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絲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久很長的夢,悠悠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周圍出奇的安靜,她趕緊起身查看,臉色變得有些茫然。
身旁站著圖桑,附近則站滿了戰鬥法師們,沒有人說話,很多人甚至不願用力呼吸,所有人都仰頭看著天空中的某個方位。
“怎麽……回事?”這位被杜蘭德放倒、以至於完全錯過杜蘭德和塞爾東一戰的特記隊長,這才順著眾人的視線看過去,入眼的場景,卻讓她瞬間僵硬成一尊雕塑。
——她恰好看到了塞爾東渾身浴血、立身高空、手中彎刀寸寸碎裂的一幕。
“這、這到底是怎麽了?”
“在我昏迷的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有人回答貝絲的話。
就連她身旁的圖桑也沒搭理她,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高空中那兩人身上,目瞪口呆地看著塞爾東手中的彎刀破碎,那種視覺上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強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由誰開了頭,一聲聲驚歎聲、不可置信聲、倒抽冷氣聲……漸漸在人群中此起彼伏,最終匯聚成一片,越來越響。
“塞爾東大人他,真的輸了?”
“他最後似乎直接動用了110個單位的能級啊,這都輸了?!”
“沒看武器都碎了嗎……”
許多人其實並不知道那柄彎刀的品級,但那可是神袛使用的武器,怎麽著也都至少是一柄神器吧?
再看塞爾東渾身浴血的模樣,還有那失魂落魄的臉色,可謂是一敗塗地,輸得不能再徹底了。可以說,如果塞爾東不是神袛,而是一名和杜蘭德同等境界的戰鬥法師。此時應該已經橫屍當場,悲慘隕落了。
哢嚓哢嚓的破碎聲還在繼續,越來越響亮,也越來越密集。
哪怕塞爾東瘋狂催動自身的力量,以一層層的水汽,將裂紋彌補的彎刀包裹起來,依然無法阻止刀身一寸寸地剝落。
大量碎片和碎屑飄落而下,被夜風一吹,飛散飄揚著紛紛而落,好像從高空灑下的藍色熒光粉。
果果有些迷蒙地看著滿天藍光。低聲喃喃道:“隊長大人,您看到了嗎?這就是您拚死救下的人的實力。他……也許真的是能夠拯救我們森德洛的人呢。”
一點粉末恰好落在仰頭的卡穆多恩的臉上,細細小小的一點碎片,就好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卡穆多恩死死盯著天空中那個靜靜持刀而立的身影,一時間滿腦子空空落落的,竟連運轉惡念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忽然雙腿一軟,呆呆坐倒在地,好像失去了魂魄。
“那彎刀……可是神器啊!”卡穆多恩腦海裡只剩下這一個想法。
神器這種東西。簡單來說就是“規則的具象”,主位面有規則,次級位面也有規則,只是規則沒有發展到主位面的完善程度罷了。所以神器不止可以在主位面中被孕生。也可以在次級位面中誕生。
而水神塞爾東手中的彎刀,雖然算不上最頂尖的神器,但也不差了。塞爾東最趁手的武器,已經在與黑色矮人的連番戰鬥中損毀。他從未想到過有一天,自己的備用武器,竟然會毀在一名連虛神都沒達到的戰鬥法師刀下。
“我說。羅德格特,有那麽誇張嗎?”皇后聽著周圍此起彼伏的低呼驚歎聲,不由悄聲問身旁的魔龍,“彎刀破碎而已,又不是那水神被直接斬得跌落下來。”
“你不懂。”
魔龍神色奇異,搖搖頭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彎刀應該是主位面的規則具象而成的神器,是主位面中孕生的神器,強度和次級位面中孕生的神器,是完全不一樣的。也不知道杜蘭德那家夥有了什麽際遇,他那刀未免太可怕了,連神器都能劈碎……”
其實,杜蘭德的攻擊並不是衝著彎刀而去的,甚至於在整個戰鬥過程中,審判戰刀與那彎刀的碰撞次數,屈指可數。可每一次杜蘭德的審判戰刀斬落在塞爾東身上,都被塞爾東以“水鱗甲”轉移,被彎刀承受了下來。
正因如此,彎刀才會承受不住審判規則之力一次又一次地強力衝擊,最終落得個刀身破碎的悲慘下場。
魔龍這一番言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還是被圖桑聽見了。
圖桑有些意外地偏頭看了魔龍一眼,眼神裡流露出一絲古怪之色,最後說道:“羅德格特先生好眼力。”
魔龍微微一笑,沒有接話。
圖桑見對方不答,似乎不願高調聲張,不禁又皺了皺眉。在他看來,這羅德格特連能體境都不是,卻能有如此眼光和見識,實在是有些不同尋常。
“仔細想想的話,杜蘭德不僅自身實力、手段、來歷、身份都不可思議,而且充滿神秘,就連與他有關的這些人,也沒有一個是尋常人啊。”圖桑默默想著,“一名純風系的戰鬥法師嬰兒、一名氣息很像上層精靈卻又不是精靈的女人、還有一個不知道是龍還是人的家夥,簡直一個比一個奇怪。”
“杜蘭德他自己就更不用說了,根本就是個怪物一樣的天才!”
圖桑又將視線拉回到天空中的杜蘭德身上。
片刻後,這位特記隊長黝黑樸實的臉上,竟漸漸透出一絲擔憂:“……只不過,這一戰雖然結束了,但危機還不算真正解除。以塞爾東大人的個性,難保不會惱羞成怒之下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
這時候,整柄彎刀的刀身終於徹底破碎成渣,只剩下一截光禿禿的刀柄,被水神塞爾東死死抓在手裡。
下方地面上的議論聲已經變得相當嘈雜,杜蘭德被一雙雙充滿震驚豔羨的目光齊齊注視,卻好像什麽都沒感覺到一樣。
他依然無比專注地盯著不遠處的對手,目光中,除了終於得勝後的喜悅,還有濃濃的審視和警惕味道。
“這塞爾東的狀態,有些不對勁。”杜蘭德依然緊握戰刀。從對方之前的種種無賴行徑,就能知道這人根本毫無節操可言。也無屬於戰鬥法師的孤高和驕傲,萬一這時候忽然暴起發難,杜蘭德可不能不防。
杜蘭德心想雖然自己已經表明了“血脈共鳴引動者”和“梭羅預言之人”的身份,但塞爾東的言行舉止,與瘋子也差不了多少,難保他不會不管不顧地直接大開殺戒。
塞爾東直到現在都沒說話。
他呆呆愣愣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光禿禿的刀柄,有過了好半晌,忽然有些神經質地喃喃道:“我……居然輸了?”
說著他緩緩抬頭,一雙因充血而變得赤紅一片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杜蘭德。
杜蘭德沒有移動腳步。內心不放松警惕,臉色卻異常平靜,穩穩地和塞爾東對視著,就聽塞爾東幽幽冷冷地問道:“你剛才施展的那套能體式、那套刀法,是誰教的?回答我。”
“到了現在,你還真有臉繼續用這麽囂張的口吻啊……”
杜蘭德似有些無奈,輕輕歎了口氣道,“不過很對不起,我沒有告訴你的理由。就算有。我也不想告訴你。”
“你說什麽?!”水神的臉色越發難看,鐵青一片。
他的臉皮一下下地抽搐著,眼皮急速跳動。
看著眼前平靜以對的杜蘭德,聽著下方傳來的種種驚歎於“杜蘭德擊敗了一名神袛”的議論聲。塞爾東心頭的憤怒和屈辱,急速醞釀,幾乎忍不住要噴薄而出。
他真的好想殺人。
然而,一旦想到杜蘭德的身份。塞爾東就感到一盆涼水當頭澆下,把他一腔怒火和鬱憤,盡數澆滅。
杜蘭德剛才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自己是“梭羅預言中的人”,是“森德洛諸神尋找的人”,之後又以超卓的實力和手段,硬是在塞爾東耍賴的情況下,都擊敗了這位森德洛的七元素神袛之一,這種情況下,如果塞爾東再死不要臉地對杜蘭德下殺手,那馬努斯絕對不會放過他。
“見鬼的……”想到馬努斯,塞爾東不禁咬緊了牙齒。
毫無疑問,馬努斯很強大。
異乎尋常得強大,遠超森德洛諸神得強大!
那是一個被譽為“完美之人”的強者,不僅實力超卓,而且嚴謹又公正,被認為永遠不會犯任何錯誤,也永遠不會被情緒所支配,馬努斯的血脈能力名為“青色憤怒”,可他本人卻幾乎和憤怒無關,是一個永遠的、絕對的理性者。
塞爾東毫不懷疑:自己如果在眼下的局面殺了杜蘭德,馬努斯一定會追究到底,甚至會直接動手殺了自己。
馬努斯有那個實力!
更重要的是,森德洛的“後備神袛”可不止一位,如果塞爾東被處決,接替他的人可不是沒有,而且不止一個!
杜蘭德見塞爾東臉色陰晴不定,心中反而安定下來。
確實, 塞爾東偏激又瘋狂,但杜蘭德看出對方其實有著優柔寡斷的一面。之前在戰鬥中,如果塞爾東提前就耍賴,使用110個單位的能級,那杜蘭德絕對會輸。可塞爾東非要等到最後頂不住了,才無恥違規。
無恥耍賴已經讓人很鄙視了。
連耍個賴,都猶猶豫豫地遲遲拿不定主意,對於這種人,拋開神袛光環,杜蘭德根本就不屑一顧!
所以,眼看著塞爾東陷入沉默、陷入糾結,杜蘭德知道:對方其實根本沒膽子對自己再做些什麽。
就在這時,圖桑深吸一口氣,緩緩升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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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作為本書的第二部的第一卷,寫到目前為止很開心也還算順利,感謝你們,給予我繼續寫下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