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的余威還未散去。
整個大地都被烘烤的無比炙熱。
翻滾的烈焰向著四面八方散去,水氣蒸騰在天空中。
漆黑如墨的雲層中,一道道耀眼奪目的閃電再次劃過。
城外平原上,數萬具跪地的白骨衝擊著眾人的視線。
以及天空中那道傲然屹立的身影,更令眾人心驚膽戰。
所謂京觀,在這一幕前都仿佛不值一提。
大阪城上,剩余的東瀛士卒臉色蒼白,眼中帶著不可遏製的恐懼。
那種源自於內心深處的驚懼,甚至難以用語言去形容。
一人滅數萬大軍?
在這一刻,時間仿佛凝滯,四周死寂一片。
在東瀛,武士很強,但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卻無任何一人,能夠一掌覆滅數萬大軍,甚至包括三位大宗師。
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可都是關白大人的精銳士卒,以及各個大名的精銳。
但這一刻,卻都化為了一具具白骨。
這一幕注定將被整個大阪城內的東瀛人所銘記。
成為所有人的噩夢!
“逃……逃啊!”
人群中,忽然響起一聲帶著顫音的驚吼。
這一聲也將眾人的呆滯的心神拉了回來,恐懼像是潮水般迅速蔓延。
城牆上的一眾東瀛士卒開始慌不擇路的跑路。
在這城外的,乃是豐臣秀吉麾下僅剩的精銳,以及各地大名的兵馬,而在這城內,卻仍有許多武士,以及守衛大阪的駐軍,還有許多慕名而來武士。
林芒踏空而立,目光掃向下方的城池,很快收回目光,平淡道:“殺!”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天空都仿佛一黯。
閃電在漆黑如墨的雲層中劃過。
“鉞!鉞!”
一聲聲刀鳴聲逐漸連成一片,響徹天際。
在這一刻,這繡春刀的刀光在雨幕中格外的亮眼。
“殺!!”
激昂的怒吼聲響徹。
五千錦衣衛開始策馬狂奔,向著前方衝殺。
這些馬匹雖不是他們平日所騎的上等烈馬,但也是這段時間從東瀛各地大名處收繳而來的。
大地仿佛在轟鳴。
“轟隆隆!”
烈馬在平原上狂奔,掀起恐怖的威勢。
錦衣衛在奔襲過程中,有意識的繞開了前方的累累白骨。
一望無際的平原上,黑色的洪流轉瞬間奔湧而至。
……
關白府,
房內,豐臣秀吉焦急的等待著,來回踱步,時不時望向屋外。
他在等城外的戰報。
“弑神”之舉能否成功?
他本是想將這夥大明人阻攔在海岸線一帶,但他們行進的速度太快了。
待自己整合完大軍後,就已經收到密報,他們來到了大阪城外。
不得已,他也只能將戰場選擇在大阪城外。
此舉很冒險。
因為那可能會讓神使知道他的意圖,他也深知這一點。
可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集合了全部的力量,不可能就如此離開。
就在這焦急的等待中,便感覺整個大地都輕輕一顫。
房屋劇烈晃動了數下,似乎隨時都會坍塌。
“怎麽回事?”
豐臣秀吉心中一驚。
下意識的抬頭望向屋外的瞬間,隱約可見遠方天際的雲層都化為了一片火燒雲。
黑與紅交織著。
整片蒼穹仿佛被點燃,映照著耀眼的火光,閃電交織著,絢麗而奪目。
看見這一幕,豐臣秀吉心中頓時生出一絲不妙之感,眉頭不自覺的緊皺在了一起。
雖然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但他隱隱覺得不安,但他也說不出這股不安感究竟是從何而來。
“不會出意外吧?”豐臣秀吉自語了一聲。
就在這時,庭院外一位武士滿臉驚慌的闖了進來,神色慌張。
這是豐臣秀吉派去的親衛武士,也是柳生家之人。
“死……死了!”
“都死了啊!”
闖入的柳生長風披頭散發,整個人極其狼狽。
剛跑了兩步,身體便猛的一個踉蹌,直接跌倒在地,渾身濕漉漉的。
豐臣秀吉臉色微變,冷喝道:“冷靜點!”
“說,究竟發生了何事?”
長久的居於上位,讓豐臣秀吉早已養成了一股特殊的威勢。
在這股氣勢下,闖入的柳生長風這才勉強定了定神,但眼中還是殘留著恐懼。
“關白大人,數萬大軍全軍覆滅啊!”
“三位大人也都死了。”
“不是人……”
“他不是人啊!”
“那個來自大明的人,僅僅一掌就屠滅了我們數萬大軍啊。”
闖來的柳生長風驚慌失措的訴說著,似乎又想到了先前的一幕,臉色一變,慌亂道:“關白大人,快……快逃吧。”
“那根本不是凡人能擁有的力量啊。”
“他們已經殺進城內了。”
不得不承認,豐臣秀吉在東瀛武士中的威望還是很高的。
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柳生長風還是急忙跑來報信。
豐臣秀吉沒有說話,但臉色卻變得陰沉無比,整個人也像是一下老了十多歲。
跌坐在地的柳生長風久久沒有聽到豐臣秀吉開口,下意識的抬起了頭。
但他的臉上很快浮現震驚之色,驚道:“關白大人,您的頭髮……”
豐臣秀吉微微一愣,伸手抓了把頭髮,看著滿頭的白發,一下怔在了原地。
“關白大人,我們快撤吧!”
“只要離開這裡,等……”
柳生長風很想說,只要離開這裡,再籌集兵馬,他們定然可以再殺回來的。
只是一想到先前城外的一幕,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那種非人的力量……真的會有希望嗎?
數萬大軍,在頃刻間覆滅。
就算是進攻朝鮮的軍隊返回,就真的能夠改變這一切嗎?
就在此時,府外傳來一陣劇烈的喧嘩聲,亂做一團。
隔著圍牆,似乎都能聽見外面街上上東瀛人焦急,驚恐的呼喊聲。
哀嚎聲……
哭啼聲……
這一切都是如此的刺耳。
豐臣秀吉的親衛隊從府外衝了進來,滿臉是血,慌亂道:“關白大人,大明的人攻入城了。”
“快撤吧!”
“我等護送您離開。”
“呵……呵呵!”
豐臣秀吉望著天空,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哈哈!”
“哈哈……”
他的笑聲中充滿了自嘲與不甘。
逃嗎?
他麾下所有的精銳都葬生在了大阪城外,他又能逃去哪裡?
失去了這一切,他還是高高在上的關白嗎?
但很快,豐臣秀吉臉色一變,似自語一般,道:“不,我還沒有敗。”
“神使!”
“神使……”
他還可以請求神使出手。
豐臣秀吉轉身打算向後院走去,但剛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
走廊處,靜靜站著一道身影,面色冰冷。
“神……神使?”
豐臣秀吉愣住了。
看見這突然出現的身影,院中的幾人立馬戒備起來。
徐慶寧神色漠然的注視著豐臣秀吉,眼眸冰冷,淡淡道:“現在知道你我之間的差距了嗎?”
“好玩嗎?”
“以後不該有的心思,還不要有的好。”
“有的領域,本就不該是你涉足的。”
豐臣秀吉瞳孔猛的一縮。
他雖然老了,但也絕不是什麽蠢人,自然聽出了這話中的深意。
本來打算“解釋”的話語,也咽了回去。
豐臣秀吉驚怒道:“這一切你早就知道了?”
徐慶寧嘴角微揚,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平靜道:“沒錯。”
“你以為你那點小把戲能夠瞞過本座嗎?”
“不過放心吧,你的那些人不會白死的。”
“他們還是有點用的。”
豐臣秀吉的小動作自始至終他都知曉。
但他默示了這一切,若是不這樣做,又如何以他們來血祭,開啟秘境。
如此一來,倒是省得再出手了。
何況,既然養的寵物存了不該有的心思,正好借此事教訓一番。
豐臣秀吉渾身一顫,目光一呆,驚愕道:“你是故意的?”
“你早就知道,那些人根本殺不了那個大明人是嗎?”
“他們就是去送死的,是嗎?”
徐慶寧並不打算多做解釋,漠然道:“想要活命,就按我吩咐的做。”
“讓你的人,引他去城中心。”
豐臣秀吉沉默著點了點頭,自嘲一笑,輕聲道:“我知道了。”
徐慶寧神色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一步踏出,身影轉瞬間消失在雨幕之中。
直到這時,院中的兩名武士才看向豐臣秀吉,遲疑道:“豐臣大人……”
剛剛的這一幕令他們驚訝,但他們卻不敢多問。
豐臣秀吉冷聲道:“通知親衛軍,讓他們引那些大明人去城中心。”
豐臣秀吉走在大雨中,望著天空,面露不甘。
走了數步,仿佛是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一絲耐人尋味之意。
……
錦衣衛殺入了城中。
此刻,整個大阪城都已亂做了一團。
無數東瀛武士四處奔逃著,向著各處逃命。
但迎接他們的,是一柄柄從天空斬下的繡春刀。
冰冷的刀身劃過血肉之軀,發出血肉撕裂之聲。
血液飛濺!
人頭滾滾!
大血混雜著雨水,在城中的街道上緩緩流淌著。
屍橫遍野!
大阪城是東瀛的商業名城,又因豐臣秀吉的原因,所以居住在此地的武士浪人極其的多。
又因為這段時間豐臣秀吉下令召集各地武士的原因,各地許多的武士都爭相湧來。
毫不誇張的說,如今的大阪城內,匯聚著整個東瀛近三分之一的武士。
但在錦衣衛的繡春刀下,只剩下哀嚎與求饒。
林芒騎著貔貅緩緩入城。
遠處街道上,唐琦策馬狂奔而至,拱手道:“侯爺,這城中似乎有條大魚。”
“哦?”林芒饒有興趣道:“不會是豐臣秀吉吧?”
此地雖然是豐臣秀吉的居住之地之一,但他究竟會不會在此,其實他也不確定。
這裡畢竟不是大明,錦衣衛的情報很難做到及時準確。
這段時間弄的聲勢浩大,就是想引起豐臣秀吉的注意,然後畢其於一役。
唐琦滿臉笑容,點頭道:“侯爺,正是豐臣秀吉。”
“下官抓了幾個人,他們都是豐臣秀吉的親衛軍。”
他們來到東瀛也有段時日了,自然知曉這位東瀛關白的地位。
攝政王!
更是此次朝鮮之役背後的推動者。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佩服。
這位東瀛的關白的確是一個梟雄人物。
若是能抓住這位人物,簡直就是潑天的功勞。
不說封爵,撈個三品的武勳絕對沒問題。
如今各個百戶都已經帶隊追擊了過去。
這家夥的人頭,比萬兩黃金都值錢。
林芒拍了拍貔貅,笑道:“走,我們去瞧瞧的。”
剛想離開,遠處柴志策馬衝了過來,神色焦急。
“侯爺!”
柴志策馬上前,拱手一禮,道:“侯爺,剛剛一個自稱是豐臣秀吉親衛軍首領的人送來了這個。”
“下官不敢決斷。”
說著,柴志將一封信件遞上。
林芒詫異的接過,打開掃了一眼。
只見上歪歪扭扭的寫著一行字,用的是漢文。
“大明人,你以為只有你擁有此等非凡的力量嗎?”
林芒笑了。
“有點意思!”
隨手扔掉手中的信件,平靜道:“發信號,告知所有錦衣衛,集合。”
他想過佛門會動手,沒想到竟然是以豐臣秀吉為餌。
不過如今看來,這位東瀛關白還真是一位果決之人。
能從一個貧民之子,一步步走到如今,又怎麽可能真的甘心於被人掌控。
……
沒多久,林芒便騎著貔貅來到了大阪城的中心。
此地建有一座恢宏的寺廟——四天王寺廟。
不過此刻在寺廟周圍,圍聚著上千位武士。
這些都是豐臣秀吉的親衛軍,是隨豐臣秀吉經歷了無數的戰火的精銳。
在寺廟石階的頂部,豐臣秀吉站在上方,遙望著遠處。
看著從四面八方圍來的錦衣衛,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震撼。
“這便是大明的軍隊嗎?”
作為從底層廝殺起來的人,已然看出了這些人的可怕。
環顧四周,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親衛軍,感到一絲深深的挫敗。
錦衣衛並未靠近寺廟,而是很有默契的匯聚在了一起,策馬而立,分立在街道兩旁。
“吼~”
隨著一聲低沉的咆哮,傾盆大雨中,一道龐然大物緩緩迫近。
沉悶的腳步聲格外的清晰。
林芒騎著貔貅緩緩而至,清冷的目光一掃而過。
並未去看豐臣秀吉,而是望向寺廟的屋頂,平靜道:“本侯來了。”
“滾出來吧!”
平淡的聲音一瞬間似乎蓋過了磅礴的雨聲。
寺廟頂部,一道身影緩緩浮現,赫然是徐慶寧。
林芒上下打量了一眼,輕笑道:“就你一個嗎?”
有點意外,看這打扮,不太像是佛門的人。
還是說自己失算了?
徐慶寧低頭看著林芒,微微皺眉。
年輕!
這是他見到林芒的第一印象。
通天境雖能保持容貌,但氣血的波動卻是很難掩蓋的。
林芒這一聲澎湃的氣血,無疑彰顯了他的年齡。
徐慶寧淡淡道:“大明的武安侯,久仰大名了。”
“領著這麽點人,就敢闖入東瀛,倒是勇氣可嘉。”
林芒輕笑一聲,淡淡道:“很可惜,本侯並沒聽過你的名聲。”
“不過一些阿貓阿狗,也不配讓本侯知道。”
徐慶寧眉頭一皺,面色冷了幾分,語氣陰沉:“還真是狂妄的小子!”
“你不過剛入通天境,可曾聽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徐慶寧對於林芒的底細並不太清楚。
或許除了張三豐,整個天下都無幾人知曉林芒的真實底細。
知道的,早已成為了屍體。
在他看來,此人就算成為通天境,也不過是初入通天,又能有多強。
一位初入通天境的人,陡然獲得超出自己想象的力量,心態自然會膨脹。
這樣的心理,他曾經也有過。
林芒伸手摸著貔貅的角,眼斂微抬,戲謔的看著徐慶寧,輕聲道:“你也算人嗎?”
饒是徐慶寧的心態,此刻也被林芒搞的無比憤怒。
這種目空一切,肆無忌憚的語氣,讓他心中極度不舒服,更是誕生了一絲殺意。
“豎子!”
“你死期將至,還如此狂……”
徐慶寧的話音未落,瞳孔猛的一縮,臉上浮現一抹驚色。
“轟!”
空氣仿佛被震碎,迸發出一聲爆鳴。
隻間原本端坐於貔貅背上的林芒早已消失,踏空而來。
身影瞬息間分化上千。
——分身魔影!
冰冷的聲音乍起,又好似從四面八方響起,將四周的雨水震散。
“看來你並沒有聽懂本侯的話!”
“想殺本侯,那得看你的腦袋夠不夠硬!”
徐慶寧心中大驚,看著從四面八方湧來的身影,一時間難辨真假。
怎麽會?
這是什麽功法?
心念及轉,沒有絲毫硬碰的想法,而是閃身就向後退。
而他施展的卻是武當梯雲縱。
這一幕倒是令林芒頗感意外,不是說武當梯雲縱有多麽難學,而是出現在一個東瀛人身上。
在這一瞬間,徐慶寧的瞳孔中浮現一道身影以及一雙冰冷的眼眸。
林芒周身金色神芒大盛。
無盡天地之勢碾壓而至,背後似有滔天血海之景。
冤魂咆哮!
變天擊地精神大法施展,元神之力爆發的極致。
徐慶寧心神有一刹那的恍惚。
一拳轟出,似九龍咆哮!
嘭!
大雨仿佛凝滯,這一拳無比蠻橫轟擊在徐慶寧的胸口,迸發出一聲巨響。
“噗!”
徐慶寧微微躬身,吐出一口鮮血,那一瞬間五髒六腑都仿佛被震碎。
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倒飛,身影劃破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