下，黃昏的余暉毫不吝嗇灑落大地，在每個人身上都落了一層金屑，美得很不真實。

　　樓佳樂下樓梯的時候故意腳踩空，身子一歪。

　　景瀾注意到，眼疾手快攔住了她的胳膊。

　　手指溫熱的觸感觸碰在裸露的皮膚上，樓佳樂能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道，提醒著她眼前發生得都是真實的。

　　禮品店門口不遠處是條商業街，沿街都是發傳單廣告的人在招攬生意。

　　“看一看，瞧一瞧了啊！換季打折只要998！給你定格最美麗的青春容顏，最珍貴的瞬間。”

　　路口有個穿著廣告服的女生在發傳單，大嗓門嚷嚷著口號，把敬業兩個字刻在臉上。

　　樓佳樂被這個廣告詞吸引，隻往這個方向停頓看了一秒，女生就快速跑了回來。

　　把手中厚厚一疊傳單抽出兩張，拍到樓佳樂和景瀾手中。

　　“我們寫真館最近周年大酬賓，全套寫真從服裝到後期，什麽風格都有。像小女生可以試試校園風，成熟一點的阿姨也有合適的服裝，拍出來的效果絕對包你滿意。”

　　“你們不是說換季打折嗎?”樓佳樂的重點走偏。

　　“我們在換季的時候開店，”女生硬是繞了回來，“所以換季也是周年。”

　　就在樓佳樂和那女生一來一回說話的功夫，景瀾一直沒說話，安靜把廣告冊看完。

上面有寫真館的成品，她仔仔細細把每一頁都看完，最後把廣告冊還回去。　　“阿姨不喜歡拍照嗎?”發傳單的女生還在不依不饒，不過沒有接遞還回來的廣告冊，“沒關系的，可以把廣告單留著再看看或者扔掉！”

　　說完見景瀾這裡招攬不到生意，一溜煙又跑到了馬路對面。

　　樓佳樂注意到景瀾沒有扔，反而好好得把廣告冊疊起來，放進自己包裡。

　　她想起葬禮過後，已經是中年人的樓澤捧著那麽小小一個罐子，眼淚止不住在流。

　　樓澤哽咽不停得在找自己的錯:“她走得時候才70多斤，瘦骨嶙峋幾乎沒有力氣，一直在嘟囔重複的話。後來我才知道，她在遺憾自己沒有多留下好看的照片。她那麽喜歡拍照的一個人……”

　　那個時候樓佳樂還小，只知道眼睛都已經哭腫。

　　她跑上去抱住樓澤，看著自己高大的父親，蜷成這麽小一團。

　　樓佳樂也記得自己小的時候，拉住奶奶的手看著電視機的廣告，奶聲奶氣隨口一說:“等我長大了，就賺錢給奶奶拍最好看的照片！”

　　直到最後這個承諾也沒有兌現。

　　樓佳樂正在慢慢長大，景瀾卻像是一輛刹車失控的車，加速成為了一片焦爍殘骸。

　　景瀾抬頭看了眼那個寫真館掛的氣球廣告，扶了下滑落的背包說:“這價格也太貴了，進去折騰一天就拍兩張照片，又累又貴的，也不知道是在折騰誰。”

　　樓佳樂感覺到她的語調中藏著一股故作灑脫，越刻意越容易被發現。

　　她沒揭穿，順著她的話術附和了幾句。

　　景瀾一直把樓佳樂送到學校對面，才跑到江來大學的公交車站去等車。

　　一輛塞得滿滿當當的公交車過來，景瀾硬是擠了上去，也沒選擇等在車站旁攬客的出租車。

　　樓佳樂沒有回學校，看到景瀾上車後，又轉身往剛才的那條路方向跑。

　　最終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下，角落裡貼著一張招聘啟事。

　　這是她剛才眼神一掃看到的，還寫著能招短工，一個月給600。

　　樓佳樂和景瀾並肩回學校的途中，暗自下了一個決定。

　　她已經長大了，那麽無論身處哪個時空，可以實現承諾和彌補遺憾，帶景瀾去拍屬於她的寫真，記錄下當下美好的模樣。

　　不過樓佳樂上次不得已用這具身體的身份買了部手機，在遞出去銀行卡和身份證的時候，她整個人默念阿彌陀佛才能降低有種偷人錢的罪惡感。

　　這次肯定是不能再用樓嘉佳的錢來給景瀾拍寫真。

　　樓佳樂跨步走進了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