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又重歸平凡,我繼續當起了外賣員,每天穿著藍色製服走街串巷。
吳老爺子臨死前的那一番話多多少少還是讓我多出了些許緊迫感。
只是我卻有勁無處使,不知道該怎麽辦。
每天晚上入睡後如往常一樣進入夢境空間,我都會學著像上次那樣盤起雙腿放空思緒。
這樣做會讓夢裡的時間過得很快,不比像以前那樣難熬。
還有一個好處是這種方法讓我的精神得到了長足的休息,每天醒來都感覺神清氣爽。
這段時間以來,我對夢境空間中那種微塵的掌控也有了細微的提升。
給我生活帶來最大改變的就是吳天宇轉生的小黑貓了。
這個心思細膩的少年最開始對我還抱有警惕心的,雖然經常難以避免地暴露出一些人類的行為習慣,但看得出來,他當著我的面還是會盡力扮演一隻普通的貓的角色。
他偶爾會躲在角落裡偷偷觀察我,在我看向他的時候就扭頭假裝不在意地舔毛。
對於這些我都視而不見,盡管我知道有些事情總有一天要掰扯明白的,但還是會想著拖延時間。
因為很多事情實在難以解釋。
難道告訴他:你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是你的親爺爺害的?
可隨著我們相互之間越來越習慣對方的存在,他慢慢地放下了警惕,對於人的身份也越來越懶得掩飾了……
驚蟄,萬物出乎震,春雷始鳴。
驚蟄剛過兩天,隨著春天的第一道雷聲響起,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雨水輕柔地衝刷著一草一木、一磚一瓦,讓陰翳了一整個冬天的世界煥然一新。
天氣已經有了回暖的跡象,但也是最容易著涼的時節。
由於出門沒帶傘,沒一會兒我的外套就濕透了,我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現在才四點多,於是決定提前結束今天的外賣工作,回家洗個熱水澡。
騎著小電驢回家的路上,我還在想著等下換身衣服出門之後去買點什麽菜當晚飯。
我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了。
記得小時候養貓,直接一碗剩菜剩飯,方便得很。
可吳天宇這小子卻是個會挑食的主,偏偏食量還大得很。
我特意估算了一下,這小子看著巴掌大的身體,一天下來卻要吃下比個頭還大上一倍的食物,也不知道肚子是怎麽裝得下去的。
自從他到了家裡之後夥食費一路飆升。
就在快要到家的時候,我突然注意到兩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家門旁的空地上,前頭統一“別摸我”的車標與我這個外行都能看出高檔的車型都在提醒我:
要是不小心在上面刮了一下,大半年的工資都不一定擋的住!
這些還不是我最在意的。
我最在意的是一臉拘謹站在家門口,手裡費力舉著一把大黑傘的趙銘。
他雖然撐著傘,半邊身體卻都露在了外面,任雨打濕也一動不敢動。
因為他身邊還有一個高出他一個頭的魁梧大漢。
光頭刀疤臉……
是猛哥!
他穿著黑色西裝,這個時節胸口還不嫌冷地撇開一小片,露出帶有護心毛的胸膛,板著臉叉手杵在那裡,一股無形地氣場蔓延開來……
那些原本還有說有笑的路人經過那一段路的時候瞬間老實了下來,目不斜視地加速走過去。
偶爾看向那邊的目光也參雜著畏懼。
我第一反應是:對方難道是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特地來找麻煩的? 我想要開溜,但想著趙銘還在對方手上,再說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都已經追家裡來了,早晚得面對的。
我拿出手機摁下了“110”,將大拇指放在撥號鍵上蓄勢待發,然後故作鎮定地擰下了油門。
小電驢越來越近,趙銘眼尖最先發現了我,提醒猛哥後往這邊指了一下。
猛哥順著手指的方向看了過來,原本有些不耐煩地臉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浮現出了欣喜,激動地抬起手拍了拍趙銘的肩膀。
看著輕飄飄地手掌落在趙銘的身上,他表情一苦,肩膀一塌,腿一軟險些坐在地上,卻不敢表現出絲毫抗拒,還賠笑著說了幾句什麽。
我遠遠看著這一幕,心裡難免產生了一些不滿。
雖然明白趙銘應該也是身不由己,但人顯然就是他領過來的,再怎麽樣也不能掩蓋他賣隊友的行為。
還未等我靠近,猛哥先一步奪過傘小跑了過來,以他的身材一跑起來更是氣勢十足。
我瞬間有股掉頭就跑的衝動,只是可能是淋了雨的緣故,身子有些發僵。
面對這樣一個彪形大漢,心裡不虛是不可能的,人家胳膊都有我大腿粗了。
我只能心裡安慰自己:之前那麽多凶險都平安無事地闖過來了,區區一個人,難道還能比鬼更可怕嗎?
還沒等我有所反應,就聽見邊跑還邊滿臉堆笑地喊道:“陸哥,下雨還往外跑,挺有興致啊,小弟佩服!”
陸哥?
這個稱呼……是從趙銘那裡聽來的?
可人家趙銘叫我一聲“陸哥”是因為我救命之恩在前。
猛哥也叫我陸哥……隻可能是一個原因。
我“高人”的身份還沒有被識破,他今天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眨眼間就想明白了一切,暗自慶幸自己臉被風吹雨打凍得發僵,還沒來得及露怯。
不過被一個年齡比我大上一截的人叫做“哥”,聽著還是有些不自在。
那把大黑傘很快就來到了我的頭頂,將半個身子暴露在雨裡的變成了猛哥。
而趙銘,則全身上下都淋在了雨裡。
我刹住了車,一腳撐著地面,故作從容地朝他點了點頭道:“挺長時間沒見了,是叫猛哥吧?找我有什麽事?”
“陸哥,你這就見外了不是?都說了叫我猛子就好了!”猛哥故作不悅,隨即又換上了一幅笑臉,躬身道:
“是這樣的,上次不是和你開了個玩笑嗎,雖然我也是無心,但總歸還是過意不去,就想著上門賠個禮……你看咱們在這說話也不方便,要不然坐下來聊?”
我心想:這事都過去這麽久了,怎麽可能為這點事情特意過來一趟?
絕對是個借口!
我也沒有戳穿,頷首道:“好啊,不過要先等我回去換身衣服。”
“不急,反正現在還早著呢!”他大手一揮,非但沒覺得被看輕,甚至還有些慶幸。
我推著小電驢隨口應付著猛哥套近乎的話,趙銘見我走過來一直低著頭不敢看我。
我也沒想著怪罪他,畢竟趨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開玩笑道:“怎麽了,這才幾天,見面連招呼都不打了?”