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整,校園電子鈴聲再次響起。
班主任也準時到了教室。
對於教了自己三年語文的班主任,胡晨還是很有印象的。
她叫劉霞,留著碎短發,此時才二十五六歲,他老公也是學校的老師,還有個三歲的女兒,是個性格挺溫和的人。
當然,她發火的時候,那氣勢也堪比母老虎,沒人敢頂嘴。
今晚她心情似乎不太好,一進教室,眼神如刀般掃過班上的同學。
原本說話吵鬧的同學漸漸安靜下來,老老實實地坐在座位上,裝模作樣地拿起書本隨便翻一下。
劉霞老師走到講台,臉色陰沉。
“吵,你們還有臉吵!整棟樓都聽到你們聲音了!”
教室內鴉雀無聲。
鎮住這幫學生,劉老師接著道:“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學上來拿試卷。”
“楊康……”
“張明智……”
“吳燕妮……”
“胡啟明……”
“胡晨!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考試考試名字只能寫身份證上的名字!你是不是想得零分!”
班上同學聽了,大部分人忽然哄笑出聲。
而坐在座位上的胡晨頓時一懵,萬萬沒想到重生回來上的第一堂課,就被教訓了一頓?
他也想起了自己讀初中的時候確實比較喜歡寫胡啟明這個名字,到了高中之後才會不提及,只有少數人知道。
無視同學們的取笑聲,胡晨面無表情地走上講台領取自己的試卷,這點取笑聲,已經引不起心中的任何波瀾。
然而,劉老師沒打算這麽輕易放過他,語重心長地訓道:“在學校寫寫也就算了,待到中考時,你若是還是這樣寫,一定是個零分,這麽大的人了,別任性。”
若是以前胡晨還會去反駁老師,會說自己族譜上用的名字為什麽學校不能用之類的話,但如今他已不是那個年少輕狂的十六歲少年。
從老師的語氣中,聽到的更多是勸誡,也都是為了他好。
胡晨接過試卷點點頭:“放心老師,我不會亂來的。”
“還放心,你們一個個能讓我別操心就阿彌陀佛了!”
“下一個,鄒鳳凰……”
返回到座位,胡晨還沒翻閱,作為死黨兼同桌的蘇言立馬撲過來問道:“胡晨,看看考了多少分!”
蘇言,可以說是胡晨最好的幾個朋友之一了,兩人不僅在學校同桌同床三年,甚至還在學校後山上的土地廟裡結拜過。
那時候胡晨與蘇言,還有一個發小陳忠存一起在土地廟中,一人點燃三炷香,在土地爺爺的見證下,一起結為異姓兄弟。
甚至還發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如今看來,這有點中二,也有點羞恥,但是當時卻覺得熱血沸騰,熱淚盈眶。
劉張關不也是如此?
三人之中,也就陳忠存成績比較好,如今在重點班,也就是和娍娍一個班。
“哇!這次考的不錯啊!86分!”蘇言發出誇張的聲音。
胡晨也看著自己試卷,對蘇言的誇獎略覺得無語,120分的試卷隻考了86分你這叫不錯?
才百分之七十的正確率,也就及格水平。
再翻了翻老師用紅筆打叉的地方,詩詞默寫居然扣了十多分,閱讀理解更是扣分重災區,就連40分的作文也隻得了23分!
作文題目以描寫一處風景寫一篇作文,
文體不限,不少於600字。 他看了一眼作文,寫的跟流水帳一樣,能高分才怪。
胡晨看著分數,也不免陷入了懷疑,我真的能逆襲麽?
試卷發完,劉霞老師在講台沉著臉道:“我就想不明白,你們班和一班的語文都在我教,兩個班的平均分卻足足差了二十分!你們是一群豬嗎?”
一班,也就是學校的重點班,而胡晨這個班是二班,強於普通班,遜於重點班。
也可以說二班就是是中考班,也就是不管成績好壞,只要你參加中考,就會分配到這個班。
除此之外還有六個班的普通班,都是不參加中考的。
盡管如今已是06年,但偏遠山區的教育就是這樣,完成九年義務教育後,出去打工是大多數人的選擇。
就連讀技校的人,也不到五分之一。而上高中的人,更是少的可憐。
“一班的平均分93.6,你們班才78.5,我都是一樣教,你們告訴我,要我怎麽教你們才行!”
四舍五入,確實相差了二十多分,胡晨暗道。
“作為我們的母語,你們都學的這麽爛!這樣的成績你敢拿回去給你家裡人看嗎?甚至還有六七人連60分都沒到的,你們學到狗身上去了嗎?”
劉霞老師唾沫橫飛,年紀不大,脾氣很大。
胡晨看了一眼蘇言的分數,62分,怪不得蘇言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老師又不是說他……
“感覺自從教了你們,我壽命都要短了三年。這節課自己,看看自己錯在哪裡,下節課再講試卷。”
劉霞老師氣呼呼地離開了。
不過胡晨看她手上還有一遝試卷,猜測應該是到隔壁的重點班去了。
學習好的才是老師們的心頭寶啊……
花了十幾分鍾把試卷看完一遍,把錯誤的結合翻書一一對照,又默誦了幾遍詩詞。
感覺記住後,便拿出八年級數學書繼續翻閱複習。
隨著老師的離開,課堂上又開始逐漸嘈雜,最最開始一兩個人悄悄話,變成十幾個人,二十幾個人的交談吹牛聲。
幾十人各自說著話,如同蒼蠅般嗡嗡嗡地在耳邊作響,胡晨不禁痛苦捂頭。
於鬧市中靜讀,他還遠沒到那個境界啊。
期間,作為結拜兄弟又是同桌的蘇言,也持續不斷地撩撥胡晨說話,一直在說去鎮子上網吧上網的事情,比如學會了打字聊天,打開網站看電影之類的。
胡晨懶得搭理他,甚至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沒看到我在看書嗎?”
蘇言稀奇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現在開始學習,不會是受分數刺激了吧,我62分都不急。”
胡晨歎息一聲,絕望了。
拿起一支筆、一本筆記和八年級上下冊的數學,起身離開座位。
“你去哪?還上著課啊。”蘇言問道。
“太吵了,找個安靜的地方。”
逃課?以前胡晨沒這個膽量的啊……
蘇言看著胡晨離去的背影,陷入迷茫中,總感覺今天胡晨有點奇怪,具體又說不上來,以前他可不會逃課啊……
出了教室,耳邊也為之一靜。
胡晨本想過隔壁的重點班尋個座位安靜看書做筆記,以前他也經常溜過去玩的。
但在門口時,就聽到裡面傳來劉霞老師講試卷的聲音,於是就轉身去了學校操場邊上,尋了個路燈下的大理石長椅坐下,沉心看書。
在這樣嘈雜的班級,對此時一心隻想學習的胡晨來說,覺得真是折磨,但也沒有什麽辦法。
他可不覺得,自己在講台上說一番大道理,台下的同學就能懺悔不已,從此用功學習。
少年的人,每一個都朝氣蓬勃,雄心萬丈,覺得自己以後一定能改變世界。
稍微大一點就會明白,改變世界太困難,但還期望自己能改變國家。
直到成熟了,他才會明白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普通到連改變自己家庭都困難!
在你沒有能力和地位的時候,世上你唯一能改變,也就只有自己了。
不到一定的年紀,沒有經歷社會的毒打,說再多再好的道理也是沒用的。
第二堂自習課,劉霞老師開始講解試卷,班上的紀律瞬間就好了很多。
胡晨也充分利用這一堂課,在筆記本中整理出初一初二數學知識點。
晚上八點半,宣告兩節自習課結束,可以回宿舍睡覺了。
期間有一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待到九點半的時候,老師就會去宿舍點名考勤。
若是被發現不在宿舍裡,第二天少不了談話記過檢討。
不過雞賊的同學都是等老師點名後才會偷偷溜出學校……
“蘇言,待會老師點名,你就說我還在班上做作業。”
下課後蘇言正欲回宿舍,胡晨交代了他一句。
“行吧行吧,到時候老師找你麻煩可別怪我。不過,你不覺現在才認真學習有點晚了嗎?”
“還好,一個月也不算晚。”
下了晚自習,教室也有留下來學習的人,更多是留下來聊天的。
等到9點鍾的時候,老師就會在總閘那裡把教室的燈關了。
唯一例外的就是重點班,他們的晚自習是上到晚上10點鍾。
哦,還有個複讀班,他們上的更晚,直到晚上十點半才回宿舍睡覺。
胡晨拿著九年級的上下冊的數學,直接去了隔壁的重點班。
重點班裡有些外宿的人回家,空座位倒有七八個。
裡面認識的人也不多,比較熟悉的就是娍娍和陳忠存。
胡晨找了陳忠存,讓他叫他同桌去別的地方坐,而胡晨就溜進去坐在陳忠存身邊,作為結拜兄弟,他還是挺靠譜的。
重點班的氛圍可比他的二班要好很多,即使老師不在教室,大家都是低著頭用功學習,偶爾有聲音響起,也是壓低了聲音討論習題。
在這樣的氛圍中, 胡晨效率也提高不少,預計明天再花半節課的時間,就能把初中的數學知識點歸納整理出來,再花一兩天針對性複習訓練,就可以掌握的差不多了。
快下課時,忽然一個紙團壓在胡晨的桌面上,胡晨四周看了看,原來是左側隔著兩個人的娍娍丟過來的。
把紙團拆開,一行秀氣的字跡映入眼中。
“下課別走,有事。”
不知道什麽時候,陳忠存普通幽靈一般附身過來,看到胡晨手裡的小紙條,悠悠說了句。
“約會?”
胡晨看傻子一般看著他,“你覺得可能?”
“怎麽不可能了?”
胡晨在紙團上寫了“好”,再丟回去給娍娍,回過頭看著對陳忠存,老氣橫秋滴道:“你腦子就天天想這麽麽?呵呵,躁動的年輕人啊。”
陳忠存給胡晨豎了個中指。
下了課,同學也走了差不多了,娍娍這時走過來,對胡晨說道:“這裡有你一封信。”
說罷,一張遞過折成長方形的藍色信紙,信紙上還有幾朵紫色的鬱金香,花紋頗為精致。
胡晨伸手接過,腦子不由短路十幾秒,誰會給我寫信?
情書?印象中初中好像沒收到過吧。
一旁的陳忠存忽然一臉興奮道:“我就知道有情況,一定是情書!我留下來果然正確!”
“快,看看是誰的,寫了啥。”
遞過信紙後娍娍就離開了,胡晨在陳忠存注視下,拆開折疊的信紙。
當看到字跡與稱呼之時,才恍然想起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