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吳老爺子的說法,能布下這種可以在血脈中延續的詛咒,無疑是世上少有的高人。
那串珠子雖然說有一定驅鬼的效果,效果卻也有限,遠不及當初的那張符紙,更何況只剩下區區八顆,不到原本四分之一的量。
就這幾顆珠子就能對付這種傳說級別的詛咒?
怎麽想都有些不切實際。
只是這事我還真不好詢問別人,從未見面的橘子也不行。
唐小棠身上的詛咒無疑牽扯到了一個天大的秘密,當初吳老爺子多好的一個人,在聽說這件事之後就變得瘋狂了。
我不敢保證下一次還能有這麽好的運氣活下來。
我已經有些後悔當時沒試著套套吳老爺子的話了,最起碼能多一些可供分析的信息。
現在多想也是無益,也許那些詛咒真的就被那串珠子給磨掉了呢?
我在附近找了家網吧湊活著睡了一覺,第二天搭上了回九陽的第一班車。
現在正值寒假,少了學生的光顧,家門口斜對面的那家小餐館生意依舊火爆。
我照例點了一份三塊錢的早餐,吃完後就打算回家在闊別已久的床上躺一天。
我拿出鑰匙剛準備開門,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在叫我。
“陸良!”
我條件反射地轉頭回道:“我在。”
就在吐出這兩個字的一瞬間,我開始感覺大腦昏昏沉沉的,就好像突然間停止了運轉,渾身上下輕飄飄的,如同泡在了一團棉花裡。
迷迷糊糊中,一個抱著箱子的人站在我的面前,對我說了道:“你的東西到了。”
等我回過神來,所有異常都已經消失不見。
前方的地上則多出來個被膠布封死的紙箱子。
我十分肯定地記得剛才明明有個面對面地和我說了那句“你的東西到了”。
而且我也確保自己看到了那個人的樣子。
可轉瞬之間。
那個人的樣貌、衣著、身高、體型,甚至是聲音……
與那個人相關的一切的一切……
我都忘了!
如果不是地上多出來的那個紙箱子,我幾乎以為剛剛發生的一切是錯覺!
這種事我已經見怪不怪了,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再多想。
如果剛才的那個人要對我下手,我絕對無力抵抗,他也犯不著給我一個箱子。
我躊躇片刻還是抱起了那個箱子。
抽屜大小的箱子還挺沉,我試著晃動了一下,沒什麽響動,說明被裝滿了。
“我回來了!”
我打開門,對著空蕩蕩的一樓喊了一聲,然後往那兩張黑白照片前各自點了一枝香。
家裡一切如常,狹小的臥室,堆滿雜物的書桌,還有幾件散落在床上沒有收拾的衣服。
稍顯簡陋的環境卻給我帶來令人舒心的安全感。
洗了個澡後坐在了床邊,我拿起小刀切開了紙箱上的膠帶。
箱子確實被塞滿了,最上面是一封信,信上沒有署名。
我打開一看,隻掃到開頭就嚇得我差點沒有將信給扔了。
第一行只有五個字:我是吳仁炳。
是吳老爺子的信!
可是已經死去的吳老爺子怎麽會寫下這麽一封信……還是特意給我的?
“人都已經死了,還怕個屁!”我自我安慰了一下,按耐住心中的忐忑繼續看了下去: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死了。
也就是說,
我失敗了。 師傅曾經說過,天下間學天籌術的人都是一個鳥樣,既不信命,又信命。
既然命運可測那就能改,事實上我曾成功替人改過命,所以年輕的時候是不信命的。
可越到老我越覺得師傅的話有道理,也越來越相信命理之說。以前之所以覺得命運可改,只不過是因為眼界太淺,只能看到些許皮毛。
古稀過半而終,這句話困擾了我大半輩子,我從來不害怕死亡,只是不甘心!
我一生可卜三卦,這第三卦我一直沒舍得用,以前我還覺得可能這輩子都用不上了。
今晚我將這第三卦用在了自己身上。
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你可能不會理解,我也不需要你理解。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我平生自負,卻也不會以為萬事萬物可成定數。
既然你能收到這封信,看來我是敗在這唯一的變數上面了。”
從信的內容可以推斷,吳老爺子寫下這封信的時候應該是在我離開之後到轉生為貓宿之前的那段時間。
他當時不會想到,即將導致他失敗的那個“變數”就是他要寄信的目標。
如果他能料到這一點,或許今天收到信的就不會是我了。
我的心情非但沒有感到暢快,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這件事不僅牽扯到了大量無辜的人,吳天宇至今也還處於植物人的狀態。
“虎毒尚不食子,我雖然對不起天宇,卻也想過為他留一條後路,思前想後,我發現能夠托付的人只有你了。”
我愣了一下,難道吳天宇還有救?
我趕緊坐正身體,仔細讀道:
“天宇的魂魄一定會有損耗,回到原來的身體已經是不可能了,所以只剩下一個辦法:讓他成為貓宿。
天宇從小身子就虛,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自我老伴死後,我就很怕他也有這一天,於是我用了三年時間改良宿貓之法。
我有信心,這將會是史上最完美地貓宿,完全消除了貓性,雖然不知道壽命幾何,卻不會對天宇的靈魂產生絲毫影響!
其它的我已經做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後一步。
箱子裡有一盆土,一塊靈牌,幾捆香。
你先在半夜十一點半到十二點半之間將盆子放在四面通透之處,前頭放上靈牌,再在前頭插上一枝點好的香,呼喚天宇的名字就可以了。
事成之後切記以下兩點:
第一,三日之後不可在他的面前再提及他的名字,不可給他看自己的照片。
第二,每天給他點一柱香,記住,只能是我給你的這種香,然後在給些吃的就好了。
這些香足夠他用三年了,小夥子,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他,他以後說不定也能幫上你一些小忙。”
讀完信後我陷入了兩難之中。
方法已經有了,究竟該不該做下去?
吳老爺子的前車之鑒就在這裡,他老伴那天那個怨毒的眼神至今令我印象深刻。
可他也說了宿貓之法已經得到了改良,能讓吳天宇始終保持理智。
如今複生的方法就在眼前,我原本就對吳天宇心存愧疚,如果不做,就相當於宣判了他的死刑。
我記得他曾經說過,比起整天都待在輪椅上,他更羨慕那些自由自在的貓。
所以我還是決定做!
至於後來的路,就讓吳天宇自己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