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回到二樓主臥的時候,輕輕推開虛掩著的房門。
宿景已經醒了,高大卻略顯消瘦的身體斜靠在床頭,此刻正一個人盯著窗外的景色出神。
外面天已經快黑了,落日余暉透過窗外層層疊疊的樹葉,有陰影投落進屋內來——落在宿景的身上,讓他的輪廓顯得更加落寞。
林溪不知道過去的三個月,宿景在異國他鄉,在病床上,是不是也是這樣每天一個人對著窗外發呆。
發呆的時候,又是在想什麽。
只是想象一下這樣的場景,就覺得鼻頭一陣酸澀,眼前又變得模糊起來。
屋子裡太安靜了,安靜到林溪推開門的一瞬間,宿景就直接轉過頭來。
看到林溪的那一刻,他的眼睛裡是無法掩飾的震驚,瞳孔猛然一縮:“安安……?”
宿景動了動手,似乎是下意識想要把扎著輸液針的手背藏起來,被林溪過去一把按住。
看到男人第一反應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生病的樣子,林溪的淚再也止不住。
“宿景,你在怕什麽?”
五年前第一次見面,宿景叫林溪小孩,林溪開玩笑說從今往後宿景就是她異父異母沒有血緣關系的大哥了,打那之後一直都是叫宿景哥哥。
這是林溪第一次這樣叫宿景的名字。
“安安,你怎麽會……”
宿景深吸口氣,皺眉看向站在門口不敢進來的周辰,一下就猜到了來龍去脈。
“是周辰把你叫過來的?”宿景不知道周辰跟林溪說了多少,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神來,極力裝得淡然。
“我的胃一直都不好,你知道的。沒告訴你是怕你擔心,現在醫療水平這麽發達,這不是什麽大問……”
“化療很疼的,對吧。”
宿景的話還沒說完,林溪已經打斷了他。
她的淚順著臉頰滑落,抬手輕輕地,撫上宿景略顯蒼白而消瘦的側臉。
上次見面,男人還是眉眼英挺意氣風發的模樣。原來再強大的人,在疾病面前也會顯得如此脆弱渺小。
“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
“我會陪在你身邊…直到你好起來。”
“未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
“或許這三年會有什麽特效藥出來,又或許,癌細胞哪天會自己消失。”
“別怕,哥哥,你不會死的。”
周辰跟了宿景十幾年,看慣了他在黑道和商界雷厲風行果決狠辣的樣子,哪怕是宿老爺子去世,他也沒有見過宿景表露出半分脆弱。
好像是給自己加了設定一樣,永遠把情緒隱藏在冷硬的外表下,不會輕易顯露。
然而此刻的宿景,抬起微微顫抖的手,按住少女發涼的手背,眼眶泛起紅。
死麽——他不怕死。
只是更怕再也見不到她了。
“安安,我……”
宿景的話還沒有說完,林溪忽然俯身湊過去,輕輕吻了一下他沒什麽血色的唇,將他沒說完的話堵了回去。
這個吻不含任何**。
宿景整個人身體一僵。
“…別怕,哥哥,”林溪抱住他寬大而瘦削的肩膀,輕聲道,“我會陪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