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變成了黑衣人,那人手上的白色物件讓章立一下子瞧明白了,原來是障眼法,狗日的還真能折騰!
說教訓當然只是口惠,那人上手便是要命的招數,連番虛招之下一隻利爪猝然抓向章立的咽喉,勁力透指,銳氣如刃,直接就想一擊致命。
那人出手快,章立還手更快,閃避格擋之際,一隻手已奮力推出,直擊對方肋下。
那人自恃強悍,卻不想大意之下竟失了先機,見對手勁力凶猛便撤爪急閃,也虧得身法迅捷,倉促之下堪堪躲開了章立凌厲的一擊。
抬腿不讓步舉手不留情,既搶得先機當然不會錯過,那人尚未站定,章立怪異的一拳又到了。
那人避無可避,隻得橫臂撩擋,哪料想那拳頭竟能拐彎,明明奔了左側卻擊中了右胸,被砰的一下打得倒退數步。
竟然沒倒!章立一時興起,心道看你能挨到幾時,箭步上前又是一拳,這一拳乘勢而發端的虎虎生風。
那人也是強中之手,見仍舊無法閃避,便豁出一側以右手再度側擊章立咽喉。
章立看得真切,電光火石間身子一仰一記鏟腳電射而出,直奔那人心窩。
他這一腳志在必得,料想此人慌亂之際絕難逃過這致命一擊,最起碼也會落得狼狽不堪。然而他卻沒料到,那人非但沒有硬抗,也沒有閃避,而是急速暴退了半丈開外,然後一旋身便沒了蹤影。
章立哪肯放過,他順勢掏出迷魂散一躍便衝了過去。
壞了!想著一舉成擒卻不料一腳竟踏在了空處,心裡忽悠一下整個人便直直地栽了下去。
那人隨即翻身躍起,拍了拍手上的土獰笑道:“小嫩瓜還敢跟我玩兒,還是上閻王殿逛逛吧!”然後一旋身披上白衣鬼影似的飄進了林子。
……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天光一閃竟似到了白日,章立恍惚坐起,這才發覺四下裡都是毛茸茸的嫩草,霞光映射,晨露漫野,好一處清爽地界。
“哎!往這兒看。”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
回頭時,一個滿臉皺紋的老頭正笑嘻嘻地盯著他看。
章立一躍而起,驚喜地叫道:“師祖!您怎麽在這裡?可是讓徒孫好找啊!”說著一屁股坐在老頭身邊,心裡抑製不住地激動。
“嗯,不是說過一切未盡尚有謀面嘛,急著找我作甚!”
“作甚?那麽多事不明白不得問嗎?還作甚!”章立嗔怪道,然後拉著老頭又問:“您到底去哪了?”
“那首詩解得怎麽樣了?”老頭答非所問,竟把話頭扯到了那篇繞腦的文章上。
“啊,我正想問呢,一會兒是個不見面的,一會兒是個白胡子老頭,他們說的跟您都搭邊,這是怎麽回事啊?”
師祖微笑,問的還是那事:“我是說那首詩解得怎麽樣了?”
七叔說這老頭就是莫名其妙的人算是說對了,說話總是東一榔頭西一錘子的,沒辦法還得順著。
“那裡邊有九字真言,繞著拆開是一首詩,您教我的那句“一念成質處微極正反”就是第一個方塊,一共也是九個,讀出來是:
一念成炁乃生乾坤始。
正反質無相涉陰陽隔。
極微處塑眾生合萬象。
意凝散合久分分久合。
善與善惡與惡彼與此。
世有相真無相相無名。
意牽炁氣通玄器混成。
三重入六重出九重真。
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嗯,還不錯,不過這只是技法,這首詩的意思你明白嗎?”老頭像是有意難為人地問。
章立晃了下腦袋,乾脆答道:“不明白,真不明白。”
“不明白就對了,老夫到底是沒看錯你,從來不乾不懂裝懂的事。”
這話聽著怎麽都像挖苦,最起碼也算得揶挪,章立也只能覥著臉笑,“師祖,您要解釋可得撿徒孫能聽懂的說,要不然您又白費勁了。”
“一念成,炁乃生,乾坤始。主要是這個‘念’和‘炁’。念,就是一個念頭和想法……”
“誰的念頭?”章立問。
師祖瞟了他一眼:“這個不需要知道,因為誰都無法理解。”
章立伸了伸舌頭,不再言語。
“炁,是一種無上的巨大的潛力,也稱為元炁。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有了這個念頭就生成了元炁,並由此衍生出包括天地日月在內的萬物以及它們變化和繁衍的規則。
“正反質,無相涉,陰陽隔。指的是從混沌初開就分為正反兩類,它們互不干涉又如影隨形,就像人們眼中的有和無,其實根本就沒有真正的有或無,這與所謂的日月、裡外、黑白的車軲轆陰陽概念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極微處,塑眾生,合萬象。說的是無論如何宏大的東西都是由極小的微粒構成的,小到近乎於無。”
“意凝散,合久分,分久合。舉個例子,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說的是一個更替的規律。意念也是如此,有凝就有散,有散就有凝,最終定會凝聚在一起。下面的兩句‘善與善惡與惡彼與此’和‘世有相真無相相無名’也是這個意思,只不過說的更具體些,也就是說無論善惡你我,最終都是你自己;無論子子孫孫多少代,最後子歸父父歸祖終歸本源。”
“一大堆後代怎麽歸呀?”章立不解。
“是意念回歸,聽人說起過魂魄出竅嗎?人在臨死的關口能見到的只有親人,就是源於他們本身就來自一體,最終也只能融在一處。”
“下面的就與你有關了。意牽炁,氣通玄,器混成。其中意念是關鍵中的關鍵,靜坐就是練氣,用意念引導,不能走神的,否則將一事無成。”
“三重入,六重出,九重真。天有九重,功法也有九重,第三重為入室,第六重是出室,至於後面就不是這個天地間所能觸及的了。
“那您是幾重啊?”章立問。
“你現在至多是二重,尚未入室。”
這老頭又打馬虎眼,但章立卻沒轍,歷來都是你說你的他說他的,便又問到:“徒孫數次遇險都是您救的吧?”
老頭嘿嘿地笑,說出的話讓章立直想跟他瞪眼睛。
“老夫只能調教卻不能出手,這也是規矩,違逆不得。不過那個山洞倒是老夫送你進去的,怎麽樣,有做神仙的感覺吧!”
“神仙個……,您,您這是為什麽呀?”那個“屁”字差點從口中溜出來。
“為啥?還不是你張揚,你知道有多少人要害你嗎?那些人把洞都圍上了,你沒感覺?”
對呀,師祖說的不錯,那日離開山洞時恍惚間他確實看到那山谷裡似乎有一個很大的房子,有雙眼睛在盯著他,雖只是一瞬,但那眼裡的驚愕卻是真真的。當時他隻當是幻覺,還賴給了傳說中的海市蜃樓,想不到這竟然是真的。
“那些人是誰呀,為什麽要害我?您一定知道。”
“那是當然,非但如此,進了五重連過去和未來都清楚,焉能不辯幾個醜類。”
越說越玄了,能知過去未來豈不成了神?果真如此還有什麽不能做的?章立下意識地撇撇嘴,這老頭真能胡謅!於是便嬉笑道:“師祖既有此等法力何不收了那幾個孽障,也免得徒孫勞心費力呀!”
“你這小子什麽時候學得跟你爹一樣,油裡油氣的,又找打!”老頭隨後又歎了口氣,道:“非是老夫有難不幫,這規矩有天大的理由也破不得,我和那兩個老東西也只能假手於人,只可惜你當時太小啊!更可況注定的事誰又搬得回呢。”
“既然萬事注定還爭什麽,隨它去就是了。”章立還是不以為然。
“所有的爭鬥也都是注定的,躲不開。”
章立眯起了眼,想了半晌道:“您知曉了過去未來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和坐山觀虎鬥有什麽區別?噢,不對,是眼瞧著人家的狗咬了自家的兔子,還得袖手,這種神仙當不當的也不打緊。”
老頭一瞪眼:“你懂什麽!兔子被咬自有被咬的道理,老夫坐視也有坐視的緣由,老夫曾叮囑你爹十日內萬不可赴東北之地,他聽了嗎?這就是他的劫數。還有你,讓你不要自作主張,不也是置若罔聞嗎?唉!老夫能做的只是點到為止,天意如此呀!”
少頃,師祖又接道:“知道《推背圖》吧,袁天罡和李淳風就是通徹之人,他們顯然知曉天下大勢,但推背圖卻含混不清模棱兩可,何故?天機不可泄也!若當真放開直言那天下就不是天下了。只可惜後人並不解其意,往往都是事後諸葛,枉費了先人珠璣之冊呀!”
師祖拍了拍章立,寬慰道:“放心,我們都不能出手,那兩人的弟子你也見過一個了,不過爾爾,老夫的徒孫定能後來居上的,只要不灰心就好。那老東西還想逆天改命,如今不就被你破了一道嗎,接著來,徹底打消他這賊念頭!”
章立一愣,我破的,我破什麽了?忽地他想起了那兩個透明箱子,脫口道:“您說的是地洞裡那兩個箱子?”
師祖笑眯眯道:“你可知斬草要除根嗎?還有,來做什麽就做到底,可不能半途而廢呀!記住,我說的是不管什麽事!噢,對了,那詩的最後一句無須甚解,功到自然成。行了,以後再說吧。”
“師祖,您等一下,我站不起來,等……”
可老頭隻塞給他一個紙卷,說了句“記住了燒掉。”便頭也不回地走了,章立用盡了全力還是站不起來,最後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