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病人身上的紅疹,這都是手術開始一段時間後才冒出來的。我在病房為病人淨皮時,可以確定病人身上沒有這些紅疹。”
醫生們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特別是主刀與一助。
他們可都是第一,第二責任人。
“你胡說八道什麽?你意思這些紅疹是我們弄出來的?”住院總沉聲怒斥。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病人在手術台上突然休克,周燦還這麽說,無異於把事故責任扣到主刀等人頭上。
這小子單純無知,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都不知道。
“主任,我認為病人這是過敏的症狀。”
周燦沒有理會住院總,繼續說道。
“過敏?”
柳主任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對呀,怎麽就沒往這方面想呢?隻怪病人突然休克,當時腦子慌成了一團。
“做過麻醉藥劑的皮試嗎?”
柳主任扭頭詢問麻醉醫。
“做過呀,一切正常。而且術前詢問過家屬與病人,並沒有任何麻醉藥過敏史。”麻醉醫可不敢背這個鍋。
“我認為病人很可能是橡膠過敏。”
周燦繼續說道。
“為什麽這麽說?”
柳主任發現這個實習生不簡單,對周燦的意見已經極為重視。
“因為給病人采集血液時,我用橡膠管扎緊病人手臂,他表現出很抗拒的表情。當時我並沒有多想,現在病人突然休克,再加上顯露的種種症狀,我大膽推測病人應該是橡膠過敏。”
周燦冷靜的述說著自己的論斷。
【病理診斷經驗值+1。】
突如其來的經驗值增加,而且增加了整整1點經驗值,簡直就是天降餡餅。
把他高興壞了。
經驗值都到手了,他更加肯定自己的診斷沒有錯。
原來在病人身上使用醫術,增加的經驗值竟然是閱讀的十倍。怪不得所有醫生都說,想要快速成長,上手術台是唯一的辦法。
他現在終於理解,為什麽只是一個縫皮、關腔的機會,那些平日裡高傲的住院醫一個個像餓狼一樣爭搶。
為的就是快速成長。
“立刻對病人實施抗休克治療。所有人都把橡膠物品換了。巡回護士立刻打電話詢問家屬,病人是否有橡膠過敏史。”
柳主任當機立斷,做出一系列安排。
搶救病人該果斷時,絕不能婆媽。延誤了搶救的黃金時間,將會無力回天。
經過搶救,病人的生命體征漸漸恢復正常。
“沒事了,沒事了!”
麻醉醫高興得像個孩子。
手術中,病人的生命是由麻醉醫來保駕護航的。
每位醫生都希望病人平安的離開手術室。
所有人都是長松了一口氣,臉上盡皆露出笑容。
這時,又有好消息傳來。
“柳主任,剛才問過家屬。病人確實對橡膠過敏。”台下的巡回護士打完電話回來了。
“好!休克原因確認了,這回我可以放心手術。”
柳主任年紀一大把,剛才著實嚇得不輕。
差點晚節不保。
危機解除後,他立刻想到了最大的功臣。
看向站在遠處的周燦,目光從未有過的和藹可親。
“小周是吧?”
“學生周燦。”
周燦很無語,實習近一年,帶教老師連他的名字都沒記住。
不過這種事很正常。
帶教老師一般級別都不低,他們其實是很少親自帶實習生的。一般都是手下的主治、住院們管著。
管周燦最多的就是住院總——方醫生。
“你表現非常不錯,臨危不亂,醫學功底扎實。關鍵時刻能夠學以致用,能把病人的一些細節聯系起來,加以綜合論證。這一點尤其難能可貴。”
柳主任一連用了非常不錯、臨危不亂、難能可貴多個褒義詞。
可見他對周燦剛才的表現是多麽的讚賞。
“來,你站過來,以後我的手術,你就站這個位置。年輕人嘛,就該多培養。”
柳主任指的位子是住院總站的位子。
這個位置常稱之為‘四助站位’。
能在柳主任的手術中撈到這個位置,極為不易。
就連住院醫們,也只能輪著站那個位置。
現在柳老親自發話,指定那個位置給周燦,這可把一眾住院醫、實習醫羨慕壞了。
“謝謝柳主任栽培!”
突然享受這麽好的待遇,周燦很是受寵若驚。
實習一年,跟著帶教老師進手術室無數次,他還是第一次站在這麽重要的位置上。
住院總被擠下了第四助的位子,很是失落。
趁著柳老此刻心情好,他強笑著道“柳主任,我雖然跟您學習有好幾年了,但是也才28歲,也是您口中的年輕人喲!您可千萬不能因為我的資歷老,就不管我了。”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住院總主要是擔心周燦以後一直佔據四助位置,輪著其他人沒機會,所以才會這麽說。
“哈哈,你這小子,油嘴滑舌。放心吧,機會人人都有。”柳主任笑罵道。
“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要當您一輩子的學生。”住院總很會打感情牌。
幾句話就把柳老哄得眉毛都笑彎了。
在領導心中留下了好印象,以後撈鍛煉機會也就更容易。
“好了,繼續手術吧!小周,你幫著拉鉤,注意看我怎麽遊離病變組織,特別是挨著大血管、重要神經的部位,技巧、經驗都是極為重要。”
柳老繼續為病人手術。
並且直接讓周燦參與手術。雖然只是一個拉鉤的活,但是這可是一台三級普外手術。
有一位主治都在乾著拉鉤的活。
他一個實習生能躋身於拉鉤之列,已屬殊榮。
住院總的一張巧嘴,終究沒能撼動周燦在柳主任心中的地位。今天這台手術,他是注定只能站在周燦後面了。
此刻,柳老已經開始了。
小心翼翼的一刀一刀將那顆巨大淋巴結腫物與周圍組織剝離。
手術刀在他手中就像活了一樣。
哪一刀該切哪個部位,力道、角度、劃拉長度等等,全都是妙到毫巔。
一助的配合也是非常到位。
剝離病變組織時,會不斷產生新的出血點。
一助便會立刻手握電凝刀點過去。
出血瞬間止住。
他們兩人配合十分默契。
二助的工作是輔助主刀手術。比如托住腫物,或者把有可能妨礙手術的組織拉開,讓最佳手術視野暴露在主刀面前等等。
周燦發現近距離參與手術與站在遠處觀摩,完全就是兩回事。
明明操刀的是柳老,周燦卻有著一種身臨其境的緊張。
每次看到柳老刀起刀落,他的心便會隨之起伏。
落刀時,他的一顆心懸起,精神高度緊張。會情不自禁的擔心,這一刀萬一劃破病人的動脈血管怎麽辦?該不會切到神經吧?
直到柳老的刀抬起,病人無恙,他才會暗松一口氣,懸著的心隨之落地。
……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所有需要切除的淋巴結、腫物一一成功摘除。
周燦自覺收獲極大。
對腫物、淋巴結的分離、切除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比如將腫物與動脈血管分離時,如何降低風險,不傷到血管。又比如腫物周圍的手術環境複雜,如何抽絲剝繭,一步一步將障礙掃除等等。
還有一助的多種止血方法靈活運用,也給了他很大的啟發。
哪些血管需要結扎,哪些需要用止血鉗止血?
出血點在神經旁邊該如何操作等等。
這些都是在書上很難學到的。
必須在實戰中學習。
手術台就像戰場,千變萬化。不同的情況,有不同的處理方法。
這就要求醫生不斷積累,靈活運用。
“好了!都切乾淨了,記得拿去病理檢查。憑我個人經驗,惡變的可能很小。”柳老看了看盤子裡切來的腫物、結節後交代道。
“何漢升、宋澤,手術創面止血就交給你們了。”
這話顯然是對一助、二助說的。
在手術中,這兩人相當於主刀的左膀右臂。
兩人的醫術水平均不弱,在手術中承擔了許多重要工作。
“您辛苦了,先歇著,萬一我們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再給我們把把關。”一助表現得十分謙虛。
二助應該屬於那種實乾派。
不怎麽說話,默默乾活。
該輔助時輔助,該打衝鋒時衝鋒。
周燦與三助仍然賣力拉著鉤,看著一助與二助做血管吻合、積液抽取等工作。
這些工作都是很有技術含量的活。
一般的主治都不一定能勝任。
手術創面的止血做得不好,縫合後很容易導致血腫、積液等情況發生。這會嚴重影響病人康復。
“柳老,創面止血完成,請您再把把關。”
柳主任不敢大意,認真檢查了一遍。
特別是一些隱蔽位置,甚至會撥開仔細查看。
這種嚴謹的作風,非常值得年輕醫生們學習。
“做得相當不錯,可以縫皮了。”
柳主任檢查完以後,滿意點頭。
像縫皮這種活,一助、二助、三助是看不上眼的。
這時候,一直接鉤的周燦,覺得機會來了。
他現在的縫合與結扎均達到了規培優秀水平,血管吻合、髒器縫合他不敢做,但是縫皮應該沒問題。
盯著縫皮機會的人可不止周燦一個,後面的住院醫、實習生,個個都是翹首以待。
機會稍縱即逝。
被別人搶了先可就不好再開口了。
周燦鼓足勇氣道“主任,能把縫皮的機會交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