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武仙講道，在林芒看來也就是那麽回事。

  看似講的東西很多，但其實真正能用到的很少，講了半天，也沒有說出關於完美涅槃的有用之法。

  舍棄肉身，主修元神，這算是另辟捷徑了。

  元神純淨，相應的，涅槃之時也能最大程度的減少損傷。

  關鍵這家夥很能忽悠，雖然沒講什麽有用的東西，偏偏讓這些人一副很受用的表情。

  黃鑒亭時不時在其中加入一些武仙的高深理解，或者某些高深功法的內容，讓這些人一時難以理解，便覺得的深奧。

  許多至尊就算是看出了此事，卻也不敢明著說出來。

  武仙講道，能是武仙講的差嗎？
  不，別人只會說，是你悟性差，無法從中領悟出什麽。

  最後，這些人反而得承一份黃家的恩情。

  以後黃家真有什麽事，他們這些聽道者，只要注重自己的名聲，就很難拒絕。

  說到底，能夠參加的講道盛會的人，就不可能是魔道之人。

  虛偽！

  他覺得還是那些魔道對他胃口一些，起碼簡單乾淨，很少整這些勾心鬥角之事。

  黃鑒亭講了許久，這才停下，端起桌案上的茶淺嘗了一口，看向眾人，微笑道：“諸位，老夫今日就先講到此處了，按照我們往年的慣例，接下來就該諸位講述自己的理解了，不知誰願意一試？”

  眾人面面相覷。

  下一刻，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向了林芒。

  即便內心很不願意，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雖然林芒行事略顯囂張，但能在如此年紀便成就至尊，其天賦絕對是極其傑出的。

  而能夠成為至尊者，在武道之上定然也有著不弱的領悟。

  見到眾人的目光望來，林芒輕笑一聲，淡淡道：“諸位都是江湖前輩，林某對武學了解不多，就不獻醜了。”

  這話也並非虛言。

  在武學的領悟上他確實很深，但真要給別人講出來，那他還真不一定能講好。

  黃鑒亭滿臉笑容，淡笑道：“林小友此話過謙了。”

  “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成就，放眼整個江湖，又有幾人？”

  “還是說，林小友是覺得有些不便？”

  黃鑒亭一番話說的風輕雲淡，但卻讓林芒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這老家夥沒安好心！
  這講道大會他也了解過，除了武仙講道，前來的至尊都會講述自身理解，或者選取自身的一門武學講述。

  規矩雖是如此，但又真的有幾人會將自己的武學傳承毫無保留的拿出來將述。

  所以各個至尊每次大會所講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內容。

  林芒心中冷笑，掃了眼眾人，淡淡道：“關於涅槃我了解並不多，畢竟我成為至尊時日尚短，倒是關於這通天境頗有心得。”

  眾人微微皺眉。

  他們其實很想聽聽林芒關於至尊境的心得。

  如今聽見林芒要講述關於通天境的內容，頓時大失所望。

  通天境的感悟，就算真的很不凡，對他們而言，也沒什麽作用，他們也不可能費掉一身武學重新修煉。

  倒是那些前來的通天境，一聽此話，雙眼立馬亮了，多了些許迫不及待。

  連帶著他們對於林芒的感官都好了許多。

  每次講道大會舉辦，所講述的都是有關至尊境的東西，就算他們能有所領悟，也完全沒用。

  何況他們根本就聽不懂，偏偏在別人問起來時，還要裝作一副很懂的樣子。

  花費重金進入這講道大會，最後卻一無所獲，就算是有怨言也不能給別人說，還得裝出一幅感恩的模樣。

  就在這時，一位坐在左下側，一身黑袍的至尊緩緩放下茶杯，平淡道：“林城主，江湖上都稱你為‘血河刀尊’，不如就請講講關於你的刀道吧？”

  “這通天境的東西，於我等都無用，你又何必藏私呢？”

  開口之人乃是中域長春谷的至尊，齊桓，每年的講道大會，也都有他的身影。

  長春谷向來與南源城交好，如今黃鑒亭開口，齊桓自然而然的開口附和。

  眾人這才忽然想起，先前在亭院外時，此子可是施展出了一式刀道神通。

  那一式神通的威力，他們至今都深感忌憚。

  在場眾人之中，或許領悟出神通的，也只有無鋒劍尊，楊明。

  齊桓眼眸微眯，盯著林芒，意味深長道：“林城主以刀道而聞名天下，在刀道上的領悟，在場眾人，誰又能比得過林城主。”

  齊桓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對於神通之法，誰又能不動心呢。

  有人很快附和的笑道：“林城主，這講道大會的初衷，就是進行武道交流，在這大會上，大家向來是暢所欲言，有什麽就說什麽，你不比有所顧忌。”

  “是啊，林城主，今日有黃前輩在，以黃前輩的武學造詣，說不定能夠令你的刀道更進一步呢？”

  雖然他們中就沒幾個練刀的，但觸類旁通，何況神通之術，也不一定完全需要刀法。

  看別人施展神通，他們肯定瞧不出什麽，但是有人講出來，效果自然不同。

  真讓黃鑒亭講述神通之道，他們可不敢，何況黃鑒亭的神通是建立在自己的武仙境界之上，對他們並不適用。

  在林芒身上，他們就沒有這麽多顧忌了。

  端坐在一旁的楊明掃了眾人一眼，面露不屑。

  一群江湖屑小！
  他向來最瞧不起這些醃臢的手段。

  無非是仗著一位武仙在此，再加上人多勢眾，又以大義的名義想要逼林芒乖乖就范。

  楊明冷哼一聲，淡淡道：“虛偽！”

  他的聲音並不算大，但卻清晰的落入了眾人耳中。

  眾人神色不善。

  不過無鋒劍尊楊明成名已久，他們心中頗為忌憚。

  黃鑒亭端坐在高台之上，眼眸輕閉，對於下方之事仿佛一無所知。

  聽著四周眾人之言，林芒忽然輕聲笑了起來。

  這一聲輕笑打破了喧鬧，使得現場忽然一寂。

  林芒端起桌上的茶淺嘗了一口，侃侃而談：“獸中有人性，形異遭人隔。人中有獸心，幾人能真識。古人形似獸，皆有大聖德。今人表似人，獸心安可測啊。”

  在場的都不是什麽愚笨之人，自然聽得出此詩中的譏諷之意。

  齊桓皺眉道：“林城主，你這話未免太過了吧？”

  “講道大會，本就是為了互相交流，大家皆有所述，你又何出此言。”

  “若是你不願意，盡可告知，我等也不會強求。”

  林芒似笑非笑道：“本尊不過念句詩，什麽時候說你了？”

  齊桓臉色陰沉，端著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在上面留下數道深深的指印。

  林芒隨手放下茶杯，環顧眾人，淡笑道：“想聽我的刀道……”

  “你們配嗎？”

  一聲厲喝如雷霆萬鈞，聲震寰宇。

  一語落下，林芒臉上笑容斂去，冷笑道：“我的刀乃殺戮之刀，想學可以，盡可上前一步，我自教你！”

  “誰來一試！”

  這一刻，所有人幾乎都感受到了一股極強的殺戮之意。

  濃烈的煞氣撲面而來，令場中眾人皆是心中一寒。

  眾人臉色微變。

  既有小心思被戳穿的羞怒，也有對於林芒狂妄的震怒。

  雖然眾人無比憤怒，但此刻場中卻無一人站出。

  人的名，樹的影。

  林芒畢竟在江湖上名聲不小，他們也不會真的就輕視林芒。

  在這講道大會上，萬一真的敗了，無疑是一件很丟臉的事。

  林芒冷笑道：“不是都想學林某的刀嗎？現在又為何不敢站出來了？”

  眾人頓時感覺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

  眾目睽睽之下，如今反而弄的很難收場。

  可真讓他們與林芒一戰，他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齊桓臉色陰沉，沉聲道：“林城主說此話，莫非是想挑戰我們在座的所有人嗎？”

  齊桓心中冷笑。

  小子！

  你不是狂妄嗎？

  單打獨鬥或許不是對手，但這麽多人，即便是車輪戰，都足以堆死你了。

  “嘭！”

  林芒將茶杯擲於桌案之上，沉聲道：“有何不可！”

  見此一幕，黃鑒亭仿佛驚醒了過來，連忙站出打圓場：“諸位何必因為一件小事鬧的不愉快。”

  “林城主想必也是有自己的顧慮，諸位又何必強求，這樣做豈不是違背了老夫的初衷。”

  “因為此事生怨，實在不值，老夫今日就做個和事佬，大家就此揭過此事吧。”

  “齊谷主，你這話太重了。”

  見到黃鑒亭開口，眾人這才紛紛出聲附和，算是給足了黃鑒亭面子。

  林芒笑著看了黃鑒亭一眼。

  早不開口，晚不開口，這個時候又來充當老好人，算盤打的真的是夠好的。

  看似是在維護自己，但反而是讓他更招人記恨，同時也給了這些至尊一個台階，一個人情。

  林芒平靜道：“本尊既然說了，就不會言而無信。”

  “今日便講講關於這通天境的領悟。”

  林芒絲毫沒有眾人陰沉的臉色，自顧自的講述了起來。

  本來心中不太在意的眾人，隨著林芒開口，神色也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在下界時，他早就觀看過各派所有武學，這些武學就算放在上界，也是相當不凡。

  五方域強者多，也只是得益於天地環境，在武學功法上，也不見得就比下界強多少。

  至尊境他確實了解不多，但在通天境上的感悟，不敢說第一，但也絕對排在前列。

  此刻，就連坐在高台上的黃鑒亭眼中都閃過一絲異色。

  看向林芒的目光，越發的炙熱。

  這幅身軀實在太讓他滿意了。

  林芒足足講了半個時辰，便就不再多言。

  有些東西說多了沒什麽用，更重要的還是個人的領悟。

  接下來場中一眾至尊頻頻開口，也講述了自己的一些武學傳承。

  因為先前之事，這些人如今反倒不好隨便講一些內容糊弄，不然就是在打自己的臉了。

  講道大會一直持續到夜晚。

  黃鑒亭起身笑道：“今日的講道大會就到此吧，諸位來到我南源城，老夫作為東道主，理應款待。”

  黃鑒亭轉頭看向一旁的黃宗澤，笑道：“務必招待好這些客人。”

  黃宗澤恭敬的拱手應下。

  “是！”

  黃鑒亭微微頷首，看向林芒，笑道：“林城主，今日之事是我黃家有錯在先，老夫心中有愧，這幾日不如就留在此處，也好讓我們盡一盡地主之誼。”

  四周眾人神色有些不忿。

  在他們看來，黃鑒亭對於林芒的態度有點太重視了。

  他們許多人參與講道大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黃鑒亭可從未對他們說出過此話。

  林芒眉頭微挑，看著滿臉笑容的黃鑒亭，心中冷笑。

  這態度可一點不像是認錯的樣子。

  嘴上說的好聽，卻沒有絲毫認錯的態度，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表示。

  林芒淡笑道：“既然如此，那林某就卻之不恭了。”

  他很清楚，既然這老家夥想要留下他，就不可能讓他輕易離開。

  無論他說什麽，這老東西總會有一番說辭，自己執意離開，估計江湖上很快就會流傳出一系列他的負面說辭。

  如今眾目睽睽之下，黃鑒亭就算真有什麽心思，也會顧忌一二，一旦自己落了單，反倒給了他可趁之機。

  聽見林芒答應，黃鑒亭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神情略顯意外！

  他本以為林芒會拒絕，沒想到竟然同意了。

  不過也好，這樣也省的他多費唇舌了。

  黃鑒亭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隨著黃鑒亭離開，一眾至尊也紛紛離場。

  這時，坐在角落中的無鋒劍尊楊明忽然邁步走來，拱手道：“你的刀很不錯。”

  “有機會切磋一番！”

  楊明的面容很剛正，給人的第一感覺，便是那種一板一眼，不苟言笑之人。

  不過他的雙眸格外有神，似乎蘊藏著一抹凌冽之意。

  林芒笑著點了點頭：“可以！”

  從見到此人的第一眼，他便知道，這是一個鍾情於劍道之人，而且還是極其偏執的一種。

  楊明點了點頭，邁步離開，不過一道傳音卻是落入了林芒耳中。

  “林城主，你還是盡快離開吧。”

  “此地並非久留之地，這黃家武仙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望著楊明離開的背影，林芒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