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患者帶進手術室，麻醉醫生、護士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周燦幫著麻醉醫一起對患者實施麻醉。

“這位患者有明顯營養不良，需要做中心靜脈插管，胃腸外營養支持嗎?”周燦詢問麻醉醫生的意見。

“可以！”

麻醉醫現在很多都認識周燦，並且混得比較熟。

“像這種情況，也可以做個擴張治療，使之能經口進流質食物。”

他教周燦一些應對這種情況的辦法。

周燦虛心聽完後，開始給患者做各種插管。

他做事非常勤快，這也是深受眾多麻醉醫生喜歡的原因之一。

麻醉進行得快要差不多時，何漢升帶著兩名住院醫快步匆匆趕到。緊接著，柳副主任帶著手下的實習生與另外兩名規培醫走進手術室。

柳副主任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九點過六分。

“這都馬上要手術了，怎麽還有兩人沒到?”

他的組內一共有著六名正式的醫師才對。

少了兩人，立刻顯得冷清了許多。

“宋澤已經加入楊青主任的團隊，住院醫師洪征博已經加入湯主任的小組，負責管床。他們不好意思當面跟您說，讓我告訴您一聲。”

何漢升說起這件事情時，顯得小心翼翼，他很擔心柳副主任年事已高，萬一引起血壓升高，心臟病發作之類，那可就麻煩了。

親手帶出來的兩名醫生，在這個關鍵時刻選擇離開，投入其它小組，對柳老是一種巨大的傷害。

他們的行為與背叛沒有任何區別。

不過每個人都有權力選擇自己的前途，所以他們的行為除了有些不道德，並不違規。

柳老聽了後，臉上倒是沒什麽表情。

沉默了足有二三十秒，這才道“現在加入其它小組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時機。每個小組都需要爭取更多的手術量，多一個人就能多乾很多活。你們如果有人想要離開，一定要抓住這個時機。否則，想要加入實力排名靠前的小組，換在平時很難實現。”

越是實力強大的小組，吸收新的小組成員，要求就越嚴苛。

沒兩把刷子，像楊青主任這種排名極為靠前的團隊根本不會收。

“好了，開始手術吧！”

柳副主任看上去，心情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人也顯得更加蒼老。

不到六十歲的人，像是八九十歲的暮年老人。

走到手術台的主刀位上站定，柳副主任讓護士幫他戴好無菌手套，檢查患者身上畫的刀位，

“遇到這一類手術患者啊，你們一定要在術前檢查患者有無肺部感染。如果有，那就不能手術。”柳副主任給眾人分享著寶貴的手術經驗。

這些經驗，都是用血的教訓換來的。

外科前輩們出過的事故，太多太多。

“除了要注意查看肺部是否感染，還要留意患者的食管。由於食物豬留於食管，食管很容易出現不同程度的炎症。所以我要求術前三天，管床醫生每晚要給患者插胃管清洗食管一次，清洗後注入抗生素溶液。”

柳副主任繼續分享乾貨。

“術前三天，我都按照您的吩咐，給患者做了插胃管清洗食管。剛才在麻醉前還特意重複了一次。”

周燦回答道。

麻醉前再做一次，是為了清除隔夜積存的分泌物並將胃管留置。

這一類患者，手術前用藥不能用丸劑或片劑。

否則容易發生危險。

“小周做事還是很讓人放心的。”

柳副主任看向周燦時，總算重新有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周燦是他手下所有醫生中最有天賦的一個。

做事情特別踏實，勤奮好學，進步也是非常快。

“切口一般都是選左上腹正中，或者左上腹旁邊一點的正中位置，一直切到劍突位置。”

柳副主任握刀開始為患者切開腹腔。

剛落刀，他的身體晃了晃。

這可把所有人都給嚇壞了。

正在給患者開刀呢，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醫生手中的刀，切好了是救人。要是沒切好，切偏了，切深了，那可就成了殺人。

“柳主任，您沒事吧?”

周燦與何漢升趕緊把他扶住。

兩人差不多等於柳副主任的左膀右臂。

“可能早上吃早餐太早了一點，現在像是有些餓了。漢升，你和小周兩人配合著把這台手術完成，有把握嗎?”

柳副主任目光殷殷的看向兩人。

以前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情。柳老的身體出現問題，肯定不是他說的吃早餐太早的原因。

而是宋澤與另一位住院醫的離開，深深傷了柳老的心。

人的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

對此，周燦與何漢升都是心知肚明，但是誰都不會愚蠢的去說破此事。

“您放心，我跟著您學習過多次賁門成形術，又有周醫生幫忙，肯定能夠把這台手術做好。”

何漢升信心十足的寬慰著柳老。

“柳主任，您先坐在旁邊歇一歇，幫我們把把關，在關鍵時刻指點一下就行。”

周燦也是在旁邊說道。

“好，好！我呀，看來是真的老了，該退休嘍！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能評上正高職稱。這次的科室改革，對我來說本是一次機會，沒想到身體又出現了問題。時也，命也！”

柳副主任以前從不會當著手下醫生的面說這種喪氣話。

此刻看到辛苦培養的醫生背叛他，很像是諸候爭霸。手下心腹將領背叛後，投入敵方陣營。敵方更加強大，己方卻是一片淒涼。

再加上年紀大了，受刺激後，身體出現不適。

於是，他難免生出悲觀情緒。

“您別灰心，現在各組競爭剛剛開始，決出雌雄的時間尚早。樹，在秋天放下了落葉，冬天悄悄積蓄力量。一到春天，芳華依舊。您不是孤軍作戰，還有我們這麽多人一起跟著您征戰。”

周燦看到柳老受到重大打擊，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暗下決心，這次定要陪著柳老一起爭一爭。

在急診科，周燦曾經創造過個人的月手術量千台以上。

這是什麽概念?

圖雅醫院的年手術量也才十萬多台。

他如果每個月都做一千多台，一年就能完成一萬三四千台手術。

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

當然了，他做的都是一級手術，比較簡單。

很多複雜的三四級大手術，往往需要一個或多個醫療團隊共同合作，長達七八個小時，甚至三十個小時以上。

圖雅醫院目前做過的一台複雜手術，最長手術時間是三十七小時。

對醫生，對患者，都是一種非常大的考驗。

“周醫生說得對，您還有我們這麽多人跟著您一起奮戰，絕不能輕易認輸。我還想著借這個機會衝擊副高職稱呢！”

何漢升附和道。

這次的科室改革既是危機，也是機遇。

“是我的境界落後了！還不如你們兩個後生哩！”

柳副主任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神情複雜。

手術繼續開始，由他手下的兩位大將來完成。

主刀或者主任醫師，有時候並不一定需要親自做手術。他們在旁邊把關、指導團隊的基它醫生手術也是一樣的。

主刀就像餐廳的大廚，他只需保障手術的安全與質量，這就足夠了。

不然，哪怕像柳副主任，還只是副主任醫師，多的時候，一天高達十幾台手術。全部由他親歷親為，恐怕病人的手術還沒做完，他這個主刀就已經累死在手術台上了。

“周醫生，你來開腹如何?”

何漢升主動給周燦一些手術鍛煉機會。

“謝謝何醫生給我機會！我定會小心謹慎。”

周燦站到主刀位上，接過手術刀，神情專注的為患者實施開腹。

整個過程快且穩，從他的身上已經顯露出一絲主任醫師才有的氣度。

“做得非常好！遊離食管有把握嗎?”

“可以試試！”

周燦的分離術目前是主治下等水平，還差四百多經驗值就能晉升到主治中等水平了。

只見他小心翼翼的開始遊離食管，其他人則是屏氣凝神，緊張的看著。

氣管質脆，食管較為柔弱。

遊離食管是一個高分險手術工作。

分離術經驗值1。

恭喜你第一次成功分離食管，獎勵分離經驗值100。

周燦成功將食管遊離後，獲得了豐厚的獎勵。

這種醫術經驗值一下漲一百多的滋味，非常爽。

只差三百多，就能晉升到主治中等水平了。

照這個趨勢，可能不需要等到月底就能升到主治中等水平以上。

因為普外科的手術量相當充沛。

這次的科室試行改革，各小組肯定會瘋狂的搶手術病人。

周燦的手術速度那可是出了名的快。

嘿嘿，到時候，他會讓其它小組見識一下快刀傳人的本事。

聽說許醫生當年在外科的赫赫威名，讓眾多的外科醫生們只能膜拜。壓根生不出對抗之心。

後來要不是許醫生的刀速太快，出了醫療事故，最穩手術刀胡侃主任也好，巔峰手術刀武白鶴也罷，都無法與其競爭。

“做得非常好！遊離食管後，要把肝三角韌帶剪斷。看好了，就是這麽剪的。”

何漢升這個沒敢讓周燦來做，親自上手。

一邊剪，一邊教周燦與其他醫生具體的細節，注意事項。

周燦暗自把其中的技巧與步驟記在心中，下次再遇上需要剪斷肝三角韌帶，他就能試一試了。

“接下來，將肝左右向右翻轉，然後切開賁門部腹膜返折。”

這個操作同樣沒讓周燦來做，均由何漢升親自操作。

厲害的高年資的主治醫師，實力那是真的強。

“暫停一下，我給你們講解一下接下來的手術步驟。這是非常難操作的關鍵步驟。”柳副主任站起身，開始細致的給幾個下級醫生講解。

“手指從食管裂孔伸進縱隔內，然後遊離食管，並且在賁門處繞一紗帶向下牽拉住，將賁門連同食管下端牽到腹腔”

柳副主任沒有親自上手，但是每講解到一個步驟，都會示意何漢升照做。

周燦從沒做過這種手術，資歷尚淺，只能在旁邊學習與觀看。

必要時，搭把手。

整台手術，無論是從黏膜外縱行切開食管賁門部肌層前壁，又或者後面的造形、各種縫合，都讓周燦大漲見識。

這台手術的複雜程度，超乎想像。

怪不得現在沒幾個醫生願意做。

臨近尾聲時，縫合腹壁，周燦沒有與兩個住院醫師搶。

而是主動退到了一邊。

他對縫合腹腔已經熟得不能再熟，自然沒必要再去觀看住院醫師關腔。也沒什麽好學的。

何漢升出於職責所在，站在旁邊盯著。

周燦則是趁著這個空檔，快速把手術步驟與手術要點做好筆記。以便日後溫習。

四十多分鍾後，笨手笨腳的住院醫師總算把腹腔給成功關上了。

“手術圓滿成功，大家都辛苦了。你們可以好好整理一下手術筆記，現在已經過了午餐時間。我已經訂了飯，大家吃完後，可以休息一下，然後大約下午三點的樣子進行第二台手術。”

這台手術做的時間相當長，差不多接近五個小時。

好在手術做得很成功。

這也是令大家感到欣慰的地方。

醫生從接診病人開始，就要開始付出心血，與家屬的各種溝通，以及整個圍術期的管理與艱難手術。

最終病人得以康復出院，這是醫生們最開心的時刻。

下午兩點五十多的樣子，周燦與管床的實習生一起把病人送往4號手術室。

內鏡手術一般在這間手術室完成。

剛拐過走廊的拐角，就看到迎面走來一大票的醫生。個個都是深綠色手術服。有的連口罩都還掛在下巴上。

瞧這情形，應該是剛做完手術。

為首的醫生中等個頭，戴著眼鏡，看上去四五十歲的樣子，氣勢十分沉穩。

此人便是普外科眾多能做手術的主任醫師中，排名極為靠前的楊青主任。

必須說一下，外科的主任醫師並非每一位都擅長做手術。

能把手術做好的主任醫師，其實很少。

理論上來說，一個手術團隊的強大，絕不僅僅只有主刀一人強大。

主刀起的是領頭羊的作用。

楊青主任的手術團隊，高手眾多，人才濟濟。

杜冷也在手術團隊中，地位還挺靠前的。

海外名校畢業的博士學歷，是真的吃香。他現在其實只能算是一個手術新人，地位撐死了與差一點的主治醫師一級。

現在卻躋身於副主任醫師這一行列，看來他在楊青的小組內很受重視。

“嗯?”

周燦的目光只在杜冷臉上停留了一秒左右，很快便落在了走在這支手術團隊後面的一名較年輕男醫生身上。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從柳副主任手下背叛過去的宋澤。

與杜冷的吃香喝辣相比，宋澤的地位可就差遠了。

竟然只能與幾個住院醫師同行。

而且他走在住院醫師的尾部。

真不知道他加入楊青的團隊有什麽意思?

以前在柳副主任手下，周燦沒來時，他屬於三號人物。

現在投奔了楊青主任，卻連住院醫師都不如。

地位僅比規培高一點。

真是悲哀。

宋澤看到周燦，有些心虛的低下頭。

人嘛，做了虧心事，總是會心虛的。

楊青主任澹澹的看了一眼周燦帶著的病人，不在意的挪開了目光。

別說是周燦這個規培生，就算是柳副主任，楊青也是不放在眼裡的。

人家真就有這個實力和底氣。

雙方擦肩而過。

周燦這一方，就只有他這個規培生與一名實習生，顯得勢單力孤。

而對方陣營，光是主任醫師，副主任醫師就有好幾個，

主治、住院醫，那就更別提了。

可謂是兵強馬壯，將多糧廣。

雙方的實力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周燦帶著病人與那個實習生，主動讓到了一旁，讓對方先過去。

謙讓不僅是一種胸襟，有時候也是一份從容與自信。

杜冷經過周燦身邊時，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那是從心底發出來的。

因為雙方的團隊差距太明顯了。

宋澤背叛加入楊青團隊，更是讓杜冷像打了雞血一般，認為勝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