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坤的兒子今年五歲,長得眉清目秀,這一點倒是隨了他的爹娘,周坤的女人算是百裡挑一了。當然,周坤也不差。
周坤的女人生兒子的時候難產,雖然娘倆命大,卻再也不能生育了。
周家有錢,難道就不能想想別的辦法嗎?當然不能,周坤的嶽父是京裡的官員,他不敢。對,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由此可見,這個兒子對周坤來說意味著什麽。
章立見到孩子時那小家夥正趴在泥土裡,前後有四個女人服侍著。
“他總是啃土,放在硬地上不行。”周坤解釋道。
一路行來章立已把四下的境況看了一遍,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妥,所謂的局面氣場沒有問題,那就應該在人的本身了。
看著眼前的孩子,章立愈發覺得奇怪。
小孩兒兩眼清澈並無半分呆滯,雖然趴在地上,但頭、頸、軀乾、四肢卻協調流暢,嘴角無涎,發音也很清晰,全無癲狂之狀。
這孩子的確不是病患所致,難怪那麽多有名的郎中都搞不明白。
周坤的女人說,孩子總說夢話,不過說的也都是小孩子玩耍的事,也沒什麽稀奇古怪的內容。
章立又定神細查,孩子周身暈色平淡,似有羸弱之勢。
這就怪了,會是久病所致嗎?也不對,此子並無實症啊!
難道是藥物控制?可什麽藥物能如此持久呢?章立一下子陷入了迷茫之中。
周坤當然比章立還急,但他是個城府極深之人,也見過世面,所以他也沒有催問章立,只是在一旁看著,不時說些閑話,顯得極為鎮定。
小半日過去了,章立連番看了數次還是不見一絲苗頭。
倒是周坤善解人意,勸章立不必心急,慢慢來,反正也有些時日了,不差這一時半刻。
接著就是吃飯,閑聊,周坤極盡地主之誼,甚至細致入微。
周坤越是這般體貼章立就愈發心虛,他知道,無論是盡力還是敷衍,到最後肯定都沒有好果子吃。他看見,一個家丁不小心把花瓶碰倒了,整個花瓶裂成了數瓣,但周坤就像沒看見一樣,而那個家丁卻嚇得渾身發抖,面如死灰。
這人太可怕了,笑裡藏刀,綿裡藏針!
章立所做的也只有一手準備,那就是治好和治不好都一樣,最終都要設法逃離這裡。他沒有武林高手那般能力,甚至都不及普通漢子,他的手段只能是他所擅長的了。
整整一個下午,該查的都查了,但還是不見任何端倪,章立漸漸地開始焦躁起來。
那本書上交代了諸多手段,但他卻無法施為,因為必須“對症下藥”,這症都不知因何所致,又如何下藥?
……
傍晚,茶足飯飽的章立回到了客房,
一連上了幾次藥,小猴的傷勢已無大礙,此時那抓耳撓腮的難受勁也過去了。
這猴兒也是奇怪,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有時半月也難得見它一次,也不知它去了哪裡。
“讓你走你不聽,活該!”章立手指點著猴兒的腦門,眼裡卻是晶瑩的溫存。
“過兩天你就先走吧,我自有辦法,聽懂了嗎?”
猴兒像是聽懂了章立的話,兩隻爪子互相摩擦著發出了吱吱的回應。
床鋪很軟,被褥薄厚適中,但章立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還在思索,這蹊蹺到底在那裡。
不得不承認,這孩子的狀況已超出了他所能解決的范疇,
不是病症,也不是邪祟,唯一能說得通的,應該是源於一種極其隱蔽的外在因素,而對此他卻從未有過任何接觸。 三更時分,他終於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話確實不假,他真的就夢見了那個得了怪症的孩子。
那小孩兒隻穿了一件兜肚,頸懸銀鎖,赤著腳,一臉的興奮。別看就他一個人,卻玩得興高采烈,不亦樂乎。
正獨自耍著,附近的草叢裡突然竄出一條蛇,那蛇扭動著身子在他周圍一圈一圈的遊動,直把小小的孩童嚇得目瞪口呆,接著便趴在地上拚命的抓土,像是要尋個坑洞把自己藏起來。
那條蛇遊了一陣便不動了,只是凶巴巴地盯著孩子,嘴裡的信子突突亂顫。
小孩兒更害怕了,嗷的一聲大哭起來,抓起地上的土就往蛇身上扔。
蛇被激怒了,猛地竄起直奔孩子射了過去……
章立一下子被驚醒了,茫然四顧,房裡只有自己和那隻被鬧醒猴兒。他重重地呼了口氣,原來是一場惡夢。
稍稍平複了一會兒,他又想起了剛剛的夢境,沒來由的竟感覺到有些蹊蹺。
那條蛇是怎麽回事?難道會與孩子的病有關?想到這他不由連連搖頭, 一個夢而已,如何能當真,看來還是自己太焦慮了。
突然,他下意識地按住了胸口,口中喃喃自語:“老天,原來是這麽回事,怎麽早沒想到!”
……
晚上睡得不好,章立起床時已是日上三竿了。
來到客廳時周坤夫婦早就候在了那裡,此時兩人正悄悄地說著什麽。
“小兄弟早啊!睡好了嗎?”見章立進來,周坤隨即站了起來。
“心裡有事睡不著,這不,現在才起來。”章立邊說邊打著哈欠。
按常理,孩子出了這種事做父母的會很著急,就比如沈福中,他就急得不行,一遍一遍的追問。可周坤卻不同,有關章立如何治病的事他一直沒有過問,似乎對章立很是信任,能治好也是手拿把攥的事。
“東家,您倒是沉得住氣呀,不愧是做大事的!”章立試探道。
周坤坦然一笑:“呵,這有什麽,我相信小兄弟的能力,更何況我急有什麽用,無非就是給兄弟添亂罷了。”
周坤說的在理,但這份沉著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章立暗豎大指,此人若非大奸大惡絕對是個能擔當的主,看來自己要加倍小心了。”
“東家,昨日看了一天,夜間又想了半宿,在下終於還是看出了一些眉目,只不過在下還要出府一次,不知東家意下如何?”
“那是當然,有任何要求都會全力以赴!”終究是自己的親兒子,周坤到底還是露出了明顯的喜色。
“不知小兄弟要去哪裡?”
“東家的祖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