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瞧牆上掛著的那台顯示著日期時間的山水畫掛件,底行的電子屏上的紅色數字再次驗證了我想法。
我立馬回到前台,語氣激動道:“老板,我在你這住了幾天了?”
老板耐著性子道:“你前幾天來住了一晚,昨天晚上又過了住了一晚。看來你的記性是真的不好……還年紀輕輕的……”他向我投來了同情的目光,想了想道:
“看你的樣子……我覺得可以考慮補補腎,腎虛就會影響記憶,要不要我推薦你一副老方子,有用得很!大家都是男人,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接下來的話我已經聽不進去了……
也就是說……
我丟失了整整三天的記憶!
小黑貓的失蹤、我手臂的傷就是在這三天之內發生的!
“我上次走的時候有沒有和你說什麽!”我手掌重重地拍在前台,打斷了他的話。
“你這人怎麽怎怎呼呼的……喏,你昨晚就是這個樣……”我不太禮貌的語氣讓旅店老板有些不高興,只是本著“顧客至上”的精神還是說道:
“你確實說過什麽,讓我想想……對了,你向我打聽什麽‘扎紙郎’,我說我不知道,然後你就走了。”
扎紙郎!
我腦袋“嗡”的一聲……
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找這個人!
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我應該已經找到了他,而且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也極有可能與他有關。
如果是以前,我會選擇立即遠離這個陌生的小鎮,盡量避免陷入未知的危險之中。
可是吳天宇如今生死未卜,我不可能拋下他。
接下來的時間我逛遍了周圍幾條街,詢問了許多人,這種低效率的方法沒有讓我得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倒是有幾個在幾天前曾目擊過小黑貓的人,只不過那時小黑貓還和我在一起。
這樣一來我只有一條路了,就是找到那個“扎紙郎”!
當初我向駝背老人問出的第二個問題就是關於唐小棠的,有了吳老爺子的前車之鑒,我自然刻意略過了許多關鍵點。
駝背老人似乎看出了我試圖掩蓋什麽,卻也沒有計較,本身已經是將死之人了,即便有天大的秘密對他而言也沒有任何意義。
他向我推薦了一個人,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單論解咒的本事,這個人倒是有點水平。”
可是我隻得到一個大概的地點,對於這個人可以說毫不了解,唯一有價值的信息只有這個名字了。
不過既然叫“扎紙郎”,用屁股想也大概能猜到是幹什麽的。
我從在手機上找到了當地的地圖,可沒想到事情並不像我想象的那麽簡單,因為這份地圖幾乎派不上用場,一不留神就會將我帶進死胡同,而且上面顯示的地段很多都是錯亂,許多店鋪明明立著顯眼的招牌,在地圖上卻怎麽也找不到。
沒辦法,我只能邊走邊問路,可一天下來把嗓子都問啞了,最後不光是金紙店、香燭店、壽衣店,甚至連文具店都走了個遍也依舊沒有找到。
黃昏透過巷子口照射到了我的身上,中午隻吃了一桶泡麵的我早已精疲力盡。
我坐在牆角的石墩上點了根煙,揉著發酸的大腿打算休息一會兒恢復一下體力。
一根煙還沒抽完,我發現一個留著青鼻涕的小鬼端著飯碗好奇地看著我,還時不時往嘴裡扒兩口。
“你個死伢子,吃個飯又跑哪裡去了,
走,跟我回去……”一個大媽走了過來,扯著他的耳朵走進了旁邊的小賣鋪。 “我快吃完咧!”那小鬼也是瓷實,耳朵根都被扯紅了愣是一聲不吭,趁著大媽松手的空檔又回頭偷偷看了我一眼。
直覺告訴我,這個小孩見過我!
我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默默跟了上去。
“老板,買東西了。”
我站在小賣鋪門口喊了一聲,大媽正拿著手帕往那小鬼臉上擦,隨口道:“要什麽自己拿。”
我從架子上拿了一桶泡麵和一根火腿腸,還在盤算著怎麽開口,就看見那小鬼走了過來,兩溜鼻涕已經沒了,只是臉還有些髒兮兮的,仰著小腦袋看著我道:“你又來了,你的小貓呢?”
他果然見過我!
我蹲下來笑著說道:“小朋友,你還記得我?”
這小鬼也不認生,點點頭道:“我看到你昨昨昨天來找過後面的大叔……”
話還沒說完耳朵又被一隻手鉗住了。
“我和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到後面去,你又皮癢了是不是!”大媽作勢欲打。
小鬼趕緊解釋道:“阿奶,我沒進去,就是在外面看看!”
“看也不行,我看你就是不長記性了……”
我還想問點什麽,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小鬼被揪著耳朵拉進了裡面。
看樣子這家人似乎對於“後面”那一片地方頗為忌諱。
我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將剛買的東西放進背包,隨即走進了旁邊的巷子。
往裡大概走了十多米才發現居然還有一個轉角,由於角度的問題,如果不走得足夠深根本發現不了。
穿過轉角就看到了位於巷子盡頭的一間沒有招牌的鋪面。
這是一處不存在於地圖的地方,一個戴著小圓帽、身穿著長褂的男人正站在門口微笑著看著我。
不知道為什麽,那人的目光給我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讓我下意識地想要避開。
我悄悄從背包的側口袋拿出匕首藏在袖子裡,硬著頭皮低頭往裡走去,可越靠近我心裡就越是打鼓。
我很快意識到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所謂輸人不輸陣,越是這種情況越是不能讓對方看出絲毫的膽怯。
我咬咬牙抬起頭來,打算堂堂正正地直視回去,然後當我看清那個男人的樣子時卻心中一凜。
雖然五官立體,眉目傳神,但皮膚與衣著的質感卻讓我意識到,這個令我忐忑不安了這麽久的家夥居然是個紙人!
而且當我發現這一點之後,再看這個紙人已經沒了一開始的栩栩如生,而是變得粗糙呆板。
如果一開始看到的是這幅模樣,我絕對不會認錯!
難道剛才的是幻覺?還是我太緊張了自己嚇自己?
我自嘲一笑,跨過門檻走進了店鋪。
店鋪空無一人,地上雜亂地堆放著各式紙人、花圈、紙錢等東西,而且許多上面都積了一層灰,雖然開著燈,卻依舊給人一種昏暗的感覺。
怪不得我之前問路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提到過這裡,選擇把店開在這種地方就注定了不會有什麽生意。
“有人嗎?”我喊了一聲,卻沒有人應。
我鼓足勁再次喊道:“請問有人嗎?”
“誰啊,趕在這個時候來,我準備關門了……”腳步聲傳來,一個滿臉胡茬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他將雙手攏在袖子裡,蓬松的頭髮幾乎要遮住眼睛,斜了我一眼後懶洋洋地說道:“原來是你……不錯嘛,還能囫圇地回來,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話說道一半似乎發現了什麽,不緊不慢地走過來上下打量著我,樂道:“咦……不對啊……看來你也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