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詠戰堡壘氣氛不同尋常,自從矮人戰爭開啟以來,詠戰堡壘中雖然也生出不少緊張的氣氛,但由於戰火燃燒到堡壘外牆就被止住了,所以緊張氣氛並不十分濃鬱。
可今天是怎麽了?
先是從最高層的真央城區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很快,戰鬥法師們看到一黑一藍兩道身影一路激戰著,從亞瑞特山頂打到了天空,以高遠璀璨的夜空為背景,展開了近乎瘋狂的激戰!
毫無疑問,那是兩名神袛間的戰鬥!而且他們似乎是從先祖宗祠中打出來的?老天,也只有神袛敢在先祖宗祠這種神聖肅穆的地方大打出手了吧,一般戰鬥法師如果敢這麽做,很可能會被直接處死。
詠戰堡壘上空的夜幕璀璨而明亮,夜翼和塞爾東激戰至今,動靜之大令人心驚,越來越多的戰鬥法師走上街頭,堡壘外與矮人的戰鬥動靜被陣法阻隔,無法傳進詠戰堡壘,但頭頂上空的戰鬥卻沒有任何隔音。
很快,幾乎整個詠戰堡壘中,成千上萬的戰鬥法師都不知所措地仰頭看著天空中的神之間的大戰。
“那似乎是塞爾東大人,他在和誰戰鬥?”
“從屬性來看,應該是我森德洛那位神秘的暗夜女神吧……聽說她不常回森德洛,一直在虛空深處探索。若非如今戰局吃緊,想必她也不會回來吧。”
“但她回來應該是參戰的吧,怎麽會和塞爾東大人打起來?”
“……不知道。但寧頓大人不會不管的,忘了嗎,如今詠戰堡壘的值守者,可是剛正不阿的寧頓大人啊。你看,寧頓大人出現啦。”
寧頓渾身燃燒著赤紅色的火焰,從詠戰堡壘第七層城區和第八層城區之間冉冉升起,好像夜空中的最耀眼的紅色火球。在萬眾矚目之下,衝天而起。
他面無表情,耳邊響著呼呼的勁急風聲,身後則拖著長長的尾焰。
寧頓從古羅藍堡飛上天際時,沒有給杜蘭德留下任何話,但寧頓相信杜蘭德明白自己此舉的意義——並非逃竄,而是邀戰。他更知道,杜蘭德一定會跟上來,絕不會避戰。
寧頓停住身形,在萬米高空中站定。
塞爾東和夜翼的戰團距離此處不遠。寧頓偏頭一看,塞爾東和夜翼激戰正酣,塞爾東急切的聲音傳了過來:“寧頓,你怎麽到這裡來了?不是讓你和貝絲去抓杜蘭德的嗎?”
寧頓嘴角一扯,沒有回答,低頭向下方看去。
詠戰堡壘中,許多人都發出了疑惑的聲音:“寧頓大人怎麽不動了,他難道不是上去勸架的嗎?”
這時也不知道是誰先叫了起來:“咦?你們快看!”
一道籠罩在紫色光芒中的身影,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那人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十分陌生。只見他沿著寧頓剛才飛過的軌跡升上天空,速度並不很快,周身淡淡的紫色光輝比不上寧頓剛才的光焰萬丈,卻在夜色中盡顯神秘。雖然不知道那人是誰,但杜蘭德的升空還是很快引起了戰鬥法師們的注意。
不少眼尖的人注意到:寧頓正低頭注視著那個升上天空的家夥,這麽說寧頓飛上天空不是去勸架的?
杜蘭德神色很專注,他能感受到無數道視線都在自己身上。那種萬眾矚目甚至億眾矚目的感覺前所未有,杜蘭德卻能夠泰然處之。
他以恆定的速度來到和寧頓同一高度的空中,凌空虛立。強勁的夜風卷起杜蘭德的頭髮,發梢上泛著紫色和銀芒,那是審判領域與滿天星光的交匯。
“杜蘭德?!”
“杜蘭德!!”
塞爾東和夜翼的聲音一先一後傳了過來,不同的是塞爾東的口吻吃驚而不解,似乎不理解杜蘭德如何在寧頓手下毫發微傷,而且還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這裡!
夜翼的聲音則蘊含著驚喜與終於松了一口氣的釋然,她和塞爾東激戰至今,已經打得難解難分,卻始終突破不了塞爾東的糾纏,夜翼本來心急如焚,擔心杜蘭德不敵寧頓的神袛分身,可現在看來,兩人似乎未能分出勝負?
杜蘭德淡淡瞥了一眼夜翼和塞爾東的戰團,眼神冷漠,很快回過頭來看著寧頓說道:“我已經來了,在這裡,整個詠戰堡壘的戰鬥法師都能看到你我的戰鬥,那麽,可以開始了嗎?”
“當然。”塞爾東說完便直接出手了。
這一戰的觀眾已不再是勞倫斯和蘭子,而是森德洛最高聖地中的大批強大的戰鬥法師。寧頓決定當著所有人的面,用勝利告訴杜蘭德自己的道理。
寧頓三步接連踏出,每一步都好像重鼓擂動,以腳步為槌,以天地為鼓,狠狠敲打,第一步落下的刹那,杜蘭德忽然感到心臟猛地劇跳,似乎要被腳步鼓聲影響。而隨著寧頓第二第三步的落下,杜蘭德心臟隱隱和天地共振合一,那感覺難受無比,好像整個心臟都要被震得爆掉。
寧頓以超卓的體術著稱,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攻擊,能夠以身體的任何部位,進行任何形式的攻擊。
杜蘭德知道,對方已經動真格了,一上手便毫無保留。
不過杜蘭德並不慌亂,瞬間進入無我境界,外界的一切聲息盡數屏蔽,聽不見腳步擂動之聲,自然不會被聲音影響。
“聰明。”寧頓冷冷說著。三步之後,他已來到杜蘭德面前,這一次他雙拳齊動,好像兩條怒龍出海,一左一右,並行轟擊!
拳鋒好像火焰凝聚而成的刀子,滾燙鋒利,狠狠破開審判領域,拳頭未到,杜蘭德已經感到一股撲面而來的火浪,令人窒息。
杜蘭德低喝一聲,戰刀自下而上撩起,從對方雙拳之間穿梭過去,然後利用審判刀鋒的長度優勢,率先一步斬在對方的胸口!
胸甲裂開。戰袍破碎,刀鋒撕裂了皮肉,帶起一大蓬鮮血,寧頓卻渾若未決,兩拳轟在杜蘭德身上。
砰砰兩聲幾乎同時響起!
杜蘭德炮彈似地飛退出數十米,勉強穩住身形,張口吐了口血,寧頓中刀後一步未退,可他胸前的甲胄已經破碎,胸口到腹部出現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傷口。
“原來如此。看來我們是打著同一個主意啊。”杜蘭德笑了。
之前在古羅藍堡,杜蘭德和寧頓始終以刀鋒對拳鋒,以攻對攻,卻謹慎地沒有選擇以傷換傷。
但如今寧頓已經等不及了,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分出勝負,所以他對杜蘭德的刀不管不顧,兩拳堅定地轟擊在杜蘭德身上的紫色戰袍上,決定以自己無堅不摧的狂暴拳勁取勝。
比的就是誰先在對方的攻擊中倒下!
這種戰鬥最為慘烈,也許用不了幾個回合。就會有人被直接命中要害,當場戰敗,甚至敗亡!
轉眼之間,兩人又狠狠碰撞在一起。這次他們沒有交擊之後立刻分開,而是化為一赤紅一深紫兩道模糊的身影,彼此交纏在一起,每一刻都有攻擊落在對方身上。也有攻擊落在自己身上。
大片大片的鮮血不斷從空中落下,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密集。血與血混雜在一起,根本分不清究竟是誰的血。
詠戰堡壘中的戰鬥法師們全都呆住了。
他們一開始的注意力集中在夜翼和塞爾東身上,隨後寧頓出現,卻奇怪地沒有介入兩名神袛的戰鬥的意思,而是靜等那個手持紫色戰刀的戰鬥法師飛上天空,然後……他們怎麽打起來了?!
“我該不會是做夢吧,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神與神打起來也就罷了,但那個拿刀的小子是誰,從來沒見過啊!”
作為一名森德洛的戰鬥法師,神即是天,誰給他的勇氣,膽敢向天揮動手中的戰刀?
而且見鬼的是,他不止揮舞了一刀,而是兩刀、三刀……五刀……八刀……!近乎瘋狂地砍著、削著!哪怕面對的是在戰鬥法師心目中至高無上的神袛,都似乎完全不落下風!
一名年輕的女戰鬥法師看著杜蘭德和寧頓的戰鬥,忽然臉色一動,“啊”地叫了一聲。
她身旁的同伴立刻看了過來:“怎麽了?”
女戰鬥法師的臉色變得奇異又複雜,低聲說道:“我姐姐是特記番隊的人,我聽說在剛剛結束的扎古力山脈戰役之中,出現了一名手持紫色戰刀、名為杜蘭德的神秘戰鬥法師,幫助特記番隊打贏了扎古力戰役!該不會就是天空中那人吧?”
另一名臉色冷峻淡漠的戰鬥法師哼了一聲:“打贏區區一些黑色矮人,和對戰一名神袛分身,完全是兩回事!”
一個訥訥的聲音響起,口吻有些不太確定:“可我怎麽聽說,那人在扎古力山脈的時候,曾經當著無數特記隊員的面,劈碎了水神塞爾東大人的神器彎刀。”
“……”一陣窒息般的死寂。
片刻後,還是有一名戰鬥法師不服氣地說:“繼續看著吧,無論那人是誰,有一點是可以確定,他不可能抵得過寧頓大人,你們看,那人不是已經漸漸落入下風了嗎?”
古羅藍堡頂。
蘭子看了看天空中的膠著戰局,又看了看爺爺勞倫斯的臉色,輕聲問道:“爺爺,您……在擔憂什麽?我看局面還好,雙方似乎都壓不倒對方啊。”
勞倫斯臉上的皺紋又深了些:“論攻擊,杜蘭德不比寧頓差,但防禦力方面,杜蘭德比不上寧頓,久戰不利啊。”
天空中。
杜蘭德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喘息,都能嘗到血腥氣。對於自己和對方的實力對比,杜蘭德比任何人都清楚,純以攻擊而論,自己並不遜於寧頓,審判規則是20階的,零式刀法所引動的規則,如今已經大約穩定在15階。兩者可以相互疊加,杜蘭德等若擁有了35階的規則之力!
30個單位的能級,乘以35階的規則之力,杜蘭德如今的攻擊力高達1050,這是破千的水準!
寧頓的能級為110,規則和其他大部分神袛一樣,都是10階,相乘便是1100。
1050對1100,兩人的攻擊力可以說相差微乎其微。
問題是寧頓的速度也是1100,防禦也是1100,他的各方面全都是110能級乘以10階規則的結果。反觀杜蘭德,他只有攻擊力與對方齊平,防禦力卻只有600(30能級乘以武裝延伸帶來的20階規則),只有寧頓的二分之一多一點點。
寧頓也正是看準這一點,才會和杜蘭德以傷換傷!
“面對神袛的攻擊,非神級的血脈能力都沒什麽太大用了啊。”杜蘭德喘了口氣,默默想著,“我擁有高速再生這一血脈能力,卻不是神級能力。被神袛以規則之力擊傷之後,高速再生幾乎發揮不了什麽作用。”
“杜蘭德,現在你明白你我之間的差距了嗎?”寧頓仍在不斷地拳轟腳踢,嘴上淡淡說著,“相同的攻擊力,以攻擊對攻擊,自然看起來勢均力敵。但若以傷換傷,防禦力不足的你根本毫無勝算。”
砰的一拳,寧頓的拳頭正中杜蘭德胸口。
杜蘭德踉蹌著連退十多步,紫色戰袍一陣閃爍不定,寧頓將之看在眼裡,笑了笑說道:“你的能級也剩余不多了吧?等你能級耗盡,你身上的裝備應該也會消失,到時候,防禦力暴跌的你根本連我一拳都挨不了。”
“也許吧。”杜蘭德也笑了,忽然一翻手,掌間浮現出一本薄得似乎只有一張紙的書冊,正是《零式》。
《零式》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只剩下了半截,而且還在不斷消散。細細的光點從《零式》上剝落下來,融入杜蘭德的身體,融入杜蘭德的戰刀,每過一分一秒,杜蘭德對零式的掌握與領悟都在增強。
寧頓愣了一下,很快便了然道:“原來如此,這就是你從剛才開始,一刀比一刀威力更強的原因所在?”
杜蘭德輕輕將《零式》一拋,令之懸於頭頂,書冊一點點消散著,更多光點加速掉落而下,融入杜蘭德。
杜蘭德提刀說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的防禦力是不變的,而我的攻擊力卻會越來越強。”
說話之間, 寧頓已經一言不發地三拳連連轟擊。
杜蘭德中了三拳,卻也還了三刀,一刀比一刀狠。兩人都好像從血水裡撈出來一樣,劇喘著好像要做最後一搏的野獸。整個詠戰堡壘都安靜下來,不知為何,人們都知道:最後的時刻要到來了。
《零式》終於全部消失,最後一點熒光飄飄蕩蕩地融入杜蘭德的頭頂。
杜蘭德在這一刻裂開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提刀而上,爆發出了至今為止最強的零式!
在堡壘中眾多戰鬥法師的眼中,漫天星光在這一刻失去了色彩,塞爾東和夜翼作戰時的持續轟鳴聲也忽然聽不到了,沒有聲音也沒有色彩,甚至連寧頓也看不到了,眼中只剩下杜蘭德提刀斬擊的身姿。
無聲無息之中,刀鋒洞穿了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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