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很快明白唐寧的意思,二話不說將可以用的幾樣草藥拿出來遞給二愣子,“這些是治療風寒發熱的,可以用。”
她說得慢,三人總算聽明白了。
唐寧這會兒才發現小姑娘說的話其實跟他們差不多,只是帶了濃濃的鄉音,只要慢慢說他們還是可以溝通的。
小姑娘給了草藥後便道:“你們肚子餓了吧,等會兒,我給你們做吃的。”
“不用不用。”唐正果斷拒絕小姑娘的好意,不好意思的指了指他們帶來的竹筒,“若是可以,能不能幫我們弄點水?”
這次小姑娘卻有些犯難,坐下來搓著手悶悶地說道:“村子裡的泉眼兩個月前就斷流了,現在大家吃水都要去村長家裡買,我爺爺剛剛去世,家中所有的錢財全都用來置辦喪事,還欠了隔壁嬸子二十文錢,我身無分文,家裡剩下的水只有半桶,可能不夠你們用......”
唐寧聞言,臉色一變,神色擔憂地問道:“你家就你和你爺爺,沒有其他人了嗎?”
小姑娘面露淒色,抿著嘴唇搖搖頭,哽咽道:“我娘死的早,我大哥因為兵役被強行帶走了,原本他是不用去了,可逃跑的人實在太多了,官府湊不夠人數就強行把我大哥拖走了,爺爺就是因為這事臥床不起,沒幾天就撒手人寰了。”
唐寧幾人嚇得臉色大變,面面相窺,一時無言。
好一會兒唐正才出聲詢問道:“那姑娘將來有什麽打算?”
這麽半大的孩子,還是小姑娘,孤苦無依,他實在沒辦法坐視不理。
小姑娘搖搖頭,神色悲傷又茫然,“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了。”
眾人一時無言,正好這會兒院子外面傳來說話聲。
小姑娘沒等人進門便利索地衝出去,“陶嬸子。”
“喲!你這丫頭在家啊!怎麽樣?你爺爺的事情辦妥了吧?我跟你說,現在大家都難,我也知道你的情況,可我還是不得不舔著臉跟你提一提,那二十文......我知道你一時間拿不出來,這樣,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過後你還我成嗎?
嬸子也不是故意為難你,而是借了你二十文後你叔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再不把這二十文要回去,那個家我都沒法待了!
你若是實在拿不出二十文可以去縣城轉轉,跟你說......”
那個婦人說了什麽唐寧三人沒聽清楚,因為聲音突然小了,不一會兒小姑娘再次進門,面色蒼白如紙,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
唐寧忙上前安撫道:“怎麽回事?你有什麽麻煩盡管說,我們幫你想辦法。”
小姑娘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斷斷續續說道:“陶嬸跟我討二十文錢,隻給我三天時間,過了三天就要算利錢,還說拿不出銅板可以去縣城的萬花樓賣身,我知道她就是想騙我賣身賺錢,嗚嗚嗚......”
“豈有此理!”唐正氣得重重拍了拍桌子,滿臉怒色。
二愣子蹙眉問道:“你知道她的心思為什麽還要跟她借二十文?”
小姑娘可憐兮兮地看向唐正,“因為除了她沒人肯借我錢。”
唐正後知後覺,這一家就剩下一個小女孩,誰敢把錢借給她,十有八九是肉包子打狗有借無還。
隔壁的陶嬸要是真心想幫這姑娘也不會由著她一人把爺爺弄到山上埋葬,既然隔壁的居心不良,這小姑娘被盯上只怕是麻煩了。
這事不用唐正說大家都想到了。
唐寧一直皺著眉頭沉思,半晌才幽幽說道:“外面現在只怕有許多人盯著像大哥這樣的男子,要是一露面很有可能直接被抓去服兵役。
大哥若是信得過我就先把草藥帶回去給爹,妮子的情況不能拖了,二愣子身量小一些,看看能不能換上衣裙,扮做女孩子跟我們一起去縣城一趟。
我們帶上這姑娘家中剩下的那些草藥,或許能換些銀錢。”
這次唐正沒再說什麽猶豫或者阻攔的話,反而將懷中帶出來的十文錢交給唐寧,“你是我親妹子,我肯定是相信你的,爹就給我這些,還差十文,剩下的就看你們了,安全第一,即便換不到銀錢也沒關系,我們再想辦法就是,再不成讓這位姑娘跟我們一起離開也行。”
唐寧重重點頭,目送唐正離開後,這才看向小姑娘,“我該怎麽稱呼你?”
小姑娘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下意識地回道:“我叫杜春月。”
“我叫唐寧,這個是二愣子,剛剛離開的那個是我大哥,叫唐正,這樣我們也算是認識了,現在去縣城吧,爭取弄點東西回來。”唐寧摩拳擦掌,一副準備大乾一場的架勢。
許是被她的樂觀情緒所影響,杜春月收了眼淚,下定決心轉身去房間弄出一身壓箱底的衣裳交給二愣子,“這是我娘病逝前給我做的嫁衣,現在的我肯定是穿不了的,你穿應該剛剛好。”
“嫁嫁嫁......嫁衣?”二愣子整個人驚悚無比,渾身上下充滿抗拒。
唐寧催促道:“你趕緊的,別耽誤大家功夫,這麽好的衣裳給你穿真是白瞎了,你可得悠著點,別弄髒了。”
“我我我......”二愣子第一次氣到說不出話。
憋屈地換上衣裙後,唐寧麻利地給他梳了個雙丫髻,臉上再抹些灰,瞧著還真挺像那麽回事的,只要二愣子不出聲,旁人應該不會懷疑他的性別。
唐寧滿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回頭同杜春月說道:“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們現在就出門,從現在開始二愣子就是個啞女,我們喊他二姐。”
二愣子已經放棄掙扎了,由著唐寧安排。
一行人走到縣城不過用了兩刻鍾,唐寧這才知道他們距離縣城有多近,難怪官道上來往的行人那麽多。
杜春月領著他們從一處偏僻的門樓進去,同二人說道:“現在縣城裡的守衛多了不少,不過他們全都盯著男子和馬車驢車,像咱們這樣的姑娘家是不怎麽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