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往學校裡面走去,同時還要留心警惕那些隨時可能砸落的磚塊。
老實說頭上黃色的安全帽不能給我半點安全感,戴之前我掂量了一下,輕飄飄的,我甚至覺得自己一腳都能踩碎。
想靠這東西擋住什麽總覺得有些懸……
我搖了搖頭將紛亂的念頭驅出腦海,盡可能忽略磨人的頭疼與充斥耳旁的噪音,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搜尋唐叔的蹤跡。
留在學校裡的工人一共有十七個,小操場上忙碌的就有六個人。
按理說一眼就能找分辨出來……
可事實恰恰相反,在工地乾活灰塵本來就大,每個人都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而且都戴著安全帽,再加上燈光昏暗,無疑大大增加了我辨認的難度。
除了一些體型差距比較明顯的,剩下的如果不能靠得足夠近,根本辨別不出來誰是誰。
我朝著最近的一人走去,打算問一問唐叔在哪,畢竟門口的老大爺都能交流,這些人說不定也可以。
試試吧……
我緩緩走了過去。
可就在距離不到兩米的時候,心裡越發強烈的不安讓我停下了腳步。
我很快找到了不安的源頭……
那人背對著我拿著一把鏟子正一下下地鏟著被打碎的水泥塊。
可只要稍加觀察就能發現……
就在距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還堆積著大量碎石,可他每一鏟都鏟不到任何東西。
因為他能夠夠到的地方已經被鏟光了。
他卻還是死板地站在原地機械地重複著相同的動作,如同八音盒上沿著特定軌跡舞動的木偶……
這些人有問題!
我心裡有些發毛,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一步步向後退了去。
“鈴鈴鈴……”
突如其來的鈴聲將我嚇了一跳,我沒想到這麽晚了在這所廢棄的學校還能聽到打鈴聲。
按理說這東西不應該早就被拆了嗎?
這個想法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很快鈴聲停止了。
周圍的一切並沒有什麽變化。
我松了一口氣,繞行到那人的前面,果然從這個角度還是很容易看清楚樣貌。
男人的照片我見過,就在我不久前翻閱的那個文件夾裡。
雖然他呆滯得如同被什麽東西控制了一樣,但遠遠看來最起碼生命體征沒有異常。
我逐漸深入,依葫蘆畫瓢一個個觀察這周圍人的面孔,終於在靠近辦公樓的角落裡看到了一個人影。
他拎著一把大鐵錘機械地砸著旁邊的牆壁,在轉身的一瞬間我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是唐叔!
我的心情有些激動,快步朝他走去。
“唐叔!”我小聲喊了幾句。
可不知道是不是不遠處破碎鎬鑽地的聲音太大,連喊了好幾聲他都沒有反應。
我再次靠近了些,可不知道為什麽,和剛才的那些人一樣,越靠近心裡的不安就越強烈。
唐叔的目光空洞無神,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卻沒什麽反應。
我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在快要碰倒他的時候又收了回去,隨即換成了另一隻手。
拿著羊皮書的那隻手。
不管怎麽樣,現喚醒他再說。
可就在羊皮書接觸到唐叔的那一刹那……
我的心狠狠地悸動了一下。
然後眼睜睜看著原本在我面前揮動錘子的唐叔如同積雪一樣開始消融……
眨眼間隻留下地上的鐵錘和那一身空蕩蕩的衣服。
一個大活人在我眼前就這樣消失了!
還沒來得及多想,周圍的嘈雜的聲音突然靜了下來,我回頭望去,只見那些原本還在忙碌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下來。
正齊齊用他們那空洞的目光注視著我!
在黑夜的襯托下,這一幕無比的詭異。
我意識到我做了件蠢事。
我原本以為這些人都是被那個施咒者控制住的大活人……
現在才發現我錯了。
原來他們都不是人!
想到剛才還在這群人之間穿梭我就有些腿軟。
“跑!”
我腦海裡只剩下了這一個想法,拔腿衝向最近的辦公樓,然後從窗戶翻了進去。
好在這裡的窗戶全都被拆掉了。
可當我準備繼續往裡跑的時候整個人卻僵住了。
因為我看到一個穿著工裝一臉死灰的人已經堵在了門口。
走投無路了!
它開始朝我走來……
這下完了……
我緊握著手中唯一可以當成武器的羊皮書正準備奮身一搏。
突然。
嘈雜的噪音重新傳回了我的耳中。
它頓了一下,轉身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中。
我回頭一看,操場上的工人們又恢復了開始的忙碌,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腦袋有些發懵,還沒想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擦了把冷汗,平複了一下心情後小心地將頭從窗戶探了出去。
所有的一切都和之前一樣。
除了那個角落。
唐叔已經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模糊的黑影。
那團黑影呈現出一個大致的人形,就像一團凝而不散的煙霧,正穿著唐叔原本的那套衣服, 代替他揮動著那個錘子。
我瞬間明白了。
剛才的異變是羊皮書觸碰到那個長得和唐叔一模一樣的鬼東西導致後者消失引起的。
之又所以恢復的原樣,是因為這團人形的煙霧代替了他的位置。
有人在幫我。
至於幫我的那個人是誰已經不用多想了,因為她已經出現在了門口。
“呵呵……小哥,看你的樣子有些狼狽啊……”
段淼上身上披著一件殘破的寬大黑袍,與上次見面不同,她的臉色白得可怕,有青色的紋路從她的脖子往臉上蔓延,看著有些瘮人。
那個替代者正是她養的鬼!
不用她說我也能知道我現在的樣子有多狼狽。
尤其是頭疼折磨下不自覺擰成一團的眉頭與緊繃的臉,看起來難免有些猙獰。
“怎麽了,小哥,你這是知道我有難特地來救我了?”她的語氣帶著調笑,聲音卻有著難以掩飾的虛弱:
“如果你能英雄救美,我也不是不能考慮以身相許哦……”
話還沒說完她像脫力一樣就扶著門框軟了下去。
原本見到她我還有些欣喜,這一下讓我心涼了半截。
什麽?
讓我救你?
我還指望著你能救救我好不好!
我趕緊上前將她扶住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在在靠近她的時候,我在她身上聞到了一絲腐臭的味道。
段淼苦笑道:“中了那人的招了,別說捉住他,我自己就連脫身都成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